天亮之前，鸡鸣三次 南方周末　 　2007-05-10 15:50:16

天亮之前，鸡鸣三次 　　台湾欲寻求未来，可考虑以“十年之内，所得加倍”为最高指导原则。一切问题的取舍，都以这个最高指导原则为依归。凡是有助于所得加倍的，积极推动；凡是和所得加倍无关的，暂时不处理；凡是阻挠所得加倍的，戮力排除。 　　 　　■熊出没注意 　　□熊秉元 　　 　　3月下旬，我回到台北休息几天，然后飞到浙江大学讲课。临走前一天(3月31日)下午3点，我依约去看施明德，在他自囚的地方———称为(读世，是他自创的新字)。 　　坐定之后，他说：“明天将结束自囚，而且有重大事项要宣布！”我说，“哦！明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什么日子？”“4月1日，愚人节！”他愣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这就是不折不扣的施明德———生命里常有意外的转折，但是总保持着一点赤子之心的淘气和兴味！ 　　重大事项，是酝酿了好几个月之后，红衫军终于要参与政治活动。年底台湾立法委员选举，第一次采取两票制：每个选民可以投两票，一票投特定的候选人，另一票投政党或政治团体；不分区的40名立法委员，将由第二票决定。因此，红衫军的诉求是：第一票投给你喜欢的人，第二票投给台湾的未来——红衫军！ 　　目前，台湾政坛的焦点是总统候选人的提名，红衫军参选立法院，已不是头条新闻。不过，我断断续续地想，施明德和红衫军的参选，意义到底如何？而且，如果要争取选票，“投给台湾的未来”，太过模糊抽象；什么样的诉求，才能真正触动选民的心弦呢？要回答这些问题，也许要先回顾一下历史，先为红衫军定位。 　　1949年国民(党)政府在内战中失利，转进台湾；吃了亏学了乖，因此励精图治，经济快速发展。中产阶级形成之后，以经济权利为基础，开始要求政治权利。在反独裁反专政的要求下，民进党快速崛起，进而执政。然而，以论对公共政策为主的两党政治，并没有形成。而且，许许多多的中间选民，对国、民两党都非常失望：国民党，背负着“2·28”事件和党产等包袱，老店始终无法改头换面、重新开始；民进党，有旺盛的欲望追求权力，却没有运用权力时的自持和节制，更令人诧异的是以执政地位竟然利用行政资源，有意挑拨族群疙瘩、制造对立。 　　在这种背景之下，自然有第三种力量发展的空间。果不其然，赵少康、郁慕明领衔创立的新党，开始时声势很浩大；然而，一旦变质成为外省党，中产阶级快速撤回对新党的支持。几年之后，宋楚瑜领军的亲民党，是第三势力的再度展现；然而，短短几年之间，宋楚瑜的得票数由460万票萎缩成5万票不到。显然，亲民党也没有真正成为广大中产阶级的代言人。 　　红衫军的出现，可以说是中产阶级第三次展现力量。因缘际会，两票制的做法，刚好像是为第三势力量身定作，成为踏上政治舞台的入场券。然而，关键所在，还是一样———红衫军的诉求，能不能呼应大多数民众的心声！ 　　红衫军的主张，“把票投给台湾的未来”，听起来庄严神圣，可是模糊抽象，一般民众很难感同身受、产生共鸣。相形之下，如果具体主张“十年之内，每人所得加倍”，相信更能激发认同，得到支持。 　　借着一些数字，可以更清楚“所得加倍”的意义和重要性。根据台湾行政院主计处的资料，每人国内生产毛额，台湾在世界上的排名：2001年，第24位；2002年，第25位；2003年，第28位。和近邻韩国相比，每人国民生产毛额：2000年，台湾14700美元，韩国10900美元；2004年，台湾14800美元，韩国14200美元；2005年，台湾15700美元，韩国16400美元。虽然统计数字不同，但是整个画面很清楚，一言以蔽之：台湾的经济地位逐年下滑，老百姓的荷包不但没有变大，反而日益缩水。 　　“十年之内，所得加倍”，表示每年的经济成长率，要维持在8％至9％之间。以台湾过去的经验，以目前国民的教育程度和科技水准，以一般民众郁卒求变的心理，维持高成长率，并不是不可能。一旦以“所得加倍”为目标，等于是揭橥一个最高指导原则；一切问题的取舍，都以这个最高指导原则为依归。凡是有助于所得加倍的，积极推动；凡是和所得加倍无关的，暂时不处理；凡是阻挠所得加倍的，戮力排除。 　　因此，目前占据台湾媒体版面的一些争议，如何处理，立刻豁然开朗。就两岸关系而言，三通有利经贸往来，立刻开放。就族群问题而言，只会诱发对立，造成人心浮动，不利投资，抚慰弥平。正名运动、加入联合国、去中国化、拆铜像和围墙等等，和实质经济活动无关，即刻停止。 　　而且，要让所得加倍，经济活动无疑是重点所在。以台湾的处境而言，具体的做法至少有两方面：一方面，自由化；修改不合时宜的法规，改善经济活动的环境。另一方面，国际化；积极提升人力资本，和国际接轨，在地球村里大展身手，自利利人。那么，统独问题、台湾定位的问题呢？对于这些问题，每个人不妨自问：现在国民人均所得15000美元时，处理这些问题比较好，还是等所得加倍，每人3万美元时再处理比较好？ 　　以“所得加倍”为短期政纲的最重要意义，是以务实的态度，改善一般民众自己和后世子孙的生活。相对于台湾过去几年政治上空转虚耗、原地踏步，甚至开倒车的做法，显然要明确具体得多；而且，和一般民众的生活相呼应，而不是在政治人物的言辞身段动作上，耗费掉大家宝贵的时间和心力！ 　　很多人觉得，国民党和民进党，是两个无可救药的烂苹果；然而，这种批评无济于事。比较重要的，是能提出吸引人的替代方案——因为，端出好的苹果，才有机会淘汰烂的苹果。天亮之前，会鸡鸣三次。施明德和红衫军参选，能不能成为国、民两党之外的选择？当然，这要看他们所啼叫的，是不是能带来黎明和希望…… 　　(作者为台湾大学经济系教授、浙江大学经济学院客座教授，电子邮箱hsiungbingyuan＠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