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国家统计局投资司副司长李万茂:　论经济增长条件极限

3493

收藏 2011-04-19

论经济增长条件极限

国家统计局投资司副司长　李万茂
2011.04.14 08:05:14

经济增长速度能无限高吗？回答是否定的。当前世界经济体中，主要发达国家一般呈低增长，而新兴国家却保持较快增长，原因何在？笔者认为原因在于经济增长在一定条件下是有极限的。过去有不少学者从资源供应角度分析经济增长极限。本文拟从需求角度，分析经济增长的极限及其条件，世界主要经济体经济增长极限，以及如何适当改变经济增长极限条件，促进全球经济合理增长。

　　一、经济增长是有极限的

　　（一）在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一定的情况下，需求的增长是有极限的，因此经济增长也存在极限。一般而言，在社会生产力水平一定的情况下，一个人一年消耗的食品、服装、住房、汽车在进步到一定程度之后很难再产生更高需求；投资需求也是同样，发达经济体基础设施全面建设完成，生产领域投资因需求极限同样面临极限，需求增长的极限决定了经济增长速度的极限。

　　（二）需求增长的极限是有条件的，而条件是有差异的。对于国家而言，需求的增长极限主要取决于以下四个重要条件（需求增长极限条件换而言之便是经济增长极限条件，下文将二者等同）：

　　1、经济和社会所处的发展阶段（或发展程度）。发展阶段是经济增长极限的重要条件，它决定一个国家或经济体能以什么水平的增长速度发展。英文的“Developed”国家和“Developing”国家清楚表明了处于不同发展阶段上的国家的不同发展潜力。

　　发达国家是指已经发展过的国家，它的基础设施完备；人民生活水平很高，而且当前生产力水平下再难有大的提高；**需求受到限制，出口因生产成本过高也很难大有作为，有的还是净进口，这类国家难有高增长，扣除人口增长增加需求，人均需求增长极限值几近于0。

　　发展中国家的发展程度差距很大，有处于赤贫状态的国家，有发展已经起步国家，有中等发达程度国家，还有的接近发达国家，这些国家都还有发展潜力，只是有的发展空间巨大，有的发展空间相对较小，赤贫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会比发达国家增速高许多，甚至是发达国家增速的几倍，各国增长的极限值因各自极限条件不同呈现较大差异。发展中国家增长极限值水平高主要还是需求增长潜力大，其消费水平、投资水平均需要大幅提高。

　　经济增长极限值的大小与一个国家发展程度成反比，发展程度越高，极限值越低，反之，则极限值越大。

　　中国封建社会2000多年的历史充分表明了在一定发展阶段上经济增长的极限。在2000多年中，扣除人口增长带来的经济增长，人均增长几近为0，这便是封建社会在其生产力发展水平确定前提下的增长极限。工业化革命阶段的增长极限，英国是最典型的代表；电子化、信息化时代的增长极限，美国、日本和德国都是代表。

　　发展程度决定了一个国家具备什么样的发展空间，有多大的发展潜力，能否转化为现实发展，还要看一个国家发展条件（下文叙述）

　　2、人口增长水平。人口增长水平是决定一个国家是否会产生新的需求的很关键因素，发达国家需求增长主要靠人口增长产生，但其人口却呈负增长或低增长。发展中国家人口增长率普遍较高，带来大量新的刚性需求，这也是发展中国家能够（也需要）快速增长的重要原因。

　　经济增长极限与人口自然增长率成正比，人口自然增长率越高，经济增长极限值越大，反之，极限值越小。

　　3、对外经济联系影响。一般国家，都是以自主增长为主，但当前世界是全球化世界，一部分国家还可以通过对外经济联系实现增长。通过对外经济联系实现增长有二种形式，一种是出口带动型，通过净出口由外需带动国内增长，日本、德国都属此类，中国也部分通过出口带动。还有一种叫借贷增长型，美国属于此类，通过大量发行国债，通过负债，大量购买外国商品实现国内增长，这类增长并非所有国家都可为，必须具有雄厚实力才可发债，而且这类增长模式不可持续，美国模式已经成为全球经济不稳定的重要因素。

