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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凤凰网


推荐语：如果结论正确，水电的将来会是如何？替代者会是谁？

2014年8月3日16时30分，昭通市鲁甸县发生6.5级地震。到目前为止，地震共造成600多人遇难，100多人失踪，3000多人受伤。地震在龙头山镇红石岩村范围内形成了库容约2.6亿立方米、约1200万立方米堰塞体的大型堰塞湖。

堰塞体位于洪石岩水电站坝下600米。这座兴建于2004年的水电站，在地震中被完全损毁，损失金额超过8亿元。

这是牛栏江中下游“两库十级”水电开发规划的第六级电站。作为金沙江右岸的第一支流，它在鲁甸县境内110公里长的河段上密集地分布了7个水电站。当地老乡戏称该河为“牛栏湖”。

消失的自然河段

昭通位于云南省东北部，金沙江下游，地处云、贵、川结合部的乌蒙山腹地。金沙江自巧家县蒙姑流入昭通，在川滇交界处盘桓周折，期间海拔落差超过700米。

按照规划，金沙江将来要建设25级水电大坝。这也意味着，金沙江未来将呈现平均不到100公里就有一座梯级水库。流经昭通境内的金沙江河段，以150公里左右的间隔，分布了三个世界级超大型水电站：世界第三大水电站——溪洛渡水电站；世界第五大水电站——向家坝水电站；未来的世界第二大水电站——白鹤滩水电站。

除此之外，截至2013年底，昭通市建成小（二）型以上水库177座，总库容超过6亿立方米；已建成水电站255座，另有37座仍在建设中。

“昭通的水利工程相对密集，就规划而言，昭通的可开发电量装机总数应该是300多台，现在才开发了180台。” 昭通市发改委金沙江水电开发办公室负责人杨林明介绍到。“但这些项目一定是安全的，国家环保部门都已经通过了，它有相应的审批程序，既然都已经走完了，应该没有问题。”

杨林明提到的环评，在昭通地区并不包括选址时对当地地质构造的测评。“我们兴建水库的选址一般从工程技术的可行性和经济的可行性上来进行评估。对于是否引发地质灾害的评估我们基本上不进行。我们只是说设计出的结构，经得住地震。但是没有说修了水库之后会产生地震或者其他地质灾害，没有这种说法。”昭通市水利局水利科的一名负责人如是说。

作为云南省水利水电分布最密集的城市，昭通在这次地震中有21座水库受损，其中6座受损严重，经济损失共计11.59亿元。有15座水电站受损，仅完全被震毁的洪石岩一座水电站经济损失便达8亿元。

“无序、无法、无控”是中国科学院成都山地灾害与坏境研究所的研究员陈国阶对西南地区水电密集开发的总体评价。“到处都是梯级电站，干流梯级、支流梯级、支流的支流梯级

去年开始蓄水的中国第二大水电站——库容128亿立方米，总装机容量达1386万千瓦的溪洛渡水电站位于昭通市西北方向的金沙江干流上。在溪洛渡水电站下游157公里的地方，是两年前已经蓄水发电的中国第三大水电站——库容51亿立方米，总装机容量775万千瓦的向家坝水电站。

四川省地矿局区域地质调查队高级工程师范晓怀疑这次鲁甸地震可能与溪洛渡水电站的蓄水有关。“我还需要更多的数据进行进一步的分析，但绝不排除溪洛渡水电站引发地震的可能性。”范晓说，他从2003年开始关注水电开发与地质灾害的关系，收集了大量资料数据。

大型水电站会诱发地震，已经被许多地质学家及水电专家承认。

“水坝蓄水之后，水位提高，外加重量会对断层产生影响。水会顺着断裂带渗透。当水充满断裂带的空隙后，就会产生孔隙压，使断裂层更容易滑动，岩石更容易移动。而水的渗透能力可以达到7、8公里，乃至更深。”范晓指出，水电站为了发电，选址多在山高谷深的西南地区，而这些地方往往都有断裂带穿过。

范晓提供的资料显示，四川凉山州锦屏一级水电站去年上半年开始蓄水后，水位短期内上升了180米，这个坝高305米的水电站库区内出现爆发式增长的地震。“从一天几十次到一天一百多次，非常频繁，去年11月22日还出现了群震，一天之内3级以上的地震出现了4次，其中还有两次是4级以上的。”

陈国阶坦承，“我现在能够说明的就是三峡库区周边原来没有地震，四级、五级地震根本没有。但是修了水库以后，最近这几年每年都有，都在库区周边发生。”

