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后，2008年发生的经济大衰退依然余波未了，失业率居高不下，经济增长缓慢。尽管美国经济出现一些增长亮点，如房地产市场日渐恢复、股价飙升，但依然不能回到正常水平。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经济就像人一样，在受到惊吓之后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复心情、重拾勇气。然而，其他的因素如廉价商品价格战、抓住机会先发制人等本应该在经济最糟糕的时期过后就能刺激到各类经济活动。但是为什么负面的因素有时会长时间地占上风呢？

其罪魁祸首就是“不确定性陷阱”，即信息的缺失妨碍到经济参与者进行活动，哪怕是经济基本面已经有所改善也是如此。

“公司都不喜欢不确定性，”沃顿商学院金融学教授马修·塔什罗·迪穆谢尔（ Mathieu Taschereau-Dumouchel）说道，“如果他们对经济状况产生了担忧，他们就会停止投资，转为观望。”

在经济轻微衰退时期，一些正面的经济信号会让经济参与者重新开始活动。然而塔什罗·迪穆谢尔教授指出，一旦经济发生深度衰退，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因为此时经济信号停止流通，从而让能够产生这些信号、扭转经济形势的经济活动受阻。

为了了解这一变化机制，塔什罗·迪穆谢尔教授和另外两名同事——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经济学家帕布罗·费加尔保姆（Pablo Fajgelbaum）和纽约大学经济学家爱德华·夏尔（Edouard Schaal）——一起另辟蹊径，从数学的角度来研究信息流如何影响公司做决策，包括对雇佣人员、新厂房、研发投资以及其他旨在刺激增长的投资。这项研究写入了名为《不确定性陷阱》（Uncertainty Traps）的论文。

除了提供产品和服务，健康发展的经济还能产生大量的信息，以便公司能利用这些信息来做决策。当大众在关注大量可用数据如经济增长率、失业率和就业率的同时，公司高管也在收集着关于其他公司正在进行的业务的数据：对手公司是否在招聘人员、开拓新市场或加大研发力度。

研究人员在文章中写道：“直观地说，我们认为公司掌握的只是零星的关于一个共享基本面的信息。一家公司在投资或招聘人员时就已经向其他机构透露了关于经济运行状况的信息，”并把这样的过程称之为“社交学习”过程，比如：苹果公司建了新工厂，这一举动也在向他人传递着信号。

“生产过程本身也产生着信息，至少其中的一些信息是所有的经济参与者可以触及的，”塔什罗·迪穆谢尔这样认为，“只要信息量足够庞大，公司对经济发展状况的疑虑就会减少，越来越多的公司也就愿意投资。”

等待“正面刺激”

在小的经济衰退中如21世纪初网络公司倒闭，经济运行会放缓，但不少信息仍然在流通，使得经济参与者能判断投资时机何时成熟。塔什罗·迪穆谢尔认为“GDP会略微下降，很快又会恢复，但当这样的负面刺激大到一定程度，就像我们最近经历的那样，那么经济就会持续衰退很长时间，并且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我们大体上正处于不确定性很大而经济产出又不多的糟糕时期，所有人都在等待别人投资，最终导致没人投资。”

在这种情况下，经济恢复会变得极其缓慢，直到正面刺激的出现，如技术发现方面有所突破。“只有出现了这种利好，经济才能恢复正常，”塔什罗·迪穆谢尔提到，“比如说我们发现了一种新的因特网——一项巨大的创新，那么我们才可能走出这个不确定性陷阱。”

其他研究清楚地表明，当经济不确定性过大时，经济参与者就不会消费和投资。从最基本的层面来说，比如密歇根大学消费者调查显示，在经济衰退时期，消费者将经济的不确定性作为他们不购买耐用品的理由。研究人员从Compustat数据库中的数据发现，各个公司确实在密歇根大学调查所指的经济不确定性较大的时期减少了资金投入。

为了建立一个衡量基准，研究人员对一家公司进行了观察，看它如何在只掌握“不能完全预测”到的基本经济信息的情况下做出不可逆转的投资决定。在观察结果的基础上，研究人员得出一个常识性的结论——经济不确定性越大，投资可能性就越小。

关键因素在于：公司做出投资决策不仅仅是基于那些能够轻易获得或持续享有的信息（如利率或关于经济增长的数据）上的，同时还需要了解其他公司在做什么。“信息从一个简单的社交学习渠道中发布出去：进行投资的公司越多，公司收到的信号就越多，同时这些公司对经济的疑虑也会大大降低，”研究人员这么写道。

恶性循环

越来越少的信号导致不确定性增加、投资减少，反之亦然。但是信息和投资的消长又是不稳定的。在信息量低于某一水平时，信息少到几乎使投资停止，这又妨碍了社交学习信息的流通，如此一来就产生了恶性循坏，很难打破。

文章的作者指出“当经济刺激力度超过某一水平，对负面刺激的反应将会变得更加旷日持久。实施较小的短暂刺激措施之后，经济会快速恢复；然而，一旦在相同的一段时期内经济受到较大的刺激，那么可能会永远地转向低迷期。反过来，适度的正面经济刺激可以使经济回归正轨。”

他们在研究中强调，不确定性并不单单是由经济波动所造成的。社交学习非常重要，因此即使是轻微的经济波动也能产生很大的不确定性，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伴随极大不确定性而来的经济衰退很难消除。“由于经济大幅波动持续的时间短暂，因此用应对这种经济冲击的方法来处理持续时间很长的经济衰退收效甚微。”相反，不确定性的主观陷阱反而能在经济动荡不大的时期产生持久的效果。

在经济强劲时期，由于信息流通效率高，经济冲击会很快消退；然而在经济疲软时期，由于信息几乎不流通，因此同样的冲击会产生持久的影响。

政策制定者和公司高管应该怎样利用这次研究来为自己服务呢？塔什罗·迪穆谢尔认为，ZF或许可以通过实施一些措施如税收激励来缓解经济不确定性带来的负面影响，从而鼓励投资——尽管这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使经济恢复到正常水平。

他还认为，一家公司的CEO为抵消深度经济衰退所带来的不良影响而做出的努力是有限的，他只能接受该研究所得出的不尽人意的结论：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深度的经济衰退之后只会是痛苦而缓慢的经济恢复期。“如果经济一开始受到了非常大的负面刺激，那么就会导致很长时间的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