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基于不对称信息博弈论，建立了合理的模型，结合实际情况对金融机构的农户小额贷款缺口进行了定性分析。在此研究基础上，提出了规避这种问题的机制是财政参与引入农业保险，并首次用模型定性地研究出金融机构和农户可接受的农业保险保费和保额间的关系。最后以重庆市作为实例对模型的结论进行了论证，认为农业保险的增加对农户小额贷款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都有着促进的作用。
　　关键词：小额信贷，博弈论模型，农业保险，农村居民

　　一、农村小额信贷相关研究

　　自20世纪70年代孟加拉格莱珉银行创建了小额贷款的模式以来，对贫困人口提供小额贷款已经成为各国扶贫工作的一个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农村小额信贷是小额信贷在我国农村领域的一个应用，是农村金融的一个分支。目前，在对农村金融问题的研究上已经积累了大量的文献。

　　杜晓山(1994)首次将孟加拉格莱珉银行模式引入中国，在河北易县等地的试验取得成功。在此之后，我国小额贷款得到了发展，但一直存在着供需之间的矛盾问题。马晓河和蓝海涛(2003)认为，农产的融资需求不足，一方面是自然需求不足，另一方面是人为需求不足；史清华和陈凯(2002)调查分析了山西745户农户的借贷行为，发现欠发达地区农民借贷行为开始发生变化；韩俊等(2007)对全国1962户农户的金融需求进行了全面细致的分析。也有许多学者研究注重于农村信贷的供给方面。叶敬忠等(2004)通过对河北宝石村62户农村的调查，从社会学角度分析了农户的金融需求与满足情况，调查发现农村正规金融主要供给对象是富裕的、拥有较高社会资本的农户，而贫困农户则主要从非正规金融渠道获得金融支持。吴典军和张晓涛(2008)等在吉林、山东、江苏、湖南、湖北、甘肃、四川7个省对684名农户进行了农产借贷需求满足程度进行了分析，发现正规金融机构贷款用于农户生产的比例相对较高。

　　农村小额信贷对我国农村经济的增长有着促进作用。张立军和湛泳(2006)认为小额信贷具有显著的降低贫困效应。并利用中国1994-2004年的时间序列和2004年的截面数据的实证分析证明了小额信贷增加了农民家庭经营收入、降低了贫困。冉光和、邓莉(2005)采用灰色理论中的关联分析法，研究重庆农村金融与农村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研究发现重庆农村金融规模是影响农村经济增长和发展的重要指标。蒲勇健等(2008)从中国中西部地区5省1市9个不同类型的小额信贷机构发展现状的实地调查资料入手，将机构纳入普惠性金融体系框架之下进行分析。研究发现：小额信贷机构作为一种金融组织创新以及自身特点体现了金融改革的目标和发展方向，呈现出多种组织形式、多元投资主体、多样化市场格局的发展趋势，这对于增加农村金融供给、解决农民贷款难等问题起到了积极作用。

　　赵岩青和何广文(2008)认为小额信贷之所以在不需要抵押担保的情况下也能为借款者放款，究其原因，除了贷款者所实施的信贷规范起到了降低风险的作用以外，建立在“声誉效应”基础上的信任机制作用的发挥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基于以往的研究的基础上，本文引入非对称信息博弈模型对造成农村信贷缺口的问题进行分析，并首次以模型化方式提出农业保险的引入能解决农村信贷缺口的问题。最后对重庆市进行实例分析论证了农业保险对农村小额信贷以及农民人均纯收入的促进作用。

二、理论模型分析

1.农村信贷模型的假设

根据“Yunus小额贷款模式”，我们可以得到穷人的信用度甚至是高于富人的。我们对此进行分析，农户小额贷款博弈的参与者为金融机构和农户，假如一家农户贷款为d单位，按照正常情况(即投资成功的情况)，农户会获得一定的收成d(1+r)+e。贷款的利率为r，即如果他能履约，则需要向金融机构还贷d(1+r)。此处我们暂时不考虑进行申请贷款所需要的交易费用。

