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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8-22
1965年,巴黎结构主义革命如火如荼。这一年,法共理论家阿尔都塞发表《保卫马克思》。此书以结构马克思主义为号召,公然挑战卢卡奇的革命主体论。以阿氏之见:马克思1845年后的革命思想,科学严谨、自成体系。而卢卡奇“只要一听到科学字眼,就大叫实证主义。所以我们在理论上有权、在政治上有义务,使用并保卫科学这一哲学范畴”。(阿尔都塞,1984:226)
  马克思主义是科学,而非意识形态!历史乃一无主体过程!阿尔都塞登高大呼,新左派激动不已。此际,法国老左派领袖,那个倔强善辩的萨特在干啥?老爷子正埋头赶写《辩证理性批判》。这部巨著的导论《方法问题》,早于1960年发表。在其中,萨特秉承卢卡奇的人道精神,提倡其实践方法,并以大段热情文字由衷赞美卢氏贡献如下:
  “马克思主义在像月亮潮汐一样吸引了我们、在清算了我们头脑中种种资产阶级范畴之后,它突然把我们丢弃了”。何以如此?原来是苏联人割裂理论与实践,将其“变成僵化知识”。更可悲的是:他们失去了对于人生意义的总体把握。是卢卡奇,那个西马创始人,率先批判苏联教条:“二十年的实践,赋予他全部必要的权威,从而将那种假冒哲学直呼为唯心主义”。[1]
  此刻,卢卡奇的法国弟子戈德曼,也在研究卢氏思想。1970年戈德曼因病去世,遗稿《卢卡奇与海德格尔》1973年面世。该书称“本世纪哲学的转折点”是存在主义与马克思辩证学派同时诞生。
  众所周知,20世纪哲学桂冠分属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戈德曼说:除去分析哲学这一支孽障,另两派竟是孪生子:它俩均有新康德主义基因,都从古典哲学娘胎里呱呱坠地。(戈德曼,1977:2-6)
  戈德曼新说饶有兴味,但苦于证据不足。就在他的遗著发表前夕,大批物证不请自来。1972年夏,联邦德国某银行:有个小职员正在死寂一片的金库里值班。为了消磨时间,他拿起一份《左曲线》,阅读其中介绍卢卡奇的文章。卢氏战斗生涯,反衬小职员生活的刻板无聊。猛然间他眼前火花闪烁,疾步走向一个标明Georg von Lukács的保险箱。从中赫然发现:卢卡奇曾于1917年11月7日,委托该银行保管他的个人文件,其中有1600多封书信,卢氏早年日记,以及他在海德堡时期的大批文稿。援引这一发现,再加上卢氏临终前口述的《生命纪录》,西方学界对于青年卢卡奇的研究,于是便有进展如下:

  金粉往事

  欧美学者目中,卢卡奇学富五车、英气逼人,不愧“最有才华的思想家”;其理论精湛程度,堪称西马极高之品位。(阿雷托,1979:104)英国学者安德森说:卢氏代表那一代革命家本色,他以书生双肩,担负学术与政治重任。投身革命之际,还保持了“与资产阶级文化的双边关系”。(安德森,1984:16)
  1885年4月13日,卢卡奇生于布达佩斯一个富商家庭,乳名Gy?觟rgy。[2]他祖父原是维也纳工厂主。父亲则从银行家变成奥匈帝国的册封贵族。母亲出身德国犹太名门。她下嫁卢家后,素以德语管教子女。礼仪之争,导致母子冲突不断。卢卡奇《自传》称:“我出生在布达佩斯富人区,来自一个资本家家庭。通过父亲,我们频繁接触达官显贵。所以我很自然地产生拒斥心理,并将反抗情绪从政治向文学诸领域扩展开去。”(卢卡奇,1986:18)
1902年卢卡奇入读布达佩斯大学。攻读法律经济之余,他却喜欢上戏剧和美学。当时欧洲戏剧富含社会批判,其中尤以柏林和巴黎自由剧场最受民众欢迎。于是小卢创立剧团,与同学排练易卜生、高尔基、斯特林堡等人作品,公演达百余场。1906年他获法学学位,不久又写出《现代戏剧发展史》,荣膺哲学博士。一连串的成功,令小卢发现自家学术天分。于是他不断前往柏林,去旁听席美尔、韦伯、狄尔泰的讲座。
  师从席美尔 1906年冬,小卢前往席家,加入他和韦伯领导的社会学社团。此时德国社会学尚无合法地位。席美尔提出:社会学研究对象是社会关系。其主攻方向当为社会化过程。[3]他在《金钱哲学》中,将自己信奉的生命哲学与唯利是图的金钱哲学并置一处,对后者痛加挞伐。
