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绣花鞋》带来的汪国真
汪国真第一首比较有影响的诗是《我微笑着走向生活》,在湖南杂志《年轻人》
1984年第10期上发表,后经《青年博览》、《青年文摘》先后转载。汪诗首先在
北京中学生中造成一定反响,并以手抄本的形式在学生中流传。1990年5月21日
汪国真的第一部诗集《年轻的潮》由北京学苑出版社出版。
“汪国真热” 出现于这本诗集出版之后,此书连续5次印刷,印数达15万册。
紧接着又出版了《年轻的风》、《年轻的思绪》、《年轻的潇洒》等诗集,仅
中国友谊出版社就出版了9种《汪国真诗文系列》。
1990年7月4日,其诗集被《新闻出版报》列为十大畅销书之一,文艺类独此一
本。1990年10月北京高校出现汪国真诗歌演讲热。1990年在出版界被称为是“汪
国真年”。中国歌坛1991年2月推出了《青春时节──汪国真抒情歌系列之一》的
盒带,并被《中国青年报》列为该月10盘优秀畅销磁带第3名。
但汪国真的诗歌也因内容肤浅被认为是思想的快餐,甚至有人评价汪国真的诗歌
实际上是将千百年来的各种至理名言,以押韵分行的形式更浅白地表达出来,只
是大众文化的一种表现而已。在中央台主持人大赛中诗人汪国真惨败在许戈辉手
下,在高校演讲时声称要拿取“诺贝尔文学奖”之类的言词都成为当时文学界谈
论的焦点。
1992年以后汪国真的诗作逐渐减少,“汪国真热”开始减退。本月手抄本《一
只绣花鞋》出版,其中序言的作者就是汪国真。
谁也不曾想到一本刚刚热卖的小说《一只绣花鞋》能让我们看到一个久违的名字
和艄真。几乎?0年的时间人们不曾看到这位90年代初红极一时的诗人,有关他
的诗歌、有关他的是非几乎就要被淡忘的时候,汪国真的名字又让我们重新想起
那个传抄诗歌的年代。只是10年沧桑,汪国真还是我们记忆中的那个抒情诗人,
他的诗还会有人再继续传抄下去吗?
11月23日,在汪国真住处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记者见到将近10年不曾在媒体上
出现的昔日抒情诗人,与当年的诗人标准照相比,今天的汪国真没有三十而立的
激昂,多了四十不惑的平静。
■有青春的年华就有汪国真
事隔多年,面对媒体,汪国真没有太多顾忌,几乎有问必答,甚至主动谈起《一
只绣花鞋》。这次作序纯粹是出于与作者张宝瑞的私交,二人认识将近十年,几
乎两三个月就聚会一次。《一只绣花鞋》的故事汪国真小时候也听过,但不知道
作者竟是日后的好友。在关于《一只绣花鞋》的报道中,当年的汪国真诗集手抄
本被作为背景拿来介绍,对于手抄本汪国真颇具感情,“当时文学作品非常少,
作者编故事、写作水平也达到一定功力,这样才有这么多人传抄,你知道抄一本
书是很困难的。”
90年代初汪国真的前两本诗集就是在手抄本的推动下出版的。1985年开始在杂志、
报纸上发表诗歌后,汪国真的诗开始为年轻人所喜欢。很多读者因为想看他的诗,
只有靠手抄来传播。1990年由北京学苑出版社出版的第一本诗集《年轻的潮》正
好顺势而出。当时是出版社主动找到汪国真表
示希望出版诗集,而且提出三个条件,最快的速度、最高的稿酬和最好的装帧,
按照约定拿到书稿后23天,《年轻的潮》就顺利推出,汪国真记得稿酬比他发表
时要高出一倍。当时社会上已经有很多汪诗的手抄本,所以诗集出版后就被抢购
一空,引起很大反响,出版社不断加印,并且在学生中掀起一股“汪国真热”。
在谈起当时的轰动时,汪国真特别强调主要是在高校。
汪国真至今仍颇感骄傲:“当时轰动也是有原因的,很多读者长时间找不到
我的诗,所以诗集一出才能够在年轻读者中间引起轰动。我的诗主要是通俗易懂,
容易产生感情共鸣。我记得有一篇报道的标题叫做《有青春的年华在就有汪国真
在》。”
■我的诗通俗但可以流传
出名之后,汪国真开始想从各个方面证明自己,包括参加主持人大赛,现在回想
