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一:马克思主义辩证法
如前述,卢卡奇1923年在柏林出版德文版《历史与阶级意识》(以下简称《历史》),引发诸多争议。时至今日,他的主张仍然余音绕梁。《历史》何以大有影响?鉴于书中命题繁多,我先讲第一组,即马克思主义辩证法。
为马列主义一辩 《历史》含8篇文章。首篇《什么是正统马克思主义》,即以论战姿态,驳斥伯恩斯坦与考茨基的第二国际:前者鼓吹经济决定论,贬低马克思哲学;后者盗用其中概念,攻讦俄国革命。[19]小卢此时虽是学徒,却对《资本论》经济分析了然于胸。另外,他从《神圣家族》、《政治经济学批判》等哲学经典中,初步掌握了马翁擅长的批判武器。
双剑并用,剑剑封喉。小卢指出:伯恩斯坦将《资本论》曲解为科学,无非是建立一种进化论。为此,他势必要“从唯物主义中清除历史与辩证法”。(卢卡奇,1992:52)何谓马克思主义?它不单是经济学,而是一门凸现辩证法的历史哲学!他又称:就在马翁思想“惨遭庸俗化数十年”之后,卢森堡和列宁却“从理论上宣告了马克思主义的再生”。(卢卡奇,1992:85)
卢森堡的《资本积累》,带头批判了庸俗经济学。[20]其中一章列举“积累的历史诸条件”。小卢称此法出自《哲学的贫困》。请看马翁当年是多么一针见血:“经济学家揭示生产怎样在上述关系下进行,但未说明产生这些关系的历史运动”。(马恩1861:1,19)列宁《国家与革命》更将马克思主义提升到“空前明晰具体的高度”:他不但引领布尔什维克党建立革命政权,更将马翁精髓“从被遗忘状态中拯救出来,又把正确理解马克思主义的钥匙,再度交到我们手中”。即便在病中,列宁仍灵活运用这一方法,“解决危机与战争中的所有问题”,从新经济政策,到党内民主集中制。(卢卡奇,1992:41)
马克思主义生命说 马克思主义何以再生?此题涉及方方面面,从认识论、方法论,到本体论、价值论。有无一条关系革命成败的基本大法?有的,它就是马翁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澄明的批判与实践立场:“哲学家只是用不同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恩格斯据此引申道:吾辈理论不是教条,而是行动指南。鉴于当时欧洲人觉悟低下,他便用英国人喜欢的布丁,讲解“吃了再说”之理。列宁称“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即辩证分析具体问题。毛主席担心中国人不识布丁,遂将此物改为“梨子”。小平同志更是一语中的:黑猫白猫,捉住耗子自是好猫!
循此角度,自不难理解《历史》副标题为何定名“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研究”。卢氏称此法诞生于资本社会,惟无产阶级能从中获得革命意识。一旦缺了此法,马克思学说就会沦为教条、整体崩塌。所以马克思主义“并非对圣经的注解”,而是指一种引导革命实践的辩证法,其本质“是对现实的冲破与改变”。(1861:91)一句话:它“只能按其创始人奠定的方向发展、扩大和深化”。(1861:48)
卢卡奇确信:辩证与实证,高下立判,一如列宁生前对卢森堡的赞美:她是一只鹰,翱翔在资产阶级鸡群之上!在小卢目中,鸡之所以为鸡,是因它们陷入了资产阶级二律背反。还记得《心灵》么?它说心灵一旦形式化,就会背叛原创者。《历史》未及摆脱生命哲学(Lebenphilosophie):为表明实证与辩证的“死活”之别,小卢交替使用呆板与灵动、教条与创新。依我浅见,此说来路虽不正,却可笑纳为一种“马克思主义生命说”。
资产阶级二律背反 中国学者张一兵在《卢卡奇与马克思》序言中指出:卢氏批判语境,是以“黑格尔化的马克思,反对康德式的韦伯”。(孙伯揆,1999:序8)英国专家帕金森证实:新康德主义影响欧洲社会党人,“伯恩斯坦即主张对马克思非黑格尔化,代之以康德权威”。(帕金森,1999,51)小卢以其亲身感悟,讲述马克思与黑格尔的故事。换言之,他要通过挖掘马翁学说中的黑格尔遗产,来弘扬马列正统性。嫌其抽象,我试以春秋笔法,写意如下:
康德《纯粹理性批判》一反启蒙理想,对人类认知作出限定。具体说,他严格区分现象(Ph?覿nomen)与物自体(Ding-an-sich)。前者是日常表象,或此岸世界,它可凭人类认知能力(感觉、知性、理性)加以把握。后者却是一些自在之物(英译Thing-in-Itself),诸如上帝、灵魂、人类起源与未来。作为一切现象的缔造者,物自体不可知,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21]
启蒙思想家高唱人类自由、理性万能。可在康德看来,此辈一无自知之明,竟以物自体为研究对象,岂非打造空中楼阁?小卢称康德伟大,在于他“抓住近代哲学矛盾,将其对立推至极端”。其悲剧,是令西洋哲学陷入一堆悖论:思维与存在、自由与必然、主体与客体。(卢卡奇,1992:186)尽管康德追求系统解释,可他的哲学自身分裂,无法满足同一性(Identit?覿t)要求。康德的冷峻反思,及其对于人类知识与自由的无情限制,于是点燃黑格尔的历史之火。
老康清心寡欲,终生只走哥尼斯堡一条小道。老黑却精力旺盛,不甘无为:他从法国大革命看到历史的骚动,又从拿破仑身上感悟出精神伟力。于是他走出康德知识迷宫,将人从纯粹认知者变成历史参与者。此举挑战物自体,更以一种浮士德精神,恢复了德国哲学理想主义。从此,老黑主体(Subjekt)便成为人类史诗英雄:其能动精神面向彼岸、改变此岸。
老黑如何克服二律背反?具体说,他发明辩证法,并通过中介(Vermittlung)与扬弃(Aufhebung)概念,化解主客矛盾。小卢称:老黑企图“发现并指出那个行为主体,而现实的具体化的总体,则可把握为这一主体的产物”。(卢卡奇,1992:213)此话怎讲?我们已知:维柯称文明为人类产物,康德反视其为物自体。老黑居间调和,称人是自身行为产物,也是历史创造者。至于世上纷纭现象,它们看似孤立无涉,却可纳入一种与整体相联的精神历程中。
马翁辩证法的由来 卢卡奇试以总体概念,对应老黑名言“真理即整体”,以此指示马克思对老黑的继承,同时明确区别二者:[1]老黑主体是思辨主体,而非马翁的实践主体。由于老黑忽视实践(Praxis),所以并未解决主客同一;[2] 《精神现象学》表明:老黑欲以绝对精神取代物自体,但他“被迫超越历史,在彼岸建立一个自我发现的理性王国”。(卢卡奇,1992:225)
《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一举将老黑的狡黠精神从天堂拽回到人间:“无产阶级宣告现存制度的解体,只不过是解释自身存在秘密,因为它就是这个世界制度的实际解体。”小卢结论:西方哲学百年对抗,经由康德、黑格尔走到马克思,终令无产阶级成为革命主体,从而打破康德式的庸人困境。同时,它也将真理“纳入一种更具体、更全面的总体中,就此获得了全新意义”。(卢卡奇,1992:278)这种内在连贯、高度统一、又保留具体的总体(Die konkrete Totalit?覿t),正是马克思辩证法的灵魂所在。
再看马翁自陈:“黑格尔辩证法还很流行时,我就批判过其中神秘。当我写作《资本论》第一卷时,平庸自负的德国知识界,却把他当作一条死狗了。因此我要公开承认,我是这位大思想家的学生,而且要把他的辩证法颠倒过来,以发现神秘外壳中的合理内核。”(马恩,1961:23,24-25)
若把辩证法与马列正统性作为第一套命题,我们不妨说:卢氏新见迭出、头头是道。当然,由于时代限制,他也确实犯下错误,即贸然批评恩格斯,指其忽略辩证法的社会价值。针对此案,我国学者张西平已有公允评判。[22]这里我只想指出:卢氏对于自然科学的抵触,离不开他早年的思想取向。同时,这也关乎他对《历史》第二组命题的见解。
《历史》二:异化与总体
马克思26岁时,曾在巴黎写下一部手稿。后人将它整理,题名《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1932年《手稿》面世,轰动欧美学界。世人从中得知马翁青年思想,于是有两个马克思之说。[23]令人惊讶的是:卢氏《历史》居然提前十年,阐发其中异化命题。他是先知先觉、还是悟性超凡?