  席氏称:文化当令生命富足。譬如一棵野梨树,天生结酸果。可在人工培育下,它会结出甜美果实。故此,文化类似培植,即将人从自然提升至完美。他又说:启蒙时期的欧洲市民社会,尊重个性、提倡自由,堪称主观文化。19世纪后,人际关系受金钱支配,日益变作一种冷酷无情的客观文化:它倒行逆施,榨取人的单一潜能,导致其他资质荒废。
  此一客观化(Obejktion)过程,竟将欧洲人亲手打造的现代文化变作一种异己之物:它违背其意愿,封闭其心灵出路。这文化愈是繁荣,人的精神就愈加贫乏。如此人与文化的严酷对峙,便酿成“文化悲剧”。[4]
  悲剧何在?席氏称:“客观文化由人类活动专门化造成。其手段区分得越细,劳动者所表现的人格就越少”。请注意:此说明显呼应马克思异化论。但席氏并未说明异化的根源,反将人类精神自由寄托于文艺创新。在他看来,社会功能化角色剥夺个性。但也有例外,譬如歌德、伦勃朗等艺术家,仍可发挥个人创造力。总之,惟有在精神王国中,个人方可抗衡社会。(席美尔,2004:459)
  一段爱情悲剧 谁承想,席老师口中的悲剧文化,竟在小卢身上应验如神。1908年冬,他和女画家伊尔玛一见钟情。第二年夏天,他俩结伴去意大利旅行。关系亲近至此,小卢却像个哈姆雷特王子:一来他自小缺乏亲情,害怕家庭生活;二来他认定自己负有学术使命,所以爱情和工作只能取一。伊尔玛劝说无效,只好另嫁。可她婚后痛苦不堪,一日跳进多瑙河,以身殉情。
  小卢受此震撼,诅咒自己要像迈达斯王那样悲惨终生:希腊神话中那个呆王,自从酒神处获得点金术,日日得意忘形。当他爱上一位美女后,他的拥抱却将那姑娘化作一尊金像。[5]
  痛苦中,小卢将其随笔编成《心灵与形式》,献给初恋情人。书中10篇杂文,题旨不一,点评如下。
  《心灵与形式》 席美尔命题,即文化产品一旦客观化、或被赋予形式,就会与人分离。所谓形式(Formen),源出柏拉图理念。柏拉图称:与诗人的骚动心灵(Seele)相对,这形式严整有序,乃一切生命再现之最高法官。
  根据康德《判断力批判》,美的形式予人快感。可它神奇莫测。小卢发现心灵渴望创造、永远处于“未完成状态”。另外,它有各种外化可能,可在形式制约下,通常显得僵化乏味。只有某些瞬间,它才惊鸿一瞥、大放异彩。
  《杂文的本质》,大讲评论(Kritik)之形式。小卢主张:与文学创作一样,学术批评亦应不拘一格、标新立异。杂文如何?随笔又如何?但凡写得好,便是艺术品。从古至今,这方面的典范,先有柏拉图对话、蒙田杂文,后有尼采哲学、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卢卡奇,2004:120-122)
  接着他又侃起克尔凯戈尔。此公面对爱情,先是中断婚约,继而针对康德“绝对命令”,语无伦次,写出一本《非此即彼》的哲学大作来。[6]
  据此,小卢将那人生之旅,比喻为“道德与幸福”分道扬镳:一条路奔向崇高理想;另一条则尾随众生,浑浑噩噩。[7]前者乃真正生命,后者为现实生命。(卢卡奇,2004:124)对于小卢,“女人和母亲恰是美好憧憬的对立物”。(卢卡奇,2004:156)戈德曼指出:卢氏文字游戏,与海德格尔分割存在(Sein)与存在者(das Sein),实出于同样伎俩。(戈德曼,1992:65)
  再看关键一篇《悲剧形而上学》:现实生命混沌可悲,生不如死。真正生命便表现为否定形式:死亡。(卢卡奇,1974:159-161)普通人怕死。可在希腊悲剧中,死亡凸现生命意义。悲剧功能,在于揭示现实生命中的“伟大瞬间”。(卢卡奇,1974:154)
  说白了,小卢的悲剧英雄,乃一挥舞独孤九剑的浪漫文人:仅那一瞬间迸发的强光,足令他抛弃碌碌,走向搏杀。戈德曼称此文是《存在与时间》先兆。卢氏生存观与海德格尔暗通。“在那世纪末的绝望中,他俩为否定荒谬日常生活,双双发起一次朝向绝对者的跳跃”。(戈德曼,1992:160)

  华丽家族

  伊尔玛死后,小卢1912年移居海德堡。此地为何吸引他?原来20世纪初,新康德主义分别在马堡、海德堡形成中心。所谓“新康德”,无非是一批精神苦闷的德国哲学家,为了抗击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联手围剿,不得不试以康德反思精神,重新研判黑格尔,从中寻求出路。
  在海大,小卢旁听文德尔班、李凯尔特的历史哲学。文氏呼吁“正确理解康德”、注重精神价值。他病逝后,李氏沿用其说,区分文化科学与自然科学。[8]对比柏林大学,小卢发现一个张力场:其中传统与新学竞争,哲学与社会学对话。所以他来海大,等于加入德国学界华丽家族,进而获得资格,评判欧洲前沿思想。其中重大一案,便是狄尔泰挑战康德。[9]
