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电视节目,尤其是娱乐类、谈话类、综艺类节目,这几年推陈出新,从内容到形式都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继《中国好声音》、《我是歌手》等娱乐节目引发收视高潮之后,辩论类节目《奇葩说》横空出世,吸引万千眼球,而且受到广泛好评。
《奇葩说》到底好不好,可以借用冰心对女人的美的分类来进行衡量。冰心说,女人的美分为三种,第一种是乍看很美,可仔细一看就会觉得不美;第二种是乍看不美,可再看多了就会觉得美;第三种是乍看很美,越看越美。借用这个分类,《奇葩说》的美应属第一种。第一次看会觉得它形式活泼、话题新颖,辩论双方充满激情,时而大发宏论、慷慨激昂,时而讲述个人经历,饱含深情,引发听众共鸣,再加上各位选手各具特色的外形和着装,的确改变了传统辩论拘束、呆板的模式,令人耳目一新,“奇葩”之说名副其实。
然而,再看第二次、第三次,就会觉得它索然无味、空洞无聊,甚至越看下去越觉得它面目可憎。它的美就像是冰心所说的第一种女人,只是凭借表面的浓妆艳抹,是一种恶俗之美。
毋庸置疑, 《奇葩说》受到众口交赞的原因之一在于其选题与年轻人密切相关,例如爱上好朋友的女朋友到底是追还是不追、逼婚是变态还是爱、异性闺蜜是真的朋友还是备胎等。这些话题的确能引起人们的兴趣,也能代表一定的社会热点,但这些话题之所以能够吸引人,无非在于其跟性爱相关,而性爱是当今社会除了钱之外能够令人神经兴奋的主要话题。选择这种话题是一种媚俗,而且立足于生理需要的这种辩题立意本身就低俗。鉴于主办方要考虑到收视率,要追求经济效益,这一点且不去说它,严重的问题是辩论内容恶俗。
在这几期节目中,有选手从性生活方面对“日久生情”重新做了解释,说“要‘日久’才能‘生情’”,有选手用“逼女儿嫁给人”和“逼女儿嫁给狗”、“逼人吃饭”和“逼人吃屎”的对比说明“变态”的含义,有选手赤裸裸地把逼人结婚的父母亲友和变态联系起来。看到这些选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话时,我惊讶于他们的坦然和无所谓。这些内容固然具有刺激性,但它们要么恶俗,要么肮脏,要么亵渎亲情。将此类内容宣之于口,视羞耻为何物?是美好感情为何物?此类内容不在少数,因此《奇葩说》越看越让人厌恶。
也许有人会说,人们的情感没有那么纯洁,道德没有那么高尚,人们的内心就是如此龌龊,这是真实的表现,总胜过虚伪的道德说教。没错,真实胜过虚伪,很多假道学用各种虚伪的道德来要求人们,无视人们正常的需要,无异于对人性的桎梏,是一大弊病。《奇葩说》的宗旨之一是“用真实代替虚伪”,这是值得肯定的,但是真实不等于崇高、不等于美好。如果看这些打扮新奇的人大掉节操、大秀下限、一味地聚焦人的生理性征,那还不如像其中一位选手所说的那样到非洲大草原看狮子交配、繁殖,那样更加真实、生动。我们当然追求真实,但我们需要的节目不光是要真实的,而且还要能给人以美好的滋养和教益,仅仅是真实但却恶俗、低劣的内容是不够格上电视的。
除了恶俗,《奇葩说》的另一个问题在于剥夺感情的神圣性。有些人拿自己的亲身经历作为辩论的根据,谈到家人的过世,父女的感情,试图用这些打动人心、说服听众。这种至亲之间的感情本来是私密的、个人的、神圣的,一旦把它曝光在公共场合,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插科打诨、滑稽搞笑秀下限的辩论场上作为说服听众的砝码,以这样的方式来消费这种感情,把这种感情娱乐化,那么这些感情的神圣性便瞬间消解,至亲之间的感情便被亵渎了。看到这种情况,我忍不住觉得《奇葩说》是斫丧人类美好感情的杀手。
我们所期待的好节目应该在内容和形式方面都是上乘的,不仅要形式活泼有趣,更重要的是内容要高雅,能够净化人的心灵,提升人的修养,滋润人的情感。这才是我们所认可的奇葩,而不是像《奇葩说》这类徒具新颖的形式,内容却恶俗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