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潘石屹和刘强东之争看中国的教育公平问题

李晓鹏

前两天潘石屹和刘强东在一个论坛上辩论了起来，潘石屹说他给哈佛捐了几千万，是用来资助中国的穷孩子能上哈佛。刘强东比较实在，就说中国的穷孩子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上哈佛，他给中国人民大学捐了1000万，有500万资助学习好的学生，还有500万规定只能资助贫困学生，但是这资助贫困学生的500万花不完，因为贫困学生数量太少了。所以，中国现在穷人的孩子，上北大清华人大这样的学校都困难，更不要说哈佛了。
潘石屹被这一番话说的翻白眼，很没面子的打断刘强东说：“你别乱说。”
我这个人正好在中国人民大学和哈佛大学都学习过，首先说一下只管感受。平均来说，中国人民大学的学生的家庭收入水平肯定是要大大高于中国人的平均水平的，真正穷人家的孩子极少极少。这一点毫无疑问。至于哈佛，我敢保证在哈佛读书的来自中国贫穷家庭的，一个都没有，来自高管富豪家庭的倒是一大把，当然比较普通一点的中产家庭的也不少，但是真正底层的，绝对一个都没有。潘石屹的钱要想用来资助穷人孩子上哈佛，真的不现实。
我们先不说哈佛的学费生活费贵不贵（这个潘石屹可以资助），关键要想去起码有几点：首先，英语基础比较好，这一点穷人的孩子小学中学就只能为了应付考试而学英语，参加各种口语培训、出国等等机会是没有的，所以英语基础就会吃亏；然后，到了大学，要申请出国首先就要考托福和GRE，这是去哈佛的基础条件，一个托福培训班加教材下来最少4000元，GRE培训班加教材最少5000元，然后考托福考试费1500元，GRE考试费1200元。假设这些你都一次性考过了，接下来就是申请。申请材料的准备，还要寄到美国去，每份申请材料的最少需要花60美元，约400块钱，一般申请四五所学校才有保障，不可能就盯着哈佛一家申请吧？这样又是好几千。
最关键的是，花了这么多钱，被录取的概率仍然很低。所以如果你家里很有钱，这些事儿就都不是事儿，申请什么的都可以直接交给很多专业公司帮你做，不用自己费神费力。反之，如果一两万对你来说是很多钱，你最好的选择是直接放弃申请，专心考研或者在国内找工作养家，而不是用这些钱去赌一把自己的美国名校梦。
而且——申请材料里面单纯只有考试成绩要想被美国名校录取是很难的，你还必须有很多精彩的社会实践经历，学生会主席什么的太普通了，应该有跨国公司的实习经历，最好去过贫困地区支教，如果去过非洲南极就更好了……总之，这些经历都是需要用钱堆出来的。有些有钱的家长可以直接掏钱成立一个社团组织，招兵买马，让自己孩子当主席，天天去跟各方面的名流交流，这样简历就更好看了。
最后，你需要一两份推荐信，你的班主任写的当然可以，但是恐怕说服力不会太强。一般最好是最了解你的人写一份详细介绍你个人优点的，再找一个很有名的大人物给你写一份推荐的，这样两方面结合比较好。而要想找到大人物的推荐，靠学生自己是非常困难的，父母的关系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这样几轮一刷下来，你就会发现，底层人民的孩子，即使很努力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好又能干，也几乎不可能获得到哈佛这样的学校学习的机会。金钱和人际关系的门槛足以把这些人挡在门外。潘石屹捐的这个钱，最后落到达官贵人的孩子头上的可能性倒是很大，基本不会跟中国穷人家庭的孩子有缘。
相反，刘强东捐给中国人民大学的钱就要稍微靠谱一点。因为进入这所大学主要的要求就是高考，只要你高考成绩足够高，其它就基本没有什么门槛。中国目前的高等教育录取，是全世界最公平的。
但就算是这样，高考这个独木桥留给底层人民的空间也是越来越狭窄了。不是说高考这个考试方式本身出了问题，而是小学中学的教育资源现在出现了严重的分化，穷人能够享受得到的基础教育水平和富有家庭已经拉开了很大的差距。比如你在北京，要想考进好大学，就要进入好的高中，要想进入好的高中，就要读好的小学和初中。要想读好的小学和初中，就要买得起“学区房”；好的学区房，十万块钱一平米……
有些老师，在课堂上不好好讲课，而是到了课堂后去办补习班，把重要的知识内容留到补习班上讲。补习班收费，几十块钱一个小时，比学费贵的多……这种现象现在是普遍现象。
真正最穷最穷的那一部分人的孩子，不要说上补习班，放学回家了，还要帮父母干农活、干家务、照顾生意……你说他们的高考成绩怎么跟有钱人家的孩子竞争？
所以，刘强东说的现实很严峻。不是我们的高考这个考试制度不公平，而是高考背后的教育资源出现了严重的两级分化。在这方面，中国做的比美国要好，我们的高考制度比美国的录取制度更有利于穷人的孩子获得更好的教育。但是还远远不够，需要改进的地方还很多。

美国人的事，我们不想管她。中国的教育，我要提几条：
首先，要恢复小升初考试，增加小学入学考试。一律按照考试成绩来决定学生上什么样的小学、中学，彻底取消学区入学制度。不要以为考试很残酷、会增加孩子的学习负担，直接按照财富分配教育资源的制度比考试更残酷。只要资源是稀缺的，人类社会就永远存在竞争，试图用消灭考试的方式来给孩子减负是典型的“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会让更坏的竞争制度代笔考试这种公平合理的竞争制度！
第二，统一全国高考，按照参考人数平均分配录取名额，取消北京上海等经济发达地区的高考特权。
第三，取消一切形式的高考加分。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体育特长生、奥赛等等加分全部取消。烈士子女可以直接给予经济上的帮助，当不应该用来成为加分特例。至于少数民族之类的，也一律根绝。建立一个0加分的高考制度环境。
第四，严格限制艺术生、体育特长生等高校自主招商比例（艺术类体育类专业学校除外），不能超过1%。
第五，建立补课回避制度，严禁本学校的老师为本学校的学生补课。学生要想培训补习可以，不能找自己学校的老师。老师要想课余之外挣点外快也可以理解，不能教自己学校的学生。从制度上隔绝那种上课不好好讲课，留到补习班来讲的恶劣行径。

最后一条：富豪向国外捐款的，按照捐赠额的30%收税，用来资助国内的贫困学生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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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晓鹏 微博 @李晓鹏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