  狄尔泰VS康德 18世纪启蒙学者维柯,曾在《新科学》中表示:与科学真理不同,人文历史属于“人类自己造就的世界”,因而当有一项关注“人类心灵”的研究方案:它既非数理公式,亦非笛卡尔的自明标准。它是什么?狄尔泰亢声答曰:生命哲学!生命(Leben)包容人类生活,其中有社会组织、文化形式,也有人类心灵的各式外化(形式化)表现。
  20世纪初,欧洲实证主义排斥情感,蔑视历史。狄尔泰遂向康德发难:“该用历史理性批判,代替纯粹理性批判。”(狄尔泰,1989:21)在他看来,生命虽与时间相关,可它并非机械单位,而是人生喜怒哀乐。为此他强调:人类生命活跃在历史进程中,彰显于黑格尔的时代精神(Zeitgeist)。
  《历史理性批判》未果,却引出狄氏对康德本体论的凶猛改造:[1]他抛弃先验假设,视人为一种历史存在;[2]他称生命世界并非纯粹知识之再现,而是一种在思想与感觉互动中赋予我们的现实。一旦突出生命历史性,狄尔泰便激活了康德哲学中的两大范畴,即人生有限性、偶然性,二者均指向西方思想争议焦点。
  20世纪初欧洲人重新发现黑格尔,主要归功于狄尔泰。1905年他发表《青年黑格尔》,引起小卢兴趣。他循此考察马克思,后写出一本同名著作。[10]阅读狄尔泰,亦令小卢痛感哲学与现实脱节。他后来承认:他迷信先验、崇尚精神,故而“在永恒价值与历史运动间,留下了致命伤口”。[11]
  与韦伯交往 1908年韦伯因病辍教,改在海大家中设坛。1911年他召集胡塞尔、席美尔、文德尔班诸公,发起《逻各斯》杂志。[12]尾随席美尔,小卢来到韦家,与一干新秀往来酬酢,其中有哲学家拉斯克、美学家鲍姆加登、社会学家滕尼斯、精神病学家雅斯贝斯。当年景象难以再现。打开《逻各斯》,却可读到席美尔《文化概念与悲剧》、李凯尔特《生命价值与文化价值》,其中还有小卢的《悲剧形而上学》,及其追念狄尔泰的华丽悼词。
  短短六年,经由席韦二师耳提面命,小卢从一介贵公子,俨然成为德国学界冉冉上升的一颗新星。早期成果有:1914年将博士论文两章改名《现代戏剧社会学》,刊发在韦伯主导的《社会科学》上;同年撰写《艺术哲学》,后因世界大战服兵役,被迫中断;1916年为申请海大教席,小卢重写《海德堡美学》,继于1916年发表副产品《小说理论》。
  二人交往中,韦伯先是赞赏小卢才华,助其显身扬名,继而殷殷关切他的前程。小卢转向革命前夕,韦伯与之频繁对话,形同忘年。对于小卢,韦伯学问深邃,处世老道,仿佛黑暗波涛中的灯塔。这一对老少对话,可惜未见专题研究。根据文献中的散乱线索,我谨提示如下:
  [1]面对西方理性化趋势,韦伯由精神入手,提倡中立客观的社会学方法。他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称:理性化源自17世纪加尔文教徒,即一批吃苦耐劳的上帝选民。其成功发财经验,倡发一种精于计算的工具理性,后者于不期中演变为资本主义合法精神。
  韦伯称此精神为一种斯多葛式的工作伦理,即把工作当天职、借此摒弃精神诉求。从此,西方人迎来一种机械刻板的生活。对比马克思《资本论》,韦老师的“文化决定论”,一度令小卢困顿:只因它无视阶级斗争,亦无法解释席卷欧洲的战争与革命。[13]
  [2]韦伯另一贡献,是他在《社会与经济组织原理》中开创的官僚制研究。在他看来,人类社会组织,依次以神权、王权、法权为基础。作为现代理性产物,官僚制(Bureaucracy)起自法文Bureau,即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通过文牍传递实现合法治理。其理想社会学模式是:科层组织、森严等级、非人化管理、长期聘用专家、建立薪金制。
  对此韦伯冷嘲曰:普鲁士官僚自称社会公仆,可谁又能阻止这帮“小马基雅维利”从中攫取权势?结论:官僚制好比一个囚禁精神、窒息生命的铁笼子。而它自身蕴含的潜力,将决定现代社会的走向。任何革命或改良,都阻挡不了“官僚的进军”。[14]
  韦伯关于现代性的阴暗诊断,因其价值中立(Value Free),反带有一种令人绝望的深刻性。小卢在理智上被迫接受,可在情感上郁闷不已:韦老师此说是否现代人的终审判决?难道世上一无任何变革希望?

