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冷酷无情，自视甚高，总在斟酌选择的女政治家；一个感性的，用刻意的幽默面对压抑时代的女名流；一群终日蔑视社会期许，却又早已忘了自我期许的年轻女孩；一名天生热情而又冷静兼具的职业母亲；一位刚从自毁倾向中恢复，却想要拯救世界的女人；一个性格两极分化的CIA 特工；一位乐观开朗的女官员；一名从胆小的性奴隶成长为英勇的女战士。

上面说的，依次是《纸牌屋》、《队列之末》、《衰姐们》、《傲骨贤妻》、《顿悟人生》、《国土安全》、《公园与游憩》、《权力的游戏》中的女主角。她们互相之间非常不同，却又有一个显著的共同点：以前电视上可看不到这样的女人。当人们还津津乐道《黑道家族》、《豪斯医生》、《嗜血法医》和《绝命毒师》这些异军突起的“反英雄”男主角时，电视剧中的女性角色也在悄悄打破传统的束缚。

史无前例的电视女主角时代
40 多年前，《玛丽·泰勒·摩尔秀》里的玛丽·理查兹，和《马蒂》里的马蒂·芬德莉，标志着美剧中现代女性的首次亮相（再往前追溯，易卜生笔下的娜拉把门狠狠关上，“让全世界都听到”， 则是 130 年前的事）。今天，又一波打破常规的女性角色在电视中涌现。她们既是职场女性，又是贤妻良母；她们敢爱敢恨，又不一定追求婚姻；她们背叛或者被骗，却又未必离婚；她们有明显的缺陷，甚至是精神疾病，但都没有被这些弱点打败。最重要的是，她们犯错，她们绝望，但她们继续向前。

她们没有脸谱式的多样性——都是白人，也基本上是中产阶级。这些角色，都是女权主义运动和电视频道日益增长的影响力双重浇灌下的产物。在被好莱坞大片经济赶出了电影圈之后，这些中年女演员和中等制作电影人将注意力转向了电视，特别是付费有线台的连续剧，从而创造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电视女主角时代。

要怎样才能恰当评价罗宾·怀特在《纸牌屋》中塑造的传奇般的克莱尔·安德伍德？她为了不被埋没，与魔鬼定下契约，却发现魔鬼比她更平庸。又如汤姆·斯托帕德编剧、丽贝卡·豪尔饰演的《队列之末》中的西尔维娅，与原著中的人物相比已脱胎换骨，她看透了时代的禁锢和荒淫，一边嘲笑，一边迎头撞向爱德华王朝的道德高墙。《傲骨贤妻》中的艾丽西亚·弗洛里克（朱丽安娜·玛格丽丝饰）和《权力的游戏》中的“龙女”（艾米莉亚·克拉克饰）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但她们都做到了与无法回避的命运妥协，并将其转化为了新的力量源泉。

这些角色令人耳目一新，因为她们作出的决定如此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展现了她们真实的人性。


1970 年的剧集《玛丽·泰勒·摩尔秀》剧照。玛丽·泰勒·摩尔饰演的玛丽·理查兹标志着美剧中现代女性的首次亮相。


大部分的典型女主角也都在电视剧中活得很好。《纸牌屋》里凯特·玛拉饰演的年轻记者，认为可以靠潜规则一路高升，过时得就像从上世纪穿越来的。

女主角应该往哪个方向发展？
但这波电视剧里出现的现代女性也有局限。诺曼·李尔创作的经典电视剧《玛丽·泰勒·摩尔秀》、《茱莉亚》和《警花搭档》，海伦·米勒在《头号疑犯》中出演的珍妮·泰尼森和更近一点的《识骨寻踪》里的女性角色——艾米丽·丹斯切尔饰演的女博士布莱南，都有着聪明但社交能力有缺陷的个性，这是男权社会的印记。不仅如此，大部分女性角色都只是在彼此重复。《我为喜剧狂》的蒂娜·菲是很棒的编剧，但她饰演的莉兹·莱蒙只是一个当代版的罗达·摩根斯坦（《玛丽·泰勒·摩尔秀》剧中角色）——一个美丽聪慧，但被暴食和自嘲过度包装的女人。

不管怎样，大部分典型女主角也都在电视剧中活得很好。《纸牌屋》里凯特·玛拉饰演的年轻记者，认为可以靠潜规则一路高升，过时得就像从上世纪穿越来的。但要知道，就在五年前，电视上还从未出现过《国土安全》里的凯莉和《顿悟人生》里的艾米这样的角色。像艾丽西亚·弗洛里克和莱斯利·诺普这样的女主角，只会是单线条的家庭妇女或职业女性，唯一的激情就是发脾气。《欲望都市》就是 1966 年《那个女孩》的翻版，虽然女主角穿着 Manolos，喝着 Cosmo，包里多了一枚安全套，但她们的故事仍然局限在自己的爱情世界中。


《顿悟人生》的女主角劳拉·邓恩将所有的希望、焦虑和笨拙融汇在一起，演绎出了自我意识下的人格重塑。

然而，同样可以在性爱上主动出击，并且像男人一样擅长分析的女性，到现在都还是一种颠覆性的概念。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在《欲望都市》之后很久，电视剧中都看不到什么女主角——其实，电视剧频道的总监也纳闷，在《欲望都市》之后，女主角还应该往哪个方向发展？

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有好几年，《法律与秩序》里的玛莉丝卡·哈吉塔、《识骨寻踪》里的丹斯切尔和《我为喜剧狂》里的菲，就是我们能看到的仅有的电视剧女主角，至少在免费的无线频道上是如此。但付费有线台有所不同。《黑道家族》的成功，男主角和女主角起到了几乎同等的作用。这让有线台电视剧的女星片酬猛涨，吸引了那些年龄较大，难以登上大银幕的女演员。霍利·亨特和凯拉·塞吉维克给 TNT 电视台带去了观感更像电影的电视剧；格伦·克洛斯在《以法之名》中饰演的帕蒂，给电视剧市场带来了真正的转变。

帕蒂就像一个谜题，是一个会让你因爱生恨的女人。这种复杂而又迷人的个性通常只为男主角保留。剧中情节和帕蒂的爱情生活基本无关。相反，故事主线在帕蒂和另一个年轻女性之间，帕蒂想要诱骗并杀掉她。帕蒂仿佛是莎士比亚剧中的人物，但更像李尔王，而非麦克白夫人。《以法之名》试图保持其复杂的客观陈述式剧情，但帕蒂这个角色突破了剧情应有的安排，打出了一片新天地。


《公园与游憩》中的莱斯利·诺普（艾米·波勒饰）也是美剧中现代女性角色的代表。她是一个不屈不挠的乐天派，拥有既崇高又荒唐的理想。

《以法之名》播出后 2 年，《傲骨贤妻》登场了。很多人最初也以为这只不过是一部小说般的叙事剧——一个忠实的律师妻子在丈夫出轨后仍然维持着家庭。但这部剧实际上更加深刻，编剧米歇尔和罗伯特·金不仅重新编排了适合真人演绎的剧情，还和玛格丽丝一起创造了一种新的女性形象——更狂热，也更冷静，让剧情中的谋略看起来更加合理。

剧评人都被她打动了，更重要的是，观众也同样被深深吸引。不出意料，一大拨新女性中心主义的电视剧会涌现。有些一看就很棒（《杰茜驾到》），有些一看就很糟（《花花公子俱乐部》），但大部分都只是聪明地将现成角色重新包装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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