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鹏飞 《联合早报》
又是一年“两会”时,大部门体制(大部制)成为关注焦点。
今年是五年一度的换届年,政府高层人事将有变动,然去年10月的中共十七大已经大致决定了人事议题;民众关注的民生议题是去年“两会”的主旋律,今年会继续被拿来讨论;碰上改革开放30周年纪念,如何深化改革,尤其是政治体制改革,“大部制”似乎发挥着改革突破口的作用。
有人形容中共的改革开放犹如在泥泞路上骑脚车,速度太快容易人仰车翻,速度太慢也会失去平衡而摔跤,当然更不可能静止不动。
而改革30年间释放出来的创造力,已经培育了一个生机勃勃且不断壮大的民间社会,它犹如上述比喻中行走在脚车后面满载着乘客的巴士,不断地按喇叭催促着拦路的脚车快行。
在这样的背景下,“大部制”的提出可以视为是对社会期待和压力的回应,其中当然也有当局自身的需要。中国政府架构叠床架屋,职能交叉、决策成本高、协调困难等问题早被诟病。春节前后南方的冰冻灾害要劳驾国务院总理两度亲临灾区现场指挥,就显现出整个体制运转不灵的毛病。
此外,随着经济发展所创造出的庞大利益,旧有体制缺乏问责的本质使得腐败难以扼制,出现了权力部门化,部门利益化,利益集团化,集团合法化的格局,所谓“政令不出中南海”,旧有体制吞噬改革成果的威胁,迫使中共也不得不正视问题的严重性。
从反面看,今年是事关中国和中共颜面的北京奥运年,南方冰冻灾害对社会经济的影响也逐步呈现,加上四年一度的台湾总统大选隐藏着冲击台海甚至中美关系的变数,在如此众多让中共分心元素的包围下,北京还是要推动“大部制”改革,也透露了时不待我的紧迫性。
中共至今已经进行了五次政府机构改革,但都没有走出“精简—膨胀—再精简—再膨胀”的怪圈,使得外界对于“大部制”改革是否能成功怀有疑问。最早提倡大部制改革的学者之一,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汪玉凯强调,与前五次不同,“大部制”不单纯是精简机构,而是作为最终建立一个决策、执行、监督三者相互协调、相互制约的权力机构的手段。
中国国家财政税收在2007年增加了31%,达到5兆1000亿元(人民币,下同,约1兆新元),占GDP的21%。根据耶鲁大学金融经济学教授陈志武计算,这相当于3亿7000万城镇居民的可支配收入、12亿3000万农民的纯收入。而这还不包括国有资产与土地升值至少9兆元,国有企业总利润1兆6000亿元。
但是2007年政府在直接涉及民众的医疗卫生、社会保障和就业福利上的开支,只有约6000亿元,相当于财政总开支的15%,全年GDP的2.4%。其余的4兆5000亿元(不包括土地和国企10兆6000亿元的收入),不是耗损在庞大的行政成本,就是浪费在形象工程,当然也为贪污腐败提供了温床。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对权力缺乏有效的规范和监督。
“大部制”要制约权力的思路,显然是对症下药,但要既得利益者交出一年超过10兆元的支配权,接受公民社会的监督,背后的阻力和艰险可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