  布达佩斯烽火

  1914年,小卢转向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其小说中发现一种超越现实的可能。这便是《罪与罚》中的索妮娅、《卡拉玛佐夫兄弟》中的阿廖沙:他们告别悲剧人生观,竞相以果敢行动,追求生命之丰盈。
  同年,小卢结识俄国女子叶莲娜:该女16岁参加革命党,一度怀抱婴儿与炸弹,行刺沙皇重臣。事败后她流亡巴黎,幸得小卢接济,两人闪电结婚。婚后叶莲娜移情别恋,小卢继续资助她,并将《小说理论》题献给这个“炸弹女郎”。
  韦伯夫妇与小卢家人一齐劝阻这桩婚姻。1918年,韦伯讲演《作为职业的学术》,勉励小卢专心治学。不料小卢刚同叶莲娜离婚,又同她一道加入共产党。1919年1月,德共领袖卢森堡在柏林起义中牺牲。韦伯闻讯大惊,发表《作为职业的政治》。小卢此刻身在疆场,偶见此文,难免悲从中来。1920年韦伯去世,小卢仍在其政治著述中没完没了地与之争论。
  针对此案,西马哲学家布洛赫说:通过结婚,小卢“拥抱了陀氏的俄国”。美国女学者格拉克称:与叶莲娜邂逅,标志小卢挣脱韦伯铁笼,转向激进主义。[15]而我以为,小卢投身革命,与中国李大钊、周恩来如出一辙:他们满腹经纶,衣食无忧,偏能于乱世中心系天下,继而从书本走向革命。说到韦伯与小卢关系,想想巴金笔下的觉新与觉民,也就大致是了。
  《小说理论》 小卢思想转折,反映在《小说理论》中。专家将此书与本雅明《德国悲剧起源》并列为现代文艺批评典范。卢氏现实主义文论,国人耳熟能详,殊不知他早已玩腻了现代派,且是此中顶级高手。小卢称该书动机是“背离康德、走向黑格尔”。(卢卡奇,2004:7)
  为何背离?“康德的星空犹如纯粹知识的黑夜”,它迫使小卢摈弃永恒形式,走向黑格尔“美学范畴的历史化”。(卢卡奇,2004:11)根据黑格尔,精神在历史中显露自身。各时期的艺术,从史诗、悲剧,直到现代派小说,均为精神之不同外化形式。
  其中小卢首推希腊:“在那幸福年代,世界广阔无垠,却是人的家园”。(卢卡奇,2004:3)荷马史诗提供了最丰盈的生命形式:在那万物和谐的天地里,一无历史,二无个体,三无主客分离。可惜那个美好的总体境界,已被资本主义残酷粉碎了:“生活错乱,一切均被破坏无遗”。(卢卡奇,1974:151)为了弥合裂变,现代戏剧竭力保留一个完整内心世界,小卢称之为内涵总体性。
  小说代表外延总体性。小卢称:在这“绝对罪孽的时代”,惟有小说赋予主角一种精神探索使命。这个乱世英雄,先以唐吉诃德面目出现:他外出游荡,追寻真谛,却发现世界陌生、人心不古。随后他进入福楼拜的《情感教育》,托梦给一个现代庸人:此人仅靠回忆与幻想,寻觅久违之光。那光芒最终在陀氏小说里,粲然照亮了索尼娅、阿廖沙的人生。
  红军政委卢卡奇 读懂小卢心曲,此后变化顺理成章: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爆发,次年奥匈帝国瓦解。
  同年底,小卢申请海大教授失败。可他蓦然发现:以孔贝拉为首的一批战俘从俄国返回,火速建立匈共。小卢12月入党,2月当选中央委员。
  原因是:[1]他对资本主义“憎恶至极”。[2]他经由缜密学理,接受马克思学说。[3]他出于道德考虑,仰慕党的使命。[16]
  1919年3月,匈共组建苏维埃政府,小卢出任教育副人民委员。上任不久,西方列强唆使反动军队进攻匈牙利。小卢亲赴前线,带兵作战。为了阻止一次战场溃退,这位红军第五师政委面不改色,下令枪决7名逃兵。
  战至8月,红色政权失败,共产党人大批撤离布达佩斯。小卢奉命坚持地下斗争。直到战友被杀、组织遭破坏,他才开始流亡生涯。
  马克思主义学徒期 小卢逃至维也纳,遭当局逮捕。朋友请愿,韦伯斡旋,免其一死。此后他创办《共产主义》杂志,发表《论议会制》,号召决死抵抗。此文受列宁批评,斥为左派幼稚病。1921年小卢去苏联出席共产国际大会,受到列宁接见。从此他对马列经典愈发精研细读、渐入佳境。[17]
  1923年小卢出版《历史与阶级意识》。次年列宁病逝,他与柯尔施前往莫斯科,参加国际五大,竟遭季诺维也夫打压。小柯不服,被开除党籍。[18]小卢回家检讨,复推出《列宁:总体思想研究》。1929年他化名勃鲁姆,为匈共起草政治报告。根据他对列宁策略的理解,《勃鲁姆纲领》力主匈共联合社民党,实施工农民主专政。不料又被上级打成“取消派”。