　　农户和金融机构都满足理性人假设。有一种情况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即(不贷款，还贷)，此处所采用的量化单位是机会成本。即当金融机构不贷款，而农户赢利时候的机会成本以及当农户实际上履约但是金融机构没有贷款的金融机构的机会成本。在一次性博弈模型中，纳什均衡是(不贷款，不还贷)。在有限次重复博弈中，假定金融机构和农户都知道信贷博弈只能重复有限次。那么我们就从后往前进行推理，此时，每个局中人都认为是在进行一次性博弈，是最后一次采取行动，不用再顾虑将来是否进行合作；于是结果是最后一轮博弈中双方的选择将会是(不贷款，不还贷)策略。再考虑倒数第二轮博弈，根据对最后一轮博弈的分析可知，最后一轮博弈中双方都将采取不合作的策略。于是倒数第二轮博弈中合作没有什么优势，结果双方都不合作。同理，不断向后推导得到，倒数第三轮直至第一轮博弈中，金融机构和农户唯有相信对方在最后一轮博弈中肯定不合作。因此，在有限次重复博弈中，每一轮结局都是双方不合作，稳定的纳什均衡(不贷款，不还款)仍然是最优解。当且仅当在无限次重复的博弈中，才有农户是值得信赖的。由于我国已经建立了个人信用记录，这些记录会伴随着农户个人的一生；农户一旦通过贷款进行规模化经营，只要投资不失败，那么投资将会继续进行下去，从而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因此农户会倘若违约，那么其违约的成本较高。因此，在无限次重复博弈中，农户效用函数最大化的需求会使得他选择履约还贷；在预知农户会履约的情况之下，金融机构的最优选择是进行贷款。而且无限次重复博弈是比较符合实际情况的，如在Yunus的“格莱珉银行”小额贷款的成功中可以发现穷人是值得信任的。

　　从现实的居住地而非户籍方面统计，中国现在真正长期居住在农村的农民大概是7.5亿。这些长期居住在农村的7.5亿农民的收入比城镇人口的收入低得多，小额贷款可以使得这些相对穷的人获得资本而增加收入。而“农民是可信赖的”是下文分析的前提条件。

　　2.农村信贷支持不足的模型分析

　　上文分析表明了农户是值得信赖的，在土地流转的过程中，部分农产企图通过租赁土地使用权进行农业的规模化经营从而获利。然而现实情况却并不乐观，金融机构把很少的贷款审批给了农户。继续上述假设，假设社会上存在连续多个项目投资需要信贷资金，每个投资项目有两种可能性：成功或者失败；成功的收益为R>0(R=d(1+r)+e)，失败的收益为0(农产品满足这个假设)；给定多个投资项目的预期收益都相同为T，并且假设金融机构对T是已知的；项目投资进行贷款的时候所需要的交易费用为h；投资者项目成功的概率为po在所有项目中，农业投资项目的概率p=p(s，t)，s代表的是环境因素，而t代表的是农产品价格因素。则有pR=T，即在T一定的情况下成功时的收益越高，成功的概率越低；进一步假定投资者没有自有资金，所有资金都需要向金融机构进行借贷来获得。且银行在对项目进行贷款与否的行为选择时，考虑的主要因素是项目风险的最小化。因为中国信贷市场上利率尚未市场化，于是此模型中假设企业信贷行为基本上不受市场利率的调节。

于是，投资者的期望利润为：



如果不进行投资，期望利润就是0。因此当y=0处存在一个临界值R*=d(1+r)+h，当且仅当R≥R*的时候项目才会获得正的收益，才会对项目进行投资。因为pR=T，上述结论意味着存在一个临界成功概率p*，当且仅当p≤p*时，项目才值得投资。则p*为：



设f(p)为p在[0，1]区间上的密度函数，F(p)为其分布函数(蒲勇健，2008)，那么项目申请贷款的时候，项目的平均成功概率：



根据上式，又由于在中国利率是受到管制的，所以没有市场化。此处仅考虑交易成本与平均成功率的关系，用对h求偏导有：



上式前两项为正，第三项的正负就决定了整个式子的符号。由(3)式知，，又有，因此第三项也大于零。综上所述，，也就是说交易成本越高，申请项目的平均质量越低，贷款者不能还贷的概率就越大。项目较高的交易成本，意味着较高的成功收益，给定项目的收益T，这表明只有那些成功率较低的项目才会申请贷款。即只有较大的风险的项目才会申请贷款。