其实《资本论》已然揭示了商品秘密:它“把人们劳动的社会性质,反映为一种物与物的虚幻形式”。(马克思,1961:23,88-89)如此异化,马翁称作商品拜物教。据波兰学者沙夫考证:异化(英文Alienation)出自上述研究。但《手稿》多提及黑格尔的外化(Ver?覿usserung)。根据欧洲传统法学,外化来自出让(Ent?覿usserung),即人在交易中从自我到非我的变异。异化(Entfremden)一词,更强调人与其产物间的疏离。(沙夫,1980:56)
随后马翁多次论及异化。《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称:资本主义“在产生个人同自己、同别人的普遍异化之际,也产生出个人关系与个人能力的普遍性”。(马恩,1961:46,108)至此,异化被赋予一种新义:它超出资本主义经济分析,被提高至人类解放的高度。
小卢写作《历史》时,不可能读到《手稿》。可他熟悉《资本论》,了解黑格尔。而他所说的物化(Verdinglichung,英译Reification),亦同席美尔、韦伯颇有关联。摘要如下:
卢卡奇论物化 卢氏《自传》谓:“席美尔金钱哲学、韦伯关于宗教伦理的著作,是我早年的榜样。”(卢卡奇,1986:211)席氏客观化(即对象化),指人类进行有意识创造,产品却与人性背离。《历史》中,小卢仍称此说“富有洞察力”。(卢卡奇,1986:105)哈贝马斯指出:卢氏还借用韦伯二律背反,以便“从两方面考察社会劳动如何脱离生活世界”。(哈贝马斯,1994:454)
《历史》称资本主义双向挺进:一头是非人化(Unmenschlichung),即令工人依附于机器;另一头是合理化(Rationalisierung,)即鼓励精确计算、有效控制,直至发明泰勒制。二者交织,令物化成为“资本主义主要结构问题”:国家法律中,合理化“将法官变为机器”。泰勒制入侵哲学与科学,又“将专家变为小贩”。(卢卡齐,1992:54)经济学为何不解经济危机?原因在于实证方法,也在于学者自身利益:对于他们,此乃是一个“生死存亡问题”。(卢卡奇,1992:59)
从整体到总体 《资本论》跋文中,马翁归纳其辩证法如下:[1]它认为现存社会制度终将灭亡;[2]它在变革中理解社会及其历史根源;[3]其革命本质,要求它重视理论与实践结合,此外它“一无崇拜”。[24]小卢在异化与总体问题上,对马翁多有补充。可他仍流露一种对于黑格尔精神(Geist)的崇拜:这便导致《历史》的第二套命题及其后续争议。
老黑《精神现象学》序言称:真理即整体。此处整体(das Ganz),即卢氏《小说理论》中的总体(Totalit?覿t)。当年小卢痛感分裂之苦,试以精神科学寻求弥合之道。席韦二师提示:文化与宗教研究不同于科学,它透过现象寻找隐秘,或通过社会关系把握个体特性。于是他以史诗为理想,判定工业文明为“总体缺失的时代”:它支离破碎、毫无诗意、扭曲人性。
法国哲学家列维纳斯,在《总体与无限》中提醒我们:物自体重返现代社会,成为与人对峙的他者:它粉碎现实,“造成一种对总体的渴求”。(列维纳斯,1969:43)出于渴求,小卢总体起初呈现为一种完美艺术形式:它以理想为先,呼唤和谐统一。美国教授杰伊说:至于如何扬弃堕落与异化,他尚无力表述,因为“它的名称尚未被人说出”。(杰伊,1984:90)