　　4、发展条件。一个国家经济增长必须具备适当发展条件。稳定是经济增长的首要条件，其次发展还必须具备发展潜力和发展空间、资金、技术、人才、基础设施、资源等条件。发展条件的好坏直接决定一个国家能以何种速度保持增长。

　　当然，决定需求增长的极限条件，不止这四条，还有其他条件，在此只选择了四个主要条件。

　　（三）各国经济增长速度上体现的差异正是由当前各国需求增长的极限条件所决定的。

　　各国增长速度所表现出明显差异，如发达国家表现出来的普遍低增长，发展中国家表现出来的高增长，还有少数赤贫国家的经济增长长期停滞，都是由决定需求增长的条件决定的，是条件极限。

　　（四）社会生产力是不断发展进步的。

　　社会生产力发展是不断进步的，但是革命性的生产力发展并不经常有，只有十九世纪的机器大革命和二十世纪的信息化才称得上。本文假定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一定，是为方便研究经济增长的极限，并不否定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进步。

　　二、主要国家和经济体经济增长极限

　　本文将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率定义为一个变量，它是一个主要受前述四个主要条件影响的随机变量，这一变量有其极限值，其值在取值范围内受影响条件变化而随机变动。其值域的低限定义为人口自然增长率，高限定义为近10年最高增长率。

　　1、一个国家正常情况下经济增长的低限应保持人口自然增长率水平，要维持国民生活水平不变或略有提高，一个国家最少需要保持与人口自然增长率相同的经济增长。我国的封建社会大致是保持这一增长水平。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也非常接近这一水平。

　　2、一个国家增长速度的高限，本文定义为近10年该国的最高增速。

　　3、一个国家经济增长极限期望值，最能代表其能实现的正常增长水平。一个国家的增长，时高时低，观察它不能看一年或两年，也不能看短短几年，本文用10年平均（够小样本数量）实际增长，最能够表明其经济增长极限值水平。

主要国家和地区经济增长条件和增长极限

国家或地区	发展程度允许实现增长	对外经济联系增长类型	发展条件	低限增长人口自然增长（%）	高限增长（近10年最高实际增速%）	经济增长极限值值域区间	期望值（平均增长速度）（%）
日本	低增长	输出型增长	一般	-0.051	3.9	（－0.051，3.9）	0.69
美国	低增长	输入型增长	一般	0.926	2.9	（0.926，2.9）	1.65
德国	低增长	输出型增长	良好	-0.014	3.6	（-0.014，3.6）	0.85
欧元区	较低增长	输入型增长	一般	0.452	3	（0.452，3）	0.96
中国	高增长	输出型增长	良好	0.51	13	（0.51，13）	10
印度	高增长	输入型增长	良好	1.34	9.7	（1.34，9.7）	7.75
巴西	高增长	输出型增长	良好	0.973	7.5	（0.973，7.5）	3.53
俄罗斯	高增长	输出型增长	良好-	-0.152	8.1	（-0.152，8.1）	4.79

注：1、人口自然增长率为2007、2008、2009年三年数平均值

　　2、期望值（平均增长速度）为各国2001年至2010年GDP平均增长速度，欧元区为后9年。

　　3、资料来自国家统计局国际中心编印的《国际统计年鉴》和《世界经济主要指标》

　　4、各国的增长实际充分证明了经济增长极限条件差异决定的各国经济增长差异。从上表可看出日本经济增长期望值最低，其实现的增长大多也由净出口实现，真正国内需求带动的增长极少。美国增长率明显高于日本、德国，主要是由于人口增长大大高于日、德两国，扣除人口增长，美国与日、德两国增长惊人一致。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四国都是发展中国家，增速均明显高于发达国家，这是由其发展阶段决定的，是必然的，但同样高增长，各国之间却存在着较大差异，这种差异则是由发展条件的差异决定的。中国经过改革开放30年，发展条件最好且明显要好于其他三国，故增速最高。印度改革晚于中国，但早于巴西、俄罗斯，发展条件稍逊于中国，故其增长仅次于中国。巴西、俄罗斯改革启动较晚，但在发展中国家表现较好，并且随着改革深入，发展条件进一步改善，其增速还有提升空间。

　　（三）改变增长极限条件，实现全球经济合理增长

　　一、在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发达国家增速低，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高的格局将继续保持。