  小卢从此转向学术研究。1930年他前往莫斯科,参与辨认马克思手稿。后以专家身份,进入梁赞诺夫主持的马列编译局。1931年他返回德国,以左翼批评家身份,在《左曲线》大量撰文。1933年希特勒上台,他受奥地利政府驱逐,返回莫斯科,成为苏联科学院院士、哲学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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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8-22 11:17:00
《历史》一:马克思主义辩证法

  如前述,卢卡奇1923年在柏林出版德文版《历史与阶级意识》(以下简称《历史》),引发诸多争议。时至今日,他的主张仍然余音绕梁。《历史》何以大有影响?鉴于书中命题繁多,我先讲第一组,即马克思主义辩证法。
  为马列主义一辩 《历史》含8篇文章。首篇《什么是正统马克思主义》,即以论战姿态,驳斥伯恩斯坦与考茨基的第二国际:前者鼓吹经济决定论,贬低马克思哲学;后者盗用其中概念,攻讦俄国革命。[19]小卢此时虽是学徒,却对《资本论》经济分析了然于胸。另外,他从《神圣家族》、《政治经济学批判》等哲学经典中,初步掌握了马翁擅长的批判武器。
  双剑并用,剑剑封喉。小卢指出:伯恩斯坦将《资本论》曲解为科学,无非是建立一种进化论。为此,他势必要“从唯物主义中清除历史与辩证法”。(卢卡奇,1992:52)何谓马克思主义?它不单是经济学,而是一门凸现辩证法的历史哲学!他又称:就在马翁思想“惨遭庸俗化数十年”之后,卢森堡和列宁却“从理论上宣告了马克思主义的再生”。(卢卡奇,1992:85)
  卢森堡的《资本积累》,带头批判了庸俗经济学。[20]其中一章列举“积累的历史诸条件”。小卢称此法出自《哲学的贫困》。请看马翁当年是多么一针见血:“经济学家揭示生产怎样在上述关系下进行,但未说明产生这些关系的历史运动”。(马恩1861:1,19)列宁《国家与革命》更将马克思主义提升到“空前明晰具体的高度”:他不但引领布尔什维克党建立革命政权,更将马翁精髓“从被遗忘状态中拯救出来,又把正确理解马克思主义的钥匙,再度交到我们手中”。即便在病中,列宁仍灵活运用这一方法,“解决危机与战争中的所有问题”,从新经济政策,到党内民主集中制。(卢卡奇,1992:41)
  马克思主义生命说 马克思主义何以再生?此题涉及方方面面,从认识论、方法论,到本体论、价值论。有无一条关系革命成败的基本大法?有的,它就是马翁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澄明的批判与实践立场:“哲学家只是用不同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恩格斯据此引申道:吾辈理论不是教条,而是行动指南。鉴于当时欧洲人觉悟低下,他便用英国人喜欢的布丁,讲解“吃了再说”之理。列宁称“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即辩证分析具体问题。毛主席担心中国人不识布丁,遂将此物改为“梨子”。小平同志更是一语中的:黑猫白猫,捉住耗子自是好猫!
  循此角度,自不难理解《历史》副标题为何定名“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研究”。卢氏称此法诞生于资本社会,惟无产阶级能从中获得革命意识。一旦缺了此法,马克思学说就会沦为教条、整体崩塌。所以马克思主义“并非对圣经的注解”,而是指一种引导革命实践的辩证法,其本质“是对现实的冲破与改变”。(1861:91)一句话:它“只能按其创始人奠定的方向发展、扩大和深化”。(1861:48)
  卢卡奇确信:辩证与实证,高下立判,一如列宁生前对卢森堡的赞美:她是一只鹰,翱翔在资产阶级鸡群之上!在小卢目中,鸡之所以为鸡,是因它们陷入了资产阶级二律背反。还记得《心灵》么?它说心灵一旦形式化,就会背叛原创者。《历史》未及摆脱生命哲学(Lebenphilosophie):为表明实证与辩证的“死活”之别,小卢交替使用呆板与灵动、教条与创新。依我浅见,此说来路虽不正,却可笑纳为一种“马克思主义生命说”。