起来汪国真坦言:“我还是一个偏内向的人,所以其实有很多的事情还是不适合
自己的。但当时年少气盛很多活动都希望参加,30出头,出名太快,有些事情就
会身不由己,比如很多的采访,我完全没有选择。”
成名之后围绕在汪国真周围的还有接连不断的演讲、签名、各种赞誉之词以及种
种非议。非议最多的还是汪国真的诗,喜欢者觉得汪国真的诗中不仅仅有青年人
的生活和那种明白畅晓的表达方式,更主要的是一种超然、豁达、平易、恬淡的
人生态度。他们认为汪国真以诗歌的形式,给中
学生们提供了一种解决人生问题的办法;而反对者则认为汪国真的诗歌实际上是
将千百年来的各种至理名言,以押韵分行的形式更浅白地表达出来,是一种思想
的快餐,哲理的炒卖。这些作品中缺少诗人面对世界独特的感悟,缺少诗歌最应
当具有的真切情感,只是大众文化的一种表现而已。
面对当年的各种议论,汪国真态度甚是超然:“有人说我的诗歌肤浅,我觉得
人们对于诗歌的理解不一样,我认为凡是能够流传下去的都是通俗易懂的,容易
引起共鸣的。但也有人认为晦涩深奥才能显示自己写作的高超和技巧。”
诗集出版一两年后,产生的轰动效应是汪国真始料未及的。在很多活动和演讲后
就是签名题字,这让汪国真非常尴尬:“我当时的字很差,每次让我题字签名我
都觉得很难堪,作为一个中文系的学生那么差的字是很不应该的。所以1993到
1994年我练了整整一年毛笔书法,我练的书法比较杂,
最早练过欧阳洵的楷书,怀素的草书,还比较喜欢毛主席的书法风格。”1992年
以后,汪国真就鲜有新诗出现。原来年产五六百首新诗的汪国真在此以后每年大
概只写十几首诗。也曾经有很多读者写信问汪国真为什么不写诗了,并且为他可
惜。汪国真没有太多感慨只是很平静地说写诗也需要状态,现在的心态各方面都
不一样了,“当我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我会全部投入进去,我不愿自己活得这么
累,所以我会相对减少其他的事情,使我不受影响。”
■喜欢我的诗 更喜欢我的书法
1993年以后书法成为汪国真的重心,在很长一段时间汪国真都要坚持一天1个小
时的练字,在以后出版的作品集里都常常附带着他的书法。汪国真特意说起自己
的许多有关书法的经历,“1998年我去安徽澎湖参加活动时,我和当地的县长坐
在一起。他问我:‘我曾经看过两本诗集,作者也叫汪国真,不知道是不是你,’
我回答他:‘据我所知,出诗集的没有其他叫汪国真的了。’他很高兴对我说我
很喜欢你的诗,但是我更喜欢你的书法。”每一次题字汪国真都记得很清楚:
“我到郓城,郓城大酒店要我为他们写一首词,当地的宣传部长也参与意见,
希望将郓城的典故、著名的历史人物和名胜都写进去。我当时用的是风入松的
词牌,写了12米,用了16个典故。他们告诉我只要有重要的客人到郓城,都会
带到这里给他们讲一讲郓城。”
现在汪国真做的比较多的是旧体词,他觉得有些东西的韵味是新体的诗歌无法体
现的。而且旧体词和书法结合起来比较和谐,书法对汪国真来说是开创了一个新
的领域,没有学书法的话也不会走进这个领域。汪国真说自己会在适当的时候办
一个书法个人展,现在也开始有人来收藏他的书法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当年的
读者。
直到今天汪国真自己谈起来觉得很是满足的是,他经常能够从媒体上看到自己的
诗对读者的影响。“我记得曾经有一篇报道叫《给他一个洁白的世界》,主人公
是一个空军政治学院的军官,和他的恋人非常相爱,但是后来在医院检查发现得
了一种非常罕见的病,这个军官后来成为植物人,
他的恋人非常痛苦但还是一直照顾他,她含着泪配上音乐朗诵了一首我的诗,诗
名叫‘感谢’,一遍一遍放给这个军官听。有一天这个军官掉下了一滴眼泪,而
植物人是没有任何知觉的,这件事情后来感动了很多人,包括我在内,给他一个
