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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6
   书摘:“双面”刘白羽

  ……他这么说着,好像与作报告意欲将别人置之死地的人,不是一个人。

  参加革命之后,竟使我时时面临是否还要做一个正直的人的选择。这使我对于“革命”的伤心远过于为个人命运的伤心。我悲痛失望,同时下决心不这样干,情愿同罪,断不卖友。在给我定罪(党内严重警告)之前,有一次作协开会讨论到一位反复无常的人(一会儿靠到丁、陈方面,说周、刘这边的坏话;一会儿又靠到周、刘方面,揭发丁、陈的“罪行”),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说:“像那样的行为,你们就给予嘉奖吗?如果这样办,下回他又翻过去,你们将如之奈何?”这几句直率的话倒是使主持会议的刘白羽一再颔首。他当然也会明白事情的确是这样,但是,按政策,他们还是不能苟求这样的人,这人仍然出任方面。而我,则紧接着就受了严重警告处分,下放农村。

  刘白羽本人是作家,但是那一阵他在作家协会表现真厉害。在作家协会的一次全体大会上,他作报告说:“中国作家协会藏垢纳污,等于一个国民党的省ZF!”而这个人又真奇怪,当散了会之后,你去单个拜访他,他会真的像一个作家一样,跟你谈什么作品呀、普希金呀。我记得有一次他问过我:“你青年时代最喜欢哪个作家?”我说我喜欢屠格涅夫,他写的那两代矛盾,青年一代的苦闷,叫我联想起自己。这时他就谈起来,说他自己从前最喜欢契柯夫,像那条狗木木,叫你永远忘不了,还有那篇《困》,哎呀怎么怎么困呀!困死人了……他这么说着,好像与作报告意欲将别人置之死地的人,不是一个人。

  他手下最得力的是一班女将,当时编制在作协的一班作家们,一听说她们,真是闻风丧胆。我记得那一次开全体会,由其中一位主持会议,她宣读划罗烽、白朗为右派的决定,那声音刚脆,森冷瘆人。简直使人觉得那声音本身就有杀伤力,每一句话就是一把刀。真可怕!还有一位,用纤手指着一个老编辑,说:“就是要狠狠地整你!”那模样至今仍在我眼前。她们几位,都是只有中学程度(大约是初中)的干部,参加革命却都很早。在革命的学校里饱受党领导一切的教育,然后出来就在作家们中间做党的工作,俨然变成党的化身。但她们实在不懂文艺。(这并非贬低她们,当时的我,也比她们高得有限,我是后来几经挫折,才觉悟了这一点的。)于是,在从上边来的各种指令之下,由她们动手来搞这个运动那个运动,整人。而她们还觉得自己是在执行神圣任务。这些事情,能专怪她们吗?

  在上边指挥的是周扬。后来,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确有悔悟。以前,把胡风打成反革命的责任也不能由他负。但是,那时候中央在文艺上的确是依靠他。文艺界“反右”运动基本结束后,曾以他的名义发表了一篇《文艺战线上的一场大辩论》,杀气腾腾,蛮不讲理,可谓登峰造极。发表的当时,我们都已知道,这文章是领导上亲手改过的,不全是周扬的手笔。直到1985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出版《周扬文集》的时候,张光年还出主意:“别把那篇文章收进去,那里边提的一些问题至今还很敏感。”周扬自己为这文章也曾在19831984年表示过:他不知道怎么处理。按说这是文学史中的重要文章,但若收入他的文集,他个人无法负责。除非逐段注明,哪里不是他自己写的。但这样办又不大好。以前,周扬还对我说过:他当时本不想划艾青为右派。

  尽管如此,上边那时确实是把周扬当成可以随心所欲使用的将才,听老帅的话,指到哪里打到哪里。因此,在“反右”中,周扬的确干了很多错事。“文化大革命”,江青把他打倒,翻脸不认人,才使他从一场大梦中醒过来。这是后话。

  (www.earm.cn/田成杰/ 2014-11-26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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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自《思痛录(增订纪念版)思痛补录》,韦君宜/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年1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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