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海的《思维方式》这部书稿的翻译我早在1964年就已完成了。记得拙译柏格森《形而上学导言》一书1963年在商务印书馆出版后,我曾想过是否能继续译点什么;编辑部的先生也问我是否还有这方面的兴趣,并寄来了怀特海的“Modes of Thought”一书让我试译。那时我正在全增嘏教授的指导下,以“现代外国资产阶级哲学批判”的名义,在复旦大学哲学系尝试开设现代西方哲学课程。全先生早年在哈佛求学时是怀特海的学生,对怀特海哲学知之甚详。他认为研究一下怀特海哲学对理解整个现代西方哲学的发展过程很是有益,而通过翻译怀特海本人的论著来理解怀特海不失为一种较为踏实的方式。于是我就同商务印书馆约定翻译此书。在翻译过程中遇到问题我一直得到全先生的指点,全书译成后还请他审校过。我根据当时自己对怀特海一知半解的认识写过一篇译序(《中译本序言:怀特海哲学评介》),记得1964年我就将其与译稿一道寄给了商务印书馆。由于种种原因,特别是“四清运动”开始,正常的出版秩序被打乱,本书未能及时出版。接着就是十年动乱,被归属于反动哲学家之列的怀特海的书更难出版。我也很少再想到它。
十年动乱结束后,大致是在70年代末,我与商务印书馆编辑部的先生见面时谈起过这部书稿,他们表示要安排出版。因感到60年代写的那篇译序基本上固守旧的简单否定的批判框架,显然已不合时宜,于是我取了回来,准备重写。以后的近20年,我既忙于教学,更忙于编写和修订《现代西方哲学》教材以及完成几项必须限期完成的国家和教育部的科研课题,还忙于一些社会工作,无暇顾及翻译。对怀特海也没有另作专门研究。上述的那篇《中译本序言》不仅未能重写,连原来的稿本也丢失了。商务印书馆也一直没有催问我。据我所知,他们有大量“文革”前的积稿待处理,我对自己的译稿未出并不奇怪,更不在乎。因此我同样没有主动与商务印书馆再谈及此事,甚至几乎没有再去想它。
一直到1997年,我意外地收到商务印书馆译作室张伯幼先生的来信。他告诉我他们在清理库存旧稿时发现了我的这部译稿,希望由我自己审读一遍,然后交他们安排出版。我对此当然感到高兴。但当时我正忙于《新编现代西方哲学》的编写,因此我回信说如果近期出,我无法校订,如不是近期出,我当然要将其重校一遍,我估计商务印书馆方面同我自己一样并不急于出,事情再次拖下了。2000年,我又收到商务印书馆译作室朱泱先生的信,说他正在看我那部译稿。他除了就个别译名的译法提出意见外,还谈到译稿中有几页未找到,另外是要我寄回那篇《译序》。前几件具体事都容易解决。但原来的《译序》已丢失,即便在,也不能用。如何写一篇对怀特海哲学有较公正的介绍的《译序》,一时还难住了我。因为近些年来我一直未把怀特海哲学作为重点来研究,对之仍然是一知半解。写一篇关于怀特海哲学的介绍总得对之作些研究。更重要的是:这部译稿毕竟是我在近40年前完成的,必然存在种种不足。应当尽可能由我自己重校一遍。这些都需要较多时间。而这两年我又忙于一些不可耽搁的事。这样,我只好再度延期了。
然而不管怎么忙,只要我还有心出版这部译稿,总得对它作出一些必要的处理,不能再拖下去了。故此我在2002年暑期抽空将旧译稿重校了一遍。从上世纪60年代中期起我一直没有做过翻译工作。这次校订,从技巧上说就显得生疏。对原译稿改动不大。很可能还存在不少不当之处。前几个月,朱泱先生告诉我,怀特海的这部书1998年华夏出版社已出了一个译本,建议我找来参考。但我自己未买到此书,在复旦哲学系资料室也未找到。这种参考当然有好处,但也可能造成一些问题。我想就免了吧!