官坝冲村的张天福没听过这些理论，但老人家今年65岁，他说在他抱上孙子前对地震几乎没啥印象。“50岁之前，只记得74年云南永善大关地震，2000年之后，大大小小的地震慢慢就多了。04年之后就几乎每年都有了。”张天福住在渔洞水库坝下，1999年，渔洞水库正式完工，蓄水量达3.6亿立方米。

通过中国地震台网的公开可查询数据，在大型水电站蓄水之后，当地地震发生频率有明显增加。范晓认为，今年4月5日，昭通永善县5.3级地震与今年8月17日，昭通永善县5.0级地震都是属于溪洛渡水库的诱发地震。

“那个水库太大了，坝高289米，库容128亿立方米，蓄水之后当地小震频繁。这两次五级以上的地震都是在水库库区内,沿断裂带分布，且震中几乎在同一个位置。”

自2013年5月溪洛渡水库开始蓄水后，溪洛渡镇库区附近居民便开始频繁地感受到地震。“有的时候一天能感觉到好几次，家里的房屋出现了小的裂缝。”雷波县一名当地村民说道。

减能消灾还是诱发更大灾害

争论在地质专家与水利专家中产生。

中国水力发电工程学会高级工程师张博庭认为，水库诱发地震的本质是提前释放能量，这能够更好地保证库区周边安全。“水库诱发小的地震实际上是有好处的，它把大地震的能量都释放出来了。如果说没有这些小地震，也许就会有大地震发生。”

面对当地原本无地震记录，建立库区后小震频发的现象，张博庭解释说，“当地没有地震，地震在别的地方发生。它这里板块在动，实际上把别的地方，周围的地震能量给释放了。”

中国工程院院士郑守仁提到，“水库蓄水之后，客观上会改变临水岸坡的水土条件，在局部库岸地段产生失稳现象，这是所有水库在蓄水初期都会遇到的情况。随着时间推移，待库岸水势消长逐渐形成规律，水库周边水土环境变化将趋于平衡，达到新的稳定，发生地质灾害的数量和规模就会减小。”

与水库诱发地震是减灾的观点不同，范晓和陈国阶坚定地认为水库诱发的地震不仅不会减灾，还可能诱发更大的地震或者其它如山体滑坡等地质灾害。“现在的小地震消耗未来大地震能量是没有科学依据的，我们能看到的数据是库区地质灾害频发，山体与断裂带越来越不稳定。“范晓如是说。

去年年底，他连同四川省地震局一些已经退休的专家，提交了一份调研报道交到省里，希望能够加固凉山州位于锦屏一级电站附近的房屋，并且做好当地的防灾预案。“无法阻止大型电站修建，只能做好防灾工作。地震无法预测，但房子可以加固。只要房屋不出现整体性垮塌，就不会有大的人员伤亡。”划出地震多发区域的范围，然后提交加固房屋的建议给省里，是范晓目前在做的工作之一。

愈演愈烈的次生灾害

早在1986年，陈国阶就带着400多人对三峡工程对生态环境的影响进行了论证。大兴土木影响山体结构及其稳定性，是他非常担心的问题。

“这次鲁甸地震，6.5级就形成那么大一个堰塞湖，2亿立方米的水，比密云水库还大好几倍。堰塞湖就在洪石岩水库附近，很可能就是削坡钻隧道时把山体弄松了。”陈国阶甚至认为，这种次生灾害的危害性，远远大于地震。

“西南地表因为断裂带很多，地质非常破碎，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是下大雨它都掉石头。地震就一下子，你躲过去就躲过了，这种灾害基本上是长期存在的。”陈国阶指出，修建水库时削山筑坝修公路，都会影响山体的稳定性，巨大的土方量会对山体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

去年7月27日，溪洛渡电站库区内发生山体滑坡，形成宽200米，高250米的垮塌面。约12万立方米的土石坠入金沙江中，激起20余米高的水啸巨浪，将岩脚乡金沙村复建码头的施工人员、路人以及正在江面行驶的一艘船只卷入江中，至少9人失踪。

在昭通市昭阳区乐居镇，泥石流和滑坡是近几年才开始频繁被人们提起的。“我们在山上住了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滑坡泥石流，直到彝良地震之后，几乎每年都有。”王国巧一家去年搬到镇上，她原本位于半山腰的房子在一次大雨引发的泥石流中被冲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