从金融机构的角度来看，如果银行给所有的贷款需求都批准贷款，那么银行的预期平均收益为：



对交易成本h求导得：



　　上式的第一项为正，但是第二项为负。因此在中国这种利率没有完全市场化的情况下，即使通过提高贷款交易费用也未必能够增加银行的利润。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银行等金融机构就会宁肯以较低的交易费用贷款给大公司而不愿意以较高的交易费用将贷款批给高风险项目。

　　农户由于缺乏抵押物，再加之中国农产品的弱质性使得农业投资存在着高风险，一旦气候恶劣，例如重庆夏天会有出现干旱的可能性，农产品的产量就会剧减甚至会导致收入为零。并且单个农产的贷款数量少，评级机构也不会花费大量时间和人力来审查农产的信用等级。这些促使了农户小额信贷缺口的形成。

　　3.农业保险的引入解决信贷缺口

　　农村信贷供给的不足显然已经成为了土地流转进程中的“瓶颈”，因为倘若金融机构贷款给小农户，其也无力控制由气候因素造成的风险。但是农户对农户小额贷款需求的旺盛其实对金融机构在农村地区的发展打造了广泛的市场基础，提供了利润的空间。因此需要引入农业保险以降低金融机构的风险，使得金融机构有意愿进入到农户小额贷款中来。

　　农业保险的引入一方面可化解银行的经营风险，实现信贷风险的合理有效转换，另一方面也有助于保险业的发展。继续上文中的模型，假设在农产购买农业保险以前农户申请贷款的成功率为k1，前文已经假设过了e=R-d(1+r)，于是有

金融机构的期望收益为：农户的期望收益为：



农户的期望收益为：





假设农业保险的保费为b，保额为m，购买农业保险以后，农户申请贷款的成功率为k2(k2>k1)，购买农业保险以后，于是有金融机构的期望收益为：






农产的期望收益为：



农户购买农业保险的前提是当且仅当购买保险后双方的收益不会减少，故有y2≥y1且g2≥g1同时成立。在增加了保险这个因素以后，由于(1-p)m≥0恒成立，因此必有g2≥g1成立，即在农户购买了农业保险以后进行贷款，金融机构的期望收益是增加的。接下来就看农户的期望收益增加的情况下保险费和保险额的关系。



可以推出



又因为b>0，所以存在



由前文知道p∈[0，1]，特别地当p=1时，有k1-k2<0，于是要使得(13)式对任意p都恒成立必有



于是存在着一个保费与保额的均衡，当保费和保额满足式(12)的时候，金融机构批准的小额贷款会增加，而农户也会从这种农业保险中获利。保险的保额、金融机构愿意多批准贷款的份额比例、在参与农业保险以前农户的期望收益、农产品投资成功的概率等因素共同决定了保费的高低。即只要满足了式(12)金融机构和农户的信贷供求缺口问题便能够得到解决。综上所述我们可得出结论：即农业保险的增加能使得农业贷款有所增加，并且农业贷款的增加能使得农民收入的增加。

三、重庆市实例分析

接下来我们以重庆市的数据为例，对上述模型所得出的结论进行实例分析。

1.指标定义

由于历年农户小额贷款的数据无法获得，于是采用农业贷款额作为替换，故用DK1表示第t期农业贷款额；第t期农民人均纯收入表示为SRt；第t期农业保险保费收入用BFt，表示；GDPt*则表示第t期第一产业生产总值。

2.模型建立及实证分析

下文中将建立双回归对数模型：



由于1997年重庆市成为直辖市，1997年及以前年份的数据统计口径与之后的口径不一致，故根据上式对重庆市1998-2009年的数据进行时间序列回归。结果如下：

　　先看表1左半部分，即双回归对数模型的第一个方程式。表中数据显示，BF、SR、BDP*三指标均通过了显著性T检验，且对指标起到正向促进作用。尽管BF对DK的影响系数相对于SR和GDP*而言较小，但是我们仍然可认为BF的提高对贷款促进作用是明显的。当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保费的增加会使得农业贷款的增加，从而农户小额贷款的额度也会有所增加。

　　再看表1右半部分，即双回归对数模型的第二个方程式。表中数据显示，DK、BF、GDP*均通过了当SR为被解释变量的情况时显著性T检验。可以认为DK和BP对SR的提高起着显著的促进作用。