  资产阶级二律背反 中国学者张一兵在《卢卡奇与马克思》序言中指出:卢氏批判语境,是以“黑格尔化的马克思,反对康德式的韦伯”。(孙伯揆,1999:序8)英国专家帕金森证实:新康德主义影响欧洲社会党人,“伯恩斯坦即主张对马克思非黑格尔化,代之以康德权威”。(帕金森,1999,51)小卢以其亲身感悟,讲述马克思与黑格尔的故事。换言之,他要通过挖掘马翁学说中的黑格尔遗产,来弘扬马列正统性。嫌其抽象,我试以春秋笔法,写意如下:
  康德《纯粹理性批判》一反启蒙理想,对人类认知作出限定。具体说,他严格区分现象(Ph?覿nomen)与物自体(Ding-an-sich)。前者是日常表象,或此岸世界,它可凭人类认知能力(感觉、知性、理性)加以把握。后者却是一些自在之物(英译Thing-in-Itself),诸如上帝、灵魂、人类起源与未来。作为一切现象的缔造者,物自体不可知,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21]
  启蒙思想家高唱人类自由、理性万能。可在康德看来,此辈一无自知之明,竟以物自体为研究对象,岂非打造空中楼阁?小卢称康德伟大,在于他“抓住近代哲学矛盾,将其对立推至极端”。其悲剧,是令西洋哲学陷入一堆悖论:思维与存在、自由与必然、主体与客体。(卢卡奇,1992:186)尽管康德追求系统解释,可他的哲学自身分裂,无法满足同一性(Identit?覿t)要求。康德的冷峻反思,及其对于人类知识与自由的无情限制,于是点燃黑格尔的历史之火。
  老康清心寡欲,终生只走哥尼斯堡一条小道。老黑却精力旺盛,不甘无为:他从法国大革命看到历史的骚动,又从拿破仑身上感悟出精神伟力。于是他走出康德知识迷宫,将人从纯粹认知者变成历史参与者。此举挑战物自体,更以一种浮士德精神,恢复了德国哲学理想主义。从此,老黑主体(Subjekt)便成为人类史诗英雄:其能动精神面向彼岸、改变此岸。
  老黑如何克服二律背反?具体说,他发明辩证法,并通过中介(Vermittlung)与扬弃(Aufhebung)概念,化解主客矛盾。小卢称:老黑企图“发现并指出那个行为主体,而现实的具体化的总体,则可把握为这一主体的产物”。(卢卡奇,1992:213)此话怎讲?我们已知:维柯称文明为人类产物,康德反视其为物自体。老黑居间调和,称人是自身行为产物,也是历史创造者。至于世上纷纭现象,它们看似孤立无涉,却可纳入一种与整体相联的精神历程中。
  马翁辩证法的由来 卢卡奇试以总体概念,对应老黑名言“真理即整体”,以此指示马克思对老黑的继承,同时明确区别二者:[1]老黑主体是思辨主体,而非马翁的实践主体。由于老黑忽视实践(Praxis),所以并未解决主客同一;[2] 《精神现象学》表明:老黑欲以绝对精神取代物自体,但他“被迫超越历史,在彼岸建立一个自我发现的理性王国”。(卢卡奇,1992:225)
  《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一举将老黑的狡黠精神从天堂拽回到人间:“无产阶级宣告现存制度的解体,只不过是解释自身存在秘密,因为它就是这个世界制度的实际解体。”小卢结论:西方哲学百年对抗,经由康德、黑格尔走到马克思,终令无产阶级成为革命主体,从而打破康德式的庸人困境。同时,它也将真理“纳入一种更具体、更全面的总体中,就此获得了全新意义”。(卢卡奇,1992:278)这种内在连贯、高度统一、又保留具体的总体(Die konkrete Totalit?覿t),正是马克思辩证法的灵魂所在。
  再看马翁自陈:“黑格尔辩证法还很流行时,我就批判过其中神秘。当我写作《资本论》第一卷时,平庸自负的德国知识界,却把他当作一条死狗了。因此我要公开承认,我是这位大思想家的学生,而且要把他的辩证法颠倒过来,以发现神秘外壳中的合理内核。”(马恩,1961:23,24-25)
  若把辩证法与马列正统性作为第一套命题,我们不妨说:卢氏新见迭出、头头是道。当然,由于时代限制,他也确实犯下错误,即贸然批评恩格斯,指其忽略辩证法的社会价值。针对此案,我国学者张西平已有公允评判。[22]这里我只想指出:卢氏对于自然科学的抵触,离不开他早年的思想取向。同时,这也关乎他对《历史》第二组命题的见解。

  《历史》二:异化与总体

  马克思26岁时,曾在巴黎写下一部手稿。后人将它整理,题名《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1932年《手稿》面世,轰动欧美学界。世人从中得知马翁青年思想,于是有两个马克思之说。[23]令人惊讶的是:卢氏《历史》居然提前十年,阐发其中异化命题。他是先知先觉、还是悟性超凡?
