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危机时代进入 “残局”阶段,而这一阶段的显著特点是国家之间的博弈日趋全面和激烈。对美国而言,快该“收网”了,而中国则必须承受流动性持续收缩的痛苦。
金融危机爆发后,以美国为首的主要发达经济体执行宽松货币政策,直接导致了两个后果。
一是私人部门的债务转为主权债务,各国**负债率大幅度提高,引燃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南欧各国消减**开支,提高税收,抗议、罢工浪潮此起彼伏。
二是流动性极为宽松,货币的洪水在新兴市场国家泛滥,通胀压力增加,粮食蔬菜价格飞涨,影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部分穷困、粮食不能自给且贫富分化的中东国家政局动荡,社会不稳定因素集中爆发,威胁到全球石油供应,进一步加大了通胀压力。
2011年开局的前两个月,国际局势诡谲多变,影响全球经济复苏和我国经济稳定运行的不确定性因素增加,对全年的宏观调控和经济政策构成挑战。金融危机的后续影响不再仅仅局限在经济金融领域,也在政治版图、社会稳定等方面持续凸显,后危机时代进入“残局”阶段,而这一阶段的显著特点是国家之间的博弈日趋全面和激烈。对美国而言,快该“收网”了。
美国占得先机
在发达国家经济复苏过程中,美国占得先机。
2011年是美国经济复苏的第三个年头,由政策推动阶段转向内生性增长阶段。财政刺激和定量宽松政策启动了经济复苏的初始阶段,当前,周期性力量开始发挥主导作用。2010年四季度银行消费信贷余额2年来首现正增长,流动性开始进入实体经济;2011年1月份失业率大幅下降至9.0%,房地产市场企稳反弹,房屋价格和新屋开工同样处于底部回升态势。
整体通胀水平和核心通胀率双双触底回升,但都处于历史均值之下,中长期通胀预期较为稳定。美联储年内加息的可能性不断增加,定量宽松政策或提前退出。
美国货币政策主要在通货膨胀和充分就业之间相机抉择,当前面临两个风险:一是紧缩过早,在失业率仍较高的环境下损害复苏中的实体经济;二是紧缩过迟,过剩流动性可能会导致通胀失控。在当前经济快速增长和信贷市场逐渐恢复的背景下,预计美联储首先会削减QE2(第二轮定量宽松政策)规模或提前中止QE2,如果年内通胀水平继续攀升,重启加息的可能性日益增加。
与此同时,欧元区经济增长失衡加大,货币政策陷入两难。
欧元区各国经济增长分化,核心国家保持快速增长,高负债国家陷入滞胀局面。2010年欧元区GDP增长1.7%,德国更达3.5%,成为拉动欧元区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财政重整以及银行业危机使得希腊等国陷入滞涨,希腊 GDP下滑4.5%,通胀则高达4.7%。
通胀连续超出政策目标值,但各国经济复苏的不一致性使得货币政策难有调整,年内维持利率不变的可能性最大。在各国经济增长失衡加大以及潜在的银行危机仍有可能爆发的大背景下,欧洲央行或许会牺牲一定的维持通胀目标的信誉,将关注重点从通货膨胀适度转向经济增长,年内或者维持利率不变或者尽量推迟加息。
而日本经济则深陷通缩困境,零利率政策难有改变。全球最高的**负债率、人口老龄化和过于依赖出口的增长模式,使得日本经济增长缺乏可持续性。
全球大通胀:让粮价和油价飞一会儿
2010年以来,全球新兴市场国家遭遇一轮持续的物价上涨周期,“金砖四国”尤为显著。2010年四季度,印度通胀率上涨为9.3%,居新兴经济体之首;俄罗斯通胀率上涨8.1%;巴西为5.5%;中国为4.7%。亚洲新兴国家如韩国、越南和印尼等国的通胀水平同样加速上涨。
新兴市场国家通胀加速上涨,既有经济高增长的周期性因素,也有粮价和油价大涨的短期推动因素。
究其原因,至少有三点:新兴国家在本轮金融危机中所受创伤较轻,经济增长在经历小幅放缓后强劲复苏,旺盛需求不断推高经济价格总水平;发达国家定量宽松政策释放出大量流动性,助推了全球粮食、能源和原材料价格大幅上涨;全球自然灾害频发,部分地区社会动乱频发,也刺激了短期内大宗商品价格的急剧上涨。
为抑制通胀上涨,新兴市场国家不断收紧流动性及提升利率,政策紧缩对实体经济的负面影响逐步显现。截至今年2月末,中国、巴西和印度分别提高本国基准利率0.75、2.5和1.75个百分点。部分新兴国家还采取了提高准备金率、限制资本流入和汇率升值等紧缩措施。
2010年以来,各新兴经济体的经济增长率都自高位有所回落。此外,全球经济环境复杂多变,随着美国经济复苏步伐加快,一旦货币开始收紧,全球资金将大规模回流美国,资本流出将对新兴市场国家的实体经济和金融市场产生较大冲击。尤其是对于过去两年间存在大量资本流入的新兴市场国家而言,潜在的资本撤出加上紧缩政策的滞后效应,不仅会导致国内资产价格大幅下跌,还使经济面临硬着陆的风险。
多重因素形成叠加效应,中国国内粮价进入上涨通道。
中国主要粮食价格主要由国内供需和**收储等因素决定,粮价更多的是稳步上涨,而非大幅暴涨,主要粮食(稻谷、小麦和玉米)的进出口比重较小,价格波动主要由国内因素决定,自然和季节性因素是影响粮食价格短期波动的关键因素。今年一季度华北地区旱情灾害严重,对夏粮收成带来不利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当前通胀预期的形成。近期中央**不断提高原粮最低收购价格,为粮食价格的稳步上行提供了支撑。国务院2月9日宣布将2011 年早籼稻、中晚籼稻和粳稻最低收购价格分别同比上调10%、10%和22%。