　　综上所述，保费的增加对收入的增加有一个乘数效用。保费的增加使得农业贷款增加，而农业贷款的增加又会使得农民人均纯收入的增加。所以农业保险保费的增加不仅使得农户小额贷款增加，而且也使得农民人均收入增加。

　　引入农业保险机制可以规避小农户贷款难的问题，这也同时有利于促进重庆市的城乡统筹。但是纯商业性的农业保险在我国乃至全世界都存在着一定的不现实。在国外即使是发达国家，其农业保险业没有纯商业性的，这与农业自身容易受到自然灾害的影响息息相关。中国自然灾害具有频率高、种类多、涉及范围广、损失严重等特点。农业容易受到不利的气候等自然灾害的影响。据统计，1982-1993年，平均每年遭受自然灾害的面积占总耕地面积的27%，受灾农业面积的损失率达到40.3%。尽管近年来科学技术有了较大的发展，农作物受灾时的损失较以前有所下降，但是农业保险的赔付率仍居高不下。保险公司若经营农业保险倘若要使其不处于亏损状态，不得不通过高昂的保费来进行保本。然而高昂的保费必将会使得农户选择放弃购买保险，从而信贷的缺口会继续存在。

　　因此，解决小农户贷款难的情况必须靠政府的介入，采用政府、保险公司以及银行三者合作机制。

　　四、政策建议

　　从前文的分析中可以知道，采用农业保险的模式可以规避农户小额信贷缺口的问题，从而银行可以对小农户进行贷款，增加农民的收入。然而，农产品环境气候等因素的影响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因此对于商业保险公司而言农业保险是一个极可能会导致亏损的险种。此种情况之下，不得不由政府介入，形成一个由银行、保险公司以及政府三方共同合作的贷款——保险模式来解决农户小额贷款困难的情况。

　　(1)政府介入商业保险

　　其实，早在2007年8月重庆市就已经在四个区县采用了“龙头企业+财政参与+商业保险”合作的新型农业保险试点。在这四个区县采用的是财政和龙头企业共同补助农产的保费。因为农业保险属于巨灾保险，因此会有比较高的保费。小农户个人无力承担高的保费，因此这种农业保险较为成功。

　　然而，重庆市试点的农业保险险种主要是畜牧业，唯一的农作物巨灾保险仅为柑橘。因此政府应该继续支持农业保险的发展，扩大试点范围，并增加农作物保险险种。只有保险的引入才能规避小农户贷款难的困境。

　　(2)银行严格审查贷款申请

　　银行在小农户购买保险以后，风险显然已经转移了，但并不能因此而放松对贷款申请的审查。严格按照正常信贷制度的要求办理贷款，不能过分依赖于农业保险。贷款发放前，对农户贷款申请的项目投资进行审核，在源头上控制风险。银行必须进行严格的贷前调查和评估论证，即使项目购买了农业保险，但从银行自身的利益出发也应则优扶植，选择效益较好的项目。购买了农业保险的投资项目，如果达不到评审条件，银行业不应予以贷款。

　　贷款发放后，银行应该积极地敦促保险公司对投资项目进行监管。尽管监管是属于保险公司的范畴，但是银行应该在事后建立完善的风险防范机制。

　　(3)保险公司审慎核保并建立风险转移机制

　　在这种保险公司、银行以及政府三方共同合作的贷款——保险模式中，风险基本上都转移到了保险公司身上。因此保险公司应该对核保持谨慎的态度，并尽量将本保险公司的风险降到最低化。

　　农业保险这种具有巨灾性质的保险只有通过提高保费来降低保险公司自身的风险，同时也可以采取共同承保的保险模式。由一个保险公司牵头，然后由多个保险公司共同承担风险，利润共赢。除此之外，也可以借鉴发达国家的经验，研究设计农业保险的金融衍生物，将风险转嫁到由所有投资者共同分担的资本市场上去。

当然本文局限性在于模型未将保险公司的效用引入进行三方博弈的分析，使得模型的现实意义有所缺乏。倘若在模型中将保险公司参与的博弈以及保险公司的效用函数引入，那么模型将更具有现实意义，这将是进一步的研究方向。

作者：重庆大学 罗茜 蒲勇健 来源：《经济与管理研究》2010年第0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