洁白的世界就是‘感谢’中的一句。”
■放弃写诗是因为书法和随缘
汪国真对于自己的作品非常自信,“作品就是这样,不用作者说明什么,诗歌本
身就有生命力,10年之后还有人引用它就足以证明一切。以前有人议论我的诗歌,
我从来不去争辩什么,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完全不受评论的影响。你如
果总是顾及别人的想法会令你无所适从的。毕竟创作观念是自己的东西,如果你
按照批评你的方向改,那喜欢你的一部分又无法接受,所以没有必要改变自己。
这是一个多元化的世界,应该认可不同的想法和做法。”
汪国真还特地告诉我们自己看到的一个调查,“零点调查公司曾经对18岁以上居
民做过调查,在人们所欣赏的建国后出生的诗人中我名列第一。我的诗歌到现在
还有盗版,从1990年出诗集,整整盗版了10年,影响一直存在。如果现在没有读
者群,在市场上就不会出现盗版,10年后直到今天我的诗歌还是有相当稳定的一
批读者群的。”汪国真自己也收集盗版,现在收集到的已经有30多种。
和汪国真交谈的两个多小时里,很少涉及到诗歌,他更多的是谈自己的书法和旧
体诗。汪国真说:“现在的诗歌小说我看得反而少了,一是自己现在也不太关心,
二是氛围和原来也不太一样。原来能触发我写诗的一些感觉现在也没有了。”不
太写的原因,汪国真没有过多说起,通常只是用书法占用了时间和随缘来解释。
汪国真说自己正在筹备两个专栏,一个是明年推出的书法专栏,会在一家省会报
纸上刊登,也是为了提倡这种文化;另一个是诗歌专栏,在明年年初的《校园文
学》上发表,两个专栏都用的是我自己的创作。汪国真说开专栏也是随意之举,
是受当年一个帮助过他的人的邀请,否则自己肯定不会再开专栏。
■不改变不是刻意的
汪国真说自己并没有完全放弃创作诗歌,他即兴为记者朗诵了一首他的新作《最
宝贵的》:人的一生一定会打很多次仗,没有谁能全胜,不输一场,最可贵的是,
输了也不放弃希望。记者感觉与10年前的诗相比,差别不大,汪国真也有同感。只
是说爱情诗最近已经不太写了,“这种不改变不是刻意的,不是刻意要保留原来的
风格,因为我基本上这10年来还是没有什么大起大落,我的心态一直都很平和,10
年前我出名前与出名后其实改变也不大。”
汪诗习惯的通俗在他的旧体诗里也能体现,一边喝茶,汪国真又想起了原来即兴
作的一首旧体诗《茗茶》:新茶一杯飘清香,古筝一曲音绕梁。天边一抹晚霞红,
远望青山笑君王。
“没有谁说读汪国真的诗读不懂,我要是按照那些批评我的思路来写书,我肯定写
不出来,因为事实证明按照那种思路他们也没写出来,实际上很多批评我的他们自
己也是写书的。我觉得应该互相谅解,没有必要去强求按照固定的方式去写作。现
在研究我的书有16本,其中15本是肯定的,只有一本是善意的否定肯定参半,我本
身也是很喜欢自己的风格。”
步入40岁以后,自己的读者群也已人到中年,汪国真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抒情
哲理诗”没有市场。一切随缘,甚至包括对待没有对自己的诗歌表现出任何兴趣的
6岁儿子,以及算不上忠实读者的妻子。
■汪国真
汪国真,祖籍厦门,生于1956年6月22日,北京。他中学毕业以后进入北京第三光学
仪器厂当工人,1982年毕业于暨南大学中文系。在学校时,喜读、写诗歌,1985年
起将业余时间集中于诗歌创作,其间一首打油诗《学校一天》刊登在《中国青年报》
上。汪国真自称其创作得益于四个人:李商隐、李清照、普希金、狄金森(美国)。
追求普的抒情、狄的凝炼、李商隐的警策、李清照的清丽。毕业后,分配在中国艺
术研究院,后任《中国文艺年鉴》编辑部副主任。1990年开始,汪国真担任《辽宁
青年》、《中国青年》、《女友》的专栏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