粮食生产的物质成本和机会成本不断上升,中长期将推动粮价进入上涨通道。
物质成本主要体现为粮食生产过程中的种子、化肥、运输储存等物质投入成本。机会成本是指劳动力和土地等生产要素价格。工业化、城市化以及人口红利消失等因素将对粮食价格有着中长期的推升作用。一方面,城市化和工业化造成耕地面积减少,提升了土地价值;另一方面,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农民从事粮食生产的机会成本增加。
据统计,2010年粮食生产成本平均上涨10.89%,其中,人工成本上涨幅度在20%以上。假设2011年粮食生产成本同比上涨12%-15%,要保障农民粮食生产收益增长10%,粮食生产总收入至少也要同比上涨12%-15%。
地缘政治局势紧张,油价大涨阻碍复苏。
2010年底以来,埃及与突尼斯的政治变局、伊朗核问题迟迟不能解决等地缘政治事件引发了国际油价剧烈动荡。今年2月下旬布伦特原油价格急剧上涨至每桶110 美元,3 月期货价格达到 106 美元,创2008 年金融危机以来的最高水平。
目前来看,OPEC 中的三大主要石油出口国沙特、阿联酋和科威特尚未受到政治危机蔓延的影响。这三个国家的经济社会条件相对有利。其一,人均GDP 是其他动乱国家的4 倍以上;其二,社会福利网健全,收入分配相对均衡;其三,皇室对**与军队的控制力相对较强。只要这三大石油出产国不出大乱子,全球的石油供给便不会脱轨。
未来国际油价存在两种可能情景。情景一,潜在产能释放,油价上行受压,但价格波动性增大。前提是北非动乱没有蔓延到中东主要产油国,利比亚原油生产一旦中断,其它主要产油国快速补上产量。情景二,供给冲击迫使油价短期大幅上涨,发生石油危机,全球通胀压力急剧上升。前提是北非动乱蔓延到中南非和中东主要产油国,引发石油供给大面积中断。
原油作为大宗商品的基础定价中枢,对大宗商品的走势影响巨大,牵一发动全身,类似货币政策中的基础利率。一旦油价出现飙涨,助推业已高企的通货膨胀,将对全球经济复苏造成冲击。
流动性收缩之痛
中国必须承受流动性持续收缩的痛楚。
当前我国通胀压力并未缓解,非食品和食品价格共同推动物价居高不下。今年1月我国CPI上涨4.9%,低于市场之前预期,其中食品价格上涨10.3%,非食品价格上涨2.6%。尤其值得关注的是,非食品价格环比连续7个月正增长,涨价幅度已经超过了2006-2007年通胀周期。
统计局在1月份调整了CPI的权重构成,调低食品权重2.21个百分点,调高居住类权重4.22个百分点,其它类别相应小幅调整。经过本次调整后,居住类权重达到19%,与发达国家的差异显著缩小。
非食品价格未来的中枢水平不断提升,中国或由此进入较高通胀时代。
过去非食品价格上涨一直维持在较低水平,前5年非食品价格同比上涨均值仅为0.7%,远低于食品价格与居民收入的涨幅,这主要是由我国产能大量过剩和生产要素价格低估等因素造成的。局面正在发生变化,当前非食品价格面临着中长期的上涨压力。
房地产调控政策趋于严格,地产市场降温对经济增长的负面影响逐步显现。调控政策不断升级,投资投机需求得到抑制,住房成交量大幅下滑,房价下调只是时间问题。
据中金公司测算,若40个大中城市均采取全市限购方案,全国住房成交量将下降18%。房地产行业对不同经济领域的影响开始显现,固定资产投资下滑首当其冲,房地产投资同比增速从2010年11月的36.7%大幅下滑至12月的12.3%;地方**土地出让收入大幅下降,今年1-2月份,9大城市土地出让金较去年下降25%;房地产上下**业如钢铁、水泥、建材、家电等行业也受到较大的冲击。
虽然受到货币收紧和房地产调控加码的影响,今年经济增速仍将保持9%-10%的较高增长。动力主要来自内需。
我国当前面临的通胀形势依然严峻,不能对未来通胀的发展掉以轻心。
历史经验多次表明,由于影响物价走势因素的复杂性和多变性,市场对未来通胀预测经常出现集体性失误。例如2010年初的时候,市场几乎一致预期通胀指标会前高后低、总体通胀水平不高,但实际上CPI不断创出新高。
通货膨胀会对经济产生多维度的负面影响,如助长资产价格泡沫、损害居民储蓄的购买力、再分配效应造成社会贫富差距扩大、打乱企业生产和投资预期等等。在本轮通胀的推动因素中,货币需求旺盛和经济过快增长等因素有着重要的影响。
因此,收紧货币对于调控通胀预期有着显著的效果,应积极发挥市场化调控手段的作用。我们可以提高对经济增速适度回落的包容性,但坚决不能提高对通胀上升的容忍度,控制通胀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经济增长,对此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舍不了孩子打不了狼”。
展望下半年,在提高利率和存款准备金率的空间受到一定限制的情况下,如果通胀持续压不下来,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大幅上涨,输入性通胀压力进一步加大,还应加快人民币升值节奏,“三率齐动”。只有这样,才能在可预期的美国流动性收紧到来之前,为我国的宏观调控腾挪出政策对冲空间,不至于手忙脚乱,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