  其实《资本论》已然揭示了商品秘密:它“把人们劳动的社会性质,反映为一种物与物的虚幻形式”。(马克思,1961:23,88-89)如此异化,马翁称作商品拜物教。据波兰学者沙夫考证:异化(英文Alienation)出自上述研究。但《手稿》多提及黑格尔的外化(Ver?覿usserung)。根据欧洲传统法学,外化来自出让(Ent?覿usserung),即人在交易中从自我到非我的变异。异化(Entfremden)一词,更强调人与其产物间的疏离。(沙夫,1980:56)
  随后马翁多次论及异化。《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称:资本主义“在产生个人同自己、同别人的普遍异化之际,也产生出个人关系与个人能力的普遍性”。(马恩,1961:46,108)至此,异化被赋予一种新义:它超出资本主义经济分析,被提高至人类解放的高度。
  小卢写作《历史》时,不可能读到《手稿》。可他熟悉《资本论》,了解黑格尔。而他所说的物化(Verdinglichung,英译Reification),亦同席美尔、韦伯颇有关联。摘要如下:
  卢卡奇论物化 卢氏《自传》谓:“席美尔金钱哲学、韦伯关于宗教伦理的著作,是我早年的榜样。”(卢卡奇,1986:211)席氏客观化(即对象化),指人类进行有意识创造,产品却与人性背离。《历史》中,小卢仍称此说“富有洞察力”。(卢卡奇,1986:105)哈贝马斯指出:卢氏还借用韦伯二律背反,以便“从两方面考察社会劳动如何脱离生活世界”。(哈贝马斯,1994:454)
  《历史》称资本主义双向挺进:一头是非人化(Unmenschlichung),即令工人依附于机器;另一头是合理化(Rationalisierung,)即鼓励精确计算、有效控制,直至发明泰勒制。二者交织,令物化成为“资本主义主要结构问题”:国家法律中,合理化“将法官变为机器”。泰勒制入侵哲学与科学,又“将专家变为小贩”。(卢卡齐,1992:54)经济学为何不解经济危机?原因在于实证方法,也在于学者自身利益:对于他们,此乃是一个“生死存亡问题”。(卢卡奇,1992:59)
  从整体到总体 《资本论》跋文中,马翁归纳其辩证法如下:[1]它认为现存社会制度终将灭亡;[2]它在变革中理解社会及其历史根源;[3]其革命本质,要求它重视理论与实践结合,此外它“一无崇拜”。[24]小卢在异化与总体问题上,对马翁多有补充。可他仍流露一种对于黑格尔精神(Geist)的崇拜:这便导致《历史》的第二套命题及其后续争议。
  老黑《精神现象学》序言称:真理即整体。此处整体(das Ganz),即卢氏《小说理论》中的总体(Totalit?覿t)。当年小卢痛感分裂之苦,试以精神科学寻求弥合之道。席韦二师提示:文化与宗教研究不同于科学,它透过现象寻找隐秘,或通过社会关系把握个体特性。于是他以史诗为理想,判定工业文明为“总体缺失的时代”:它支离破碎、毫无诗意、扭曲人性。
  法国哲学家列维纳斯,在《总体与无限》中提醒我们:物自体重返现代社会,成为与人对峙的他者:它粉碎现实,“造成一种对总体的渴求”。(列维纳斯,1969:43)出于渴求,小卢总体起初呈现为一种完美艺术形式:它以理想为先,呼唤和谐统一。美国教授杰伊说:至于如何扬弃堕落与异化,他尚无力表述,因为“它的名称尚未被人说出”。(杰伊,1984:90)
  迷茫中小卢走向黑格尔,将总体奉为主词(God-term)。我国学者郭军称:该总体有两个向度,纵向上它延续荷马史诗,促其转换为人类自由宏大叙事;从横向看,它彰显历史,控诉异化。直到写作《历史》时,卢氏才将它当成一个集约概念,希冀通过革命实践,最终克服分裂。[25]
  或者说,卢氏抉发马翁诸多哲学命题,将它们重新堪合、提升至总体高度:其宏伟目标,不单要使无产阶级“从资本主义物质奴役中,获得经济解放、政治解放,还要让他们从机会主义精神奴役中获得思想解放”。(卢卡齐,1992:97)
  总体之回顾 1930年,卢氏在莫斯科参与整理马克思《手稿》。身为马翁再传弟子,他庆幸自己得窥真迹。此后四十年他遍览马列经典,不断纠正补充《历史》所议。有关异化与总体部分,这里归结如下:
  首先关于异化。马翁称《精神现象学》是老黑哲学“秘密所在”。(马恩,1961:42,159)其关键,是将人类社会发展,看作绝对精神的异化与回归。老黑功劳在于:“他把人的自我形成视为一个过程,即把对象化看作是去对象。因此他抓住劳动本质,从而把对象化的人,理解为他劳动的结果”。
  老黑错误有二:[1]他只描述精神运动,而“外化(Ver?覿usserung)历史及其复归,不过是抽象思维的生产史”。[2]老黑只提精神劳动,因此找不到异化劳动的出路。所以,马克思指老黑混淆了对象化与异化:异化是指劳动产品“作为异己存在物,同劳动对立”。对象化(Vergenst?覿ndlichung)是指“劳动产品物化为对象的劳动”。惟有“劳动表现为工人失去现实性、对象化表现为对象的丧失与破坏时”,异化才真正出现。(马恩,1961:42,161-167)
  《资本论》为小卢提供了一种经典方法示范,即从具体分析商品入手,复从总体理解资本主义社会。这样一来,“任何问题,都会在商品之谜中发现答案”。(卢卡奇,1992:53)根据这一方法,小卢发现:他的物化说也同老黑一样,严重混淆了异化与对象化。而马翁早已明确划出一条界线,即“劳动本身的对象化,不同于劳动在资本主义条件下人的异化”。[26]
  另外,当他在《历史》中探讨无产阶级意识时,老黑那种“精神外化、再返回自身”的逻辑,愈发跃然纸上。1967年序言中,卢氏承认:他曾以“黑格尔方式”论证无产阶级意识,继而套用韦伯的理想原型(Idealtype),表述阶级意识如何在革命实践中,达至主客体统一。(卢卡奇,1992:序15)
  最后,他在《关于社会存在的本体论》中总结说:资本主义社会中,异化与对象化并存,但对象化不会消除。而异化作为历史现象,则可加以克服,因为它并不具有“普世性和永恒性”。(卢卡奇,1994:614)
  其次关于总体。1967年序言中,卢氏承认他在总体问题上亦有突出偏向:他将“马克思主义仅仅看作是社会理论、社会哲学,从而忽视它也是一门关于自然的理论”。具体说:[1]他以激进方式推断马克思主义革命内涵,却在尝试中遗忘了“经济为基础”这一马克思主义原理;[2]同时他忽略了人类劳动“作为社会与自然的转换中介”。此话怎讲?