迷茫中小卢走向黑格尔,将总体奉为主词(God-term)。我国学者郭军称:该总体有两个向度,纵向上它延续荷马史诗,促其转换为人类自由宏大叙事;从横向看,它彰显历史,控诉异化。直到写作《历史》时,卢氏才将它当成一个集约概念,希冀通过革命实践,最终克服分裂。[25]
或者说,卢氏抉发马翁诸多哲学命题,将它们重新堪合、提升至总体高度:其宏伟目标,不单要使无产阶级“从资本主义物质奴役中,获得经济解放、政治解放,还要让他们从机会主义精神奴役中获得思想解放”。(卢卡齐,1992:97)
总体之回顾 1930年,卢氏在莫斯科参与整理马克思《手稿》。身为马翁再传弟子,他庆幸自己得窥真迹。此后四十年他遍览马列经典,不断纠正补充《历史》所议。有关异化与总体部分,这里归结如下:
首先关于异化。马翁称《精神现象学》是老黑哲学“秘密所在”。(马恩,1961:42,159)其关键,是将人类社会发展,看作绝对精神的异化与回归。老黑功劳在于:“他把人的自我形成视为一个过程,即把对象化看作是去对象。因此他抓住劳动本质,从而把对象化的人,理解为他劳动的结果”。
老黑错误有二:[1]他只描述精神运动,而“外化(Ver?覿usserung)历史及其复归,不过是抽象思维的生产史”。[2]老黑只提精神劳动,因此找不到异化劳动的出路。所以,马克思指老黑混淆了对象化与异化:异化是指劳动产品“作为异己存在物,同劳动对立”。对象化(Vergenst?覿ndlichung)是指“劳动产品物化为对象的劳动”。惟有“劳动表现为工人失去现实性、对象化表现为对象的丧失与破坏时”,异化才真正出现。(马恩,1961:42,161-167)
《资本论》为小卢提供了一种经典方法示范,即从具体分析商品入手,复从总体理解资本主义社会。这样一来,“任何问题,都会在商品之谜中发现答案”。(卢卡奇,1992:53)根据这一方法,小卢发现:他的物化说也同老黑一样,严重混淆了异化与对象化。而马翁早已明确划出一条界线,即“劳动本身的对象化,不同于劳动在资本主义条件下人的异化”。[26]
另外,当他在《历史》中探讨无产阶级意识时,老黑那种“精神外化、再返回自身”的逻辑,愈发跃然纸上。1967年序言中,卢氏承认:他曾以“黑格尔方式”论证无产阶级意识,继而套用韦伯的理想原型(Idealtype),表述阶级意识如何在革命实践中,达至主客体统一。(卢卡奇,1992:序15)
最后,他在《关于社会存在的本体论》中总结说:资本主义社会中,异化与对象化并存,但对象化不会消除。而异化作为历史现象,则可加以克服,因为它并不具有“普世性和永恒性”。(卢卡奇,1994:614)
其次关于总体。1967年序言中,卢氏承认他在总体问题上亦有突出偏向:他将“马克思主义仅仅看作是社会理论、社会哲学,从而忽视它也是一门关于自然的理论”。具体说:[1]他以激进方式推断马克思主义革命内涵,却在尝试中遗忘了“经济为基础”这一马克思主义原理;[2]同时他忽略了人类劳动“作为社会与自然的转换中介”。此话怎讲?