　　发达国家在当前没有增长极限条件改变的情况下，应该会维持目前的经济低增长甚至负增长局面，这是当前条件下这些国家的增长极限值水平。发达国家增速之所以低，是因为这些国家已经经历过了快速增长阶段，是当前极限条件作用结果，并非这些国家的**和人民不努力。

　　发展中国家将继续保持高速增长态势，但这种高增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发展中国家，包括中国、印度、俄罗斯、巴西等金砖国家保持高速增长，毫无疑问是大好事，表明这些国家人民正在快速改变贫穷面貌，走上了快速富裕的道路，当然值得庆幸。但快速增长中的发展中国家也不必骄傲，一方面按人均水平算，赶上发达国家路还很长。另一方面，发达国家经济低增长局面发展中国家今后也将要面对，当发展中国家发展程度赶上发达国家后，其经济增速也将与今天的发达国家一样呈低水平增长。因此发展中国家要特别注意如何以适度的高增长，以科学的发展使高速增长的年限延续得更长。

　　总之，世界各国表现出来的增长差异是经济增长条件极限这一客观规律起作用的结果；当然与一国**和人民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中国**和人民在发展中国家中努力发展经济全世界最突出，因此中国增速最高；但超越客观规律也是不可能的，发达国家的增长无论如何努力也难以超越发展中国家的高增长。

　　二、经济增长极限的条件是可以适度改变的，因此经济增长的极限也可适度改变。

　　经济增长极限条件可以适度改变，在当前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没有大的进步情况下，借此可以适当调节经济增速，对各国经济产生积极影响。当然这种适度改变不可能从根本改变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增长差距。当前世界经济仍处于金融危机后的动荡和调整中，又处于新的一轮金融危机的酝酿中，发达国家增长动力不足，金砖国家受到通货膨胀影响，适当调整全球经济、金融政策，创造新的条件，保持全球经济合理增长很有必要。发达国家适度改变，提高经济增速，发展中国家适度调整，适当压低过热的经济增速。

　　首先，世界要利用好贫困国家以及广大发展中国家广阔发展空间。世界经济发展的巨大空间存在于为数众多的贫穷非洲、亚洲、中南美等广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发达国家、资金富裕国家应共同努力，帮扶贫困国家启动经济增长，创造世界经济增长新需求。当前发达国家、金砖四国等国存在大量富余资金，这些资金在国际金融市场大规模流动，是市场不稳定因素，国际社会、国际组织应该承担起责任，组织集中大量资金，以优惠条件投入到欠发达国家实体经济中去，帮助大量贫穷非洲国家、亚洲国家、中南美国家，开展大规模经济建设，建设大规模基础设施，为这些国家创造发展条件，为世界经济增长创造新的需求，新的经济增长点，以带动全球经济增长，同时也有利于发达国家摆脱低迷增长。

　　其次，世界各主要国家和经济体也要改变增长极限条件，为世界经济增长做出贡献

　　日本应该首先提高人口出生率水平，通过增加人口，创造新需求或者放宽移民条件，增加移民人数创造新需求。其次，鉴于日本住房紧张，居住面积狭小，日本应该大幅扩大住房消费，提高人均住房居住水平，从而带动经济增长。

　　美国首先应该通过大幅扩大投资需求带动美国经济增长，主要增加道路、高速公路、高速铁路等基础设施的投资；美国还应该扩大工业投资，实施适当的再工业化策略解决美国大量的出口不平衡问题。美国还需要逐步减轻对虚拟经济的过度依赖，回到发展实体经济的传统道路上来。

　　中国发展要按照科学发展观的要求，从以投资、出口带动为主，逐渐转化为以消费、投资、出口协调带动。要根据人口、资源条件的变化，实施适度从紧的财政、金融政策，适当降低经济增长，使可持续快速发展时间延至更长。

　　印度增长余地较大，除当前能保持近9%的增长外，印度还可以通过扩大投资，通过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加快经济增长。印度在道路、铁路以及电力、电信等领域上存在巨大投资空间。

　　欧元区国家应该跟日本一样首先提高人口出生率水平，通过增加人口，创造新需求或者放宽移民条件，增加移民人数创造新需求。也可加大欧元区欠发达地区基础设施投资力度，以振兴经济增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