  根据列宁《哲学笔记》,惟有大力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引进泰勒制、电气化,包括电影、广播等先进文化手段,才能在坚实经济基础上,实现共产主义文化远景。[27]对照列宁的总体构想,卢氏自我批评说,马翁早就明言“发展人类生产力,也就是发展人类天性的财富”。可他的总体性,由于反感科学、遗忘经济,“导致一系列根本性混乱”。不过他坚信《历史》成就之一,正在于恢复“总体性在马克思主义中的核心地位”。(卢卡奇,1992:序10-11)
  我国学者张西平称:卢氏总体“令马克思主义生出了浪漫双翼”。(张西平,1997:211)英国学者默克瓦谓:卢氏总体意在区别马克思与资产阶级学说,结果弘扬了一种总体性文化批判(Kulturkritik),此说对后续西马学者影响至深:正是基于此说,法兰克福学派大举发动工具理性与大众文化批判。(默克瓦,1986:81-87)褒贬不一、见仁见智,看来总体确是一个问题。

  卢卡奇与西马

  对于卢氏,《历史》是他37岁时的一部习作,书中瑕瑜互见,颇多可商榷处。然而二战后的欧美左派纷纷奉其为西马开宗。对此老卢矢口否认。自他1945年返回匈牙利,直到1972年去世,他一直保持其信仰总体性。如他《自传》所言:“成为共产党人,是我此生最大的成就。”(卢卡齐,1986:35)
  时至今日,我们当如何评价老卢与西马关系?除了安德森所说的“历史错位”外,我以为不妨以二八比例,肯定老卢功绩如下:
  [1]马克思逝世时,留下大半著作未发表。恩格斯称:当时全欧洲读懂《资本论》者,不过五人。安德森叹曰:马翁笔耕终生,“未曾得见大规模革命运动”。(安德森,1976:2)在此“几乎被遗忘”的背景下,卢卡奇受列宁指引,背靠俄国,面向欧美,用德语宣讲马翁遗书,点燃西方革命之火。
  别忘了:卢氏《历史》痛批第二国际纲领,推崇马列正统。其主要命题涉及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实践哲学、无产阶级意识。此后三代欧美左翼知识分子,从萨特到阿尔都塞、从阿多诺到哈贝马斯,从葛兰西到柯莱蒂,从威廉斯到萨义德,无不以《历史》为中介,以卢氏批判为楷模,竞相拜读马克思。请看哈贝马斯的真情追忆:“《历史》是我青年时代的指路明灯,我是经由卢卡奇开始系统了解马克思主义知识传统。”(杰伊,1984:465)
  [2]与多数俄国理论家不同,卢卡奇通晓多种语言,擅长哲学社会学,熟悉现代文艺思潮,故能驾轻就熟,成为马克思主义现代阐释者及其黑格尔根源的发见者。英国学者捷尔内赞曰:“卢氏思想构成,得益于东西方文化互动,故能于众多马克思学者中,凸显独一无二。”[28]当然,老卢将其西方文化特性带入俄国革命中枢,难免引起摩擦。可他以诚挚态度,在师傅与学徒、中心与边缘、共产党与非党学者之间,开启一番对话格局。
  1922年序言中,小卢称《历史》是他“忙于党的工作之余,试图弄清革命运动中的理论问题”。所以他恳请读者包涵:其中留有“特殊历史痕迹”,也别指望从中发现“科学系统性”。他写书的初衷,仅仅是为“针对辩证法富有成果的讨论,提供一个开端”。(卢卡奇,1992:45)
  此一研讨格局,实为马克思主义不可或缺的发展条件。诚如安德森所言:国际共运中的文化差异、策略分歧,“对于左派而言,既在情理之中,亦可丰富理论资源”。(安德森,1976:7)以左派幼稚病为例,小卢的冒失言论,显然让列宁深有所虑:“他第一次面对欧洲革命策略问题”,即俄国成功战略,如何应对改良主义盛行、议会制度成熟的欧洲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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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20 22:50:47
Minor_Blue 发表于 2007-8-22 11:17
《历史》一:马克思主义辩证法  如前述,卢卡奇1923年在柏林出版德文版《历史与阶级意识》(以下简称《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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