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是当今社会最为重大的财经主题词,而对它是性质与根源研究却不够深入,这种债务的标的物是货币还是实物?是个体的特殊性,还是整体的系统性?是微观现象还是宏观本性?
在自然经济中,整个社会的基础货币来自于黄金等开采业,它的流通为交换所得,即地主或手工业者与黄金所有者买卖互换,嗣后各不相欠。在他们眼里,黄金与实物没有太大的差别,都可以高抛低吸,物价高了,就抛出商品存货,换成黄金;物价低了,就抛出黄金,囤积商品,因为存货也是财富,黄金货币只是一把尺子,度量工具,也即货币中性。
而在商品经济中,基础货币只有央行才能提供,初始企业或称顶级产业从央行获得贷款后,组织生产,购买设备、原材料、中间加工品,雇佣工人等,货币被扩散出去;中间加工商与原材料商拿到货币后,进行次级动作,货币进一步扩散,而它自身也获得一部分利润,最后,基础货币被瓜分完毕。
但是,顶级产业的产品却只有工人消费,于是顶级产业的一部分存货无法变现,导致现金流危机,于是借贷出现了——借给顶级产业、借给消费者、借给国家,这一过程是通过商业银行中介完成的,相对于央行创造基础货币导致的原生债务而言,这一债务是衍生债务,而在经济学教科书上,却被称之为货币创造,人们望文生义,认为商业银行也能创造货币,也就是印钞,实则大谬不然,但这样概念性混乱充斥于中国的大小经济学家们,包括吴敬琏、贺铿等。
基础货币是交易所得还是借贷所得,决定了整个经济系统有无外生债务,而商业银行的衍生债务是内生债务,外生债务是内生债务的根源。
在一个没有外生债务的系统内,生产的动力来自于互换,没有所谓顶级产业,这种交换是平面的,债务并不占主导性,货币中性。
在具有外生债务的系统内,生产的动力来自于货币的借贷与偿还,攫取货币利润成为必然,生产呈现金字塔状,即有顶级产业、中间加工、原材料等分级,其中顶级产业是生产的源头,它决定了整个系统的增长与衰退,这种交换,可称之为立体的。货币是非中性的,因为它是债务的源头,始终对生产具有约束力,在初期,人们预期乐观,加大借贷,产出增加,但债务也在加重;及至后来,不堪重负,预期悲观,减少债务,也就是去杠杆,产出减少,经济衰退,周而复始,也就是经济周期。
对于债务危机,人们想当然地认为,这种债务是好吃懒做,经营不善,唯有精简人员,减少支出,励精图治,才能过上小康的日子,这种见识,无疑有其正确的一面,但显然,它的局限性在于没有区分外生债务和内生债务,只是偏执于提高个体竞争力,而忽视了整体的价值约束。
因此,IMF给拉美、东南亚、希腊的紧缩药方是拘泥于微观境界的,因为它把这种债务仅仅视为是个体的不良,而忽视了宏观性的债务约束,这种紧缩只能导致衰退,直至清零,即不生产也不消费,最终实现了均衡,不过是零态稳定。
经济要增长,两大必要条件是实物要有增长,即实物利润,货币也有增长,即货币利润。需要强调的是,这里的货币是利润,必须要交易所得,而不是借贷,否则将导致内生债务。
弗里德曼的货币主义曾经设想,货币供应要与产出成比例,假设为5%,反对相机抉择,其出发点是好的,但并不能实现,为什么?原因就在于现代货币不仅提供了流动性,而且带来了债务性,也就是外生债务,它让货币不再中性,始终对经济增长保持压力,即循环往复地创造债务,消灭债务。
世人对凯恩斯的评价呈极端化,一方对其大加颂扬,因为他挽救了资本主义,另一方却大加鞭笞,因为他带来了天文债务和滞胀。事实上,凯恩斯主义不过是首先洞察了货币利润的必要性,并试图让ZF为企业部门、居民部门制造利润空间,可惜的是,他没有发现货币的系统性债务,扩大的ZF支出并没有改变外生债务的本性,因此,不可避免地重蹈顶级产业必然发生货币性亏损的覆辙。但他的伟大贡献不可抹杀,因为他首先推开了宏观之门,超越了重农——供给——微观的篱笆束缚,发展了重商——需求——宏观路线。
当前经济学的重大任务是寻找消除货币的外生债务有效途径,增进社会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