至于对怀特海哲学的介绍,我几次动笔试图写,都是半途而废。主要原因是我对自己所写的东西有画虎不成之感,将其作为本书的译序可能误导读者。因此觉得不如不写。好在近年来国内哲学界对怀特海已有一些介绍。这方面的专著、译著都有出版。还有几位研究美国哲学的专家在其论著中也有关于怀特海的介绍。建议想了解和研究怀特海的读者去参考这些论著。
刘 放 桐
2003年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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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震撼,学习:如何提高理解(转)
早上醒得早,随手翻看了英国哲学家怀特海写的哲学小册子《思维方式》(商务印书馆,刘放桐译),立刻被吸引住了,并且引起了我的震撼。觉得这本书读得为什么这么迟。书里细致而全面的分析了人的思维方式,很多论述充满了天才般的想法。其中有一部分是关于理解力的,我觉得这和我们的学习能力密切相关,不得不总结一下。如果我们理解力提高了,那我们学习的效率将大大提高,不是我们的智商有问题,是我们的理解问题的模式有问题。
首先,理解的目的是什么?理解是人用有限的资源去把握无限的一种方法。自然和精神都是无限的,而人的思维能力是有限的,用有限去掌握无限,自然就不能很随便就能达到目的,一定需要一种方法或者技巧,而这就是理解力的基础。
其次,理解的含义是什么?什么样的情况让我们觉得理解了?怀特海总结为一个词“自明”。这个词的含义就是不需要证明的东西。也就是说,我们如果对理解的对象找到了不需要证明就正确的感觉才觉得自己是理解了。这个说法非常正确。在我们学习数学的过程中,我们能看懂证明的每一个步骤,也能照葫芦画瓢的做一些习题,但是我们未必觉得理解了。直到我们觉得那些都是自然而然的,才是真正的理解。记得华罗庚学习数学的时候,他都认为是很自然的,因此,他没有遇到理解的问题。我们大多数人并不能达到这种理解力的高度,都需要一个过程才能达到理解。但是关于对理解的认识毫无疑问会提高我们理解的能力。我们需要努力达到让我们理解的对象都变成公理一样不需要解释的程度。很多佛家信徒虽然笃信佛教多年,但是对于佛教的精义未必真的理解,关键在于大多数人只是在盲从,并没有真正自我感觉那些道理的自然性。数学里和其他科学中的推理只是达到理解的工具和手段,并不是真正的理解。
理解的基本特征有两个:其一,理解都是从结构上理解的,就是所谓的结构特征,其二,理解都是全局,也就是整体特征。这是非常正确的解读。我们理解了一个东西,都是感觉他是个整体,并不是一个个细节的堆砌。华罗庚说过,读书有两个过程,先要把书读厚,这是消化的过程,然后再把书读薄,这才是理解的象征。这强调的是整体性。而且,结构性特征告诉我们,要理解一个事物,就要竭力掌握其结构而非大量容易迷惑人的细节。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是阻碍理解力提升的本质原因。在多数情况下,我们都被细节淹没,因此,丧失了理解的可能。
那么如何提高理解力呢?怀特海建议了两个方式:其一,把细节集合于既定模式之内,其二,发现强调新细节的新模式。第一个就是强调归纳总结,把我们的经验总结成不同的模式,然后把需要理解的细节放入不同的模式,这样就简化了细节。好比我们做习题,很多课程习题的数量尽管巨大,但是其固有的模式是很少的,只要我们找到了这些模式,然后把所有的习题都放入恰当的模式之中,那么理解自然就很容易完成。我们经常看到很多同学非常认真的做习题,但是并没有真正的理解,其原因就在于不善于总结出不同的模式。第二,就是强调不断地创造新的模式。由于对象的千变万化的性质,太少的模式会导致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这会让我们得到错误的理解,只有不断地创造新的模式,并把新的理解对象放入其中,我们的理解力才能不断地提高。
出此之外,理解力还跟两个要素有密切关系,其一就是语言的能力,其二就是美学的修养。因为任何道理和命题都是要靠语言来表达,因此,对语言的掌握能力是关乎理解力的基础。由此不难看出,从小培养语言能力对于理解力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不能掌握语言的人,是无从谈起理解的,最多只是模仿和记忆。理解既然有整体性和结构性的特征,美学自然就是与此紧密相关。我们如果能够拥有好的美感,那么理解力自然也能够提高。学数学的人都知道,数学的迷人之处在于美。当然这种美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也并不是在每个阶段都能达到。美既是理解的表现,也是理解条件。因此,努力提高美的鉴赏能力,对于提高理解是非常有意义的。
从上面可以看出,理解力是个非常复杂的课题,但是我们不是无能为力。除了上面所说的之外,我以为,提高理解力还需要如下的行动:一、把提高理解力放在首要位置。我们学习的目的一方面是获得知识,但是为了学习更多的知识,要让学习给我们提供更好的理解力的锻炼。时刻记住我们的理解力是核心的任务,也许我们就能够不断的提高。二、尝试从多个角度看问题。既然理解力是整体的和结构的,从单个侧面是不能完成理解的任务,我们只有尝试从多个角度去观察才有可能完成理解。三、不断地完成从有到无的过程。细节的增加谓之有,整体的把握谓之无。道家强调不断地虚空,其实就是要建立在理解的基础上。我们需要努力的跳出已有的细节,不断地让自己变得空空荡荡,这样也是理解力不断提高的表现。四、不断地尝试新的事物。理解力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后天锻炼的结果。为了提高理解力,我们需要不断地接触新事物,并不断地总结新事物,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提高我们的理解力。
当然,这些都只是怀特海所提到的一部分,但是就我个人的感觉而言,他无疑提出了一些基本的思想,而这些思想对于我们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我甚至想,假如我大学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道理,我相信那对我后来的学习甚至科研都是大有帮助的。标题中加入了震撼两个字,一方面我确实被震撼了,另外,我也希望这篇文章能够引起年轻同学的注意,这里的观点或许对他们真的有些帮助,虽然有标题党的嫌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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