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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逻辑推理”与“实证检验”,似乎都是“科学”研究的适当方法。问题是,它们恐怕各自应有自己的适用领域。
有关“人”的社会科学领域,与有关“物”的自然科学领域,当采用不同的研究方法。因此,两种方法不是相互替代的关系,在这一点上,它们如何能够确定是非?
奥派的伟大之处,首先在于它把眼界扩展到通常意义的“经济学”之外,认为经济学不过是范围更大的另一门科学——人类行为学中的一个目前看来最为发达的分支而已。因此,奥派相比其它我们熟知的纷繁芜杂的学派,更高一筹。
引用柯兹纳的说法(尤其注意其中柯兹纳的著名的比喻):
“如果说经济学理论作为一门研究人类行为的科学是在米塞斯手里才形成体系的,那是因为米塞斯领会了经济学所具有的人类行为学特征,并将认识论的基本原理加诸于经济学陈述之中,从而创造出了这种系统性的融合。”
经济学作为人类行为学最发达的一个分支,必须从反思人类行为的本质开始。“目的意图并不仅仅是某种需要‘予以考虑’的东西,而是理解人类行为概念的唯一的基础。”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如边际效用、机会成本概念及供需法则,都来自对人类行为的目的性之思考。经济学理论并不是一套可以检验的假说,而是一整套有助于我们解读经验世界的概念工具。
比如按照自然科学的方法,人们可以对一个人把纸放到箱子里的行为作出“科学的”解释。每天下午三点半,科学家们都观察到一个男人从一栋房子到另一栋房子,把纸放进位于这些房子前面的箱子里,人们可以据此提出一种可以检验的假说,并作出“预期”,“三点半这位男人将把纸放进位于各家各户门前大街上的箱子中”,然后科学家们就可以根据观察所得的数据来“检验”他的假说,就在这一瞬间,假说就可以被推翻或验证。而人类科学不同于自然科学的独特之处就在于,这样的科学解释实际上漏掉了所研究的现象的本质。(正在进行研究的科学家和科学史家就指出,实证主义毋宁说对自然科学如何运转这一问题的看法是过于天真了,更不要说人类科学了。
人类科学家能够为所讨论的现象赋予目的。事实上,如果他想使正在研究的现象是可以理解的,他就必须探寻相应的人的目的。由此我们才能明白,那些纸并不是无缘无故被放进箱子里的,而是一位邮递员在向人们投递信件。实际上,人类科学家必须依赖关于其他人之理想类型的知识。
我们了解某些人,是因为我们天天跟他面对面地打交道,比如朋友、家人、同事。有些人我们则是通过他们履行的职责或我们所持的信仰而有所了解的,比如邮递员、警察、自由至上主义者等等。而绝大多数人我们只能笼统地知道他们是“人”,也即能够自由地选择和通过安排及重新安排自己的手段以追求自己目标的某种存在。我们之所以能够理解“他人”的有目的的行为,就是因为我们自己也是人。这种知识,即“从内部所获得的知识”乃是人类科学所独具的,如果企图清除这种独特性而通过把自然科学的方法输入到社会科学创造什么“社会物理学”,那绝对是场灾难。科学家们忘记了,在自然科学研究中清除神人同行同性论(anthropomorphism)当然是可欲的,而从人类现象的研究中清除人及其目的与计划,则是完全不可欲的。这样的尝试必将导致人类科学的机械与人同行同性论(mechanamorphism),也就是说,把创造性的人类行为等同于机械行为,如此一来,我们所讨论的就是机器人的行为,而非人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