根据列宁《哲学笔记》,惟有大力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引进泰勒制、电气化,包括电影、广播等先进文化手段,才能在坚实经济基础上,实现共产主义文化远景。[27]对照列宁的总体构想,卢氏自我批评说,马翁早就明言“发展人类生产力,也就是发展人类天性的财富”。可他的总体性,由于反感科学、遗忘经济,“导致一系列根本性混乱”。不过他坚信《历史》成就之一,正在于恢复“总体性在马克思主义中的核心地位”。(卢卡奇,1992:序10-11)
我国学者张西平称:卢氏总体“令马克思主义生出了浪漫双翼”。(张西平,1997:211)英国学者默克瓦谓:卢氏总体意在区别马克思与资产阶级学说,结果弘扬了一种总体性文化批判(Kulturkritik),此说对后续西马学者影响至深:正是基于此说,法兰克福学派大举发动工具理性与大众文化批判。(默克瓦,1986:81-87)褒贬不一、见仁见智,看来总体确是一个问题。
卢卡奇与西马
对于卢氏,《历史》是他37岁时的一部习作,书中瑕瑜互见,颇多可商榷处。然而二战后的欧美左派纷纷奉其为西马开宗。对此老卢矢口否认。自他1945年返回匈牙利,直到1972年去世,他一直保持其信仰总体性。如他《自传》所言:“成为共产党人,是我此生最大的成就。”(卢卡齐,1986:35)
时至今日,我们当如何评价老卢与西马关系?除了安德森所说的“历史错位”外,我以为不妨以二八比例,肯定老卢功绩如下:
[1]马克思逝世时,留下大半著作未发表。恩格斯称:当时全欧洲读懂《资本论》者,不过五人。安德森叹曰:马翁笔耕终生,“未曾得见大规模革命运动”。(安德森,1976:2)在此“几乎被遗忘”的背景下,卢卡奇受列宁指引,背靠俄国,面向欧美,用德语宣讲马翁遗书,点燃西方革命之火。
别忘了:卢氏《历史》痛批第二国际纲领,推崇马列正统。其主要命题涉及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实践哲学、无产阶级意识。此后三代欧美左翼知识分子,从萨特到阿尔都塞、从阿多诺到哈贝马斯,从葛兰西到柯莱蒂,从威廉斯到萨义德,无不以《历史》为中介,以卢氏批判为楷模,竞相拜读马克思。请看哈贝马斯的真情追忆:“《历史》是我青年时代的指路明灯,我是经由卢卡奇开始系统了解马克思主义知识传统。”(杰伊,1984:465)
[2]与多数俄国理论家不同,卢卡奇通晓多种语言,擅长哲学社会学,熟悉现代文艺思潮,故能驾轻就熟,成为马克思主义现代阐释者及其黑格尔根源的发见者。英国学者捷尔内赞曰:“卢氏思想构成,得益于东西方文化互动,故能于众多马克思学者中,凸显独一无二。”[28]当然,老卢将其西方文化特性带入俄国革命中枢,难免引起摩擦。可他以诚挚态度,在师傅与学徒、中心与边缘、共产党与非党学者之间,开启一番对话格局。
1922年序言中,小卢称《历史》是他“忙于党的工作之余,试图弄清革命运动中的理论问题”。所以他恳请读者包涵:其中留有“特殊历史痕迹”,也别指望从中发现“科学系统性”。他写书的初衷,仅仅是为“针对辩证法富有成果的讨论,提供一个开端”。(卢卡奇,1992:45)
此一研讨格局,实为马克思主义不可或缺的发展条件。诚如安德森所言:国际共运中的文化差异、策略分歧,“对于左派而言,既在情理之中,亦可丰富理论资源”。(安德森,1976:7)以左派幼稚病为例,小卢的冒失言论,显然让列宁深有所虑:“他第一次面对欧洲革命策略问题”,即俄国成功战略,如何应对改良主义盛行、议会制度成熟的欧洲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