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对谈经济没有太大的兴趣。”
刚入座,这个当年以千点论入载中国证券史册的经济学者却对我如是说,神情淡定。“大家都喜欢谈热点,追热点,能谈的大有人在,可我想谈的都不是热点。”
话题从书开始。许教授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我瞟了一眼,《通往现代性之路》(《THE ROADS TO MODERNITY :The British, French, and American Enlightenments》),是美国保守派女评论家海默尔法布的书,我乐了,其实这和我包里的女城市经济学者简·雅各布斯的《集体失忆的黑暗年代》有些相通,当然也让我想到那本更出名的《The Road To Serfdom》。教授书包里的第二本书,哈里森的《法与经济学》的小册子,“打算看完这个,再去啃波斯纳的大部头。”
“法与经济学、制度、历史、文化……这是我最近感兴趣的话题。你们会感兴趣吗?”许小年斜睨看我,仍旧一脸严肃。在他看来,经济学家的所谓制度其实更为广义,以经济为起点,涉及到法律,也涉及到政治。我可以想象许小年不谈股市,“千点论是多少年的冷饭了。”他皱着眉头说,却没预料到连经济他也兴趣阑珊,更没想到我和许小年的对话从现代性开始,当然,话题也渐渐偏离我的采访提纲,滑入没有禁区的漫谈。“别闹得你最后写不成稿子。”他好像有点抱歉。
世界银行咨询师,美林证券高级经济学家,中金公司董事总经理、研究部负责人 ,中欧商学院经济学和金融学教授,十年来,许小年的身份换了几场,从在场者到旁观者,繁华看尽,心态如何?“金融学上有个概念叫随机行走,也就是说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对境遇也抱以这样的态度。目前给公司做做顾问,保持对经济的接触,也在中欧教书,再给媒体写写文章,有空打打高尔夫,这是我能做的事情。”在聊天中,许小年表示了对目前状态的满意,“作为一个学者,我只能凭良心办事,时间总要花在值得的事情上。”而学生与课堂也是他频频提及的字眼,看来,作为一名老师对于许小年亦具有非常意义。
面对经济学在中国的热潮以及经济学家在大众面前的冷遇,许小年别有见地。“经济学家都是理性动物,如果待遇不佳,很自然会寻找其它出路。”他指出市场经济中个人的行为是由制度和环境决定的,讲到这里,许小年也不忘自嘲一把,“我现在可以超脱一点,这并不意味我的道德水准有多高,只是因为我的薪水可以让我不为五斗米折腰。如果我的工资只有两千块,我也肯定整天惦记着四处讲演,提高知名度,多收点出场费和讲课费。”说归说,他最终还是强调知识分子无论在任何情况下,还是应该有社会责任感。
“股票价格指数上上下下很正常。”;“人人都是股神,十三亿神州尽舜尧啊”;“股市能上5000点,肉价为何不能上15块?”“涨价有理”; “政治体制改革不应该是禁区。” “如果小偷立法,肯定说溜门撬锁不犯法。”“行政垄断是最大的垄断。”……坦率起来,许小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些听似出格的言论背后却闪烁着自由市场的常识。
在许小年眼中,今年刚去世的经济学大师米尔顿·弗里德曼是经济学殿堂中的圣徒,而弗里德曼毕生追求的解除管制和自由市场经济亦是许小年的梦想之一。话说不谈经济,但其实很多思维还是回到了自由市场的一些原点。“为什么不交给市场?市场更有效率,这是常识。”这是许小年在访谈中反复感叹的一句话。说到底,也许这就是所有经济人思维的起点。正如许小年所言,对于经济学家,唯一的上帝只能是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