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达姆与博塔命运比较 ● 张田勘 　　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于当地时间2006年12月30日凌晨被处以绞刑，罪名是谋杀和反人类罪。全世界都通过电视看到了执行画面。应该说，画面虽不血腥，但的确残忍，因为行刑者听到了萨达姆脖子拧断的声音。通过行刑，达到了某些目的，萨达姆被羞辱地扭断了脖子，警示了后人。 　　也许，绞刑下的萨达姆会警醒世人，但是负面的警醒却可能大于正面的警醒。因为，萨达姆的被处绞刑并非如世上大多数人所预期的那样，为伊拉克和世界带来稳定、和解、和谐与和平，相反的却激起了伊拉克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更大的仇恨和对立，也再次点燃了复仇的怒火。也许，这种结果正是美国所需要的，借此可以长期驻扎和操控伊拉克。然而，从深远的意义出发，处置萨达姆也许还有更好的选择。 　　没有比较就无从分别。我们可以将早于萨达姆两个月去世的南非前总统博塔（P.W. Botha），同萨达姆作一比较。 南非达成民族和解 　　博塔享年90岁，是在祥和与受到尊重的气氛中平静去世；而萨达姆则是被公开羞辱和被判处绞刑。然而，论罪恶，两人不相上下。博塔于1978年担任南非总理，1981年当选为总统，在其当政期间，积极实施和推行种族隔离，其间有2500多名黑人因此而被拘押，2000多人惨遭杀害。而且博塔推行的种族迫害的罪恶更甚于萨达姆所犯下的罪行。 　　在种族隔离下，尽是酷刑和虐杀这类骇人听闻的罪行。一名亲历者说，“在这个魔窟的所有经历中，我从沒听说什么叫干脆利落地杀害。根本就沒有这么回事……人总是被残忍地杀掉，死得连猪狗都不如。” 　　他说，警察的目的，不仅仅是杀人，还要在对象断气之前尽量挖出他们想要得到的消息。施加的痛苦越重越好。 　　然而，博塔与萨达姆有大相径庭的结局，那是因为有不同的清算罪恶的方式和不同的眼光，当然就有迥然相异的的结果。 　　1994年南非终结了种族隔离制度，并进行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各种族平等参与的选举。1995年12月成立了“真相与和解调查委员会”，担任这个委员会主席的图图大主教，代表在种族隔离时代受尽苦难的人表态，他认为这个委员会的目的，不是对实施种族隔离政策的白人进行羞辱性的历史清算。

图图大主教更不赞成像审判纳粹战犯一样设立“纽伦堡审判庭”，而是要在清算前政权的罪行的同时，达到民族和解。但是，赦免犯有人权罪的凶手的条件是，他们必须说出犯罪的经过和事实，并且认罪。由国家对受害者进行赔偿。

　　以图图大主教为首的“真相与和解调查委员会”之所以这样清算前政权、敌对者、凶手的罪行，是因为没有宽恕就没有未来。图图说，“我们终究还是要生活在一起，我们终究要和解，我们终究要像手足一样共享社会发展成果。”

　　于是，博塔说出了罪行事实并认罪之后，得到了宽恕，在他于2006年10月31日辞世之时，受过他迫害的非国大组织在第一时间向博塔的家人和亲友发来唁电，而被博塔关了十几年的南非前总统曼德拉也向博塔表示哀悼，同样被博塔迫害过的现任总统姆贝基也在参加非洲峰会之前向博塔之死致哀。更不可思议的是，南非现政府还要为这个有罪之人举行国葬，但遭博塔家人反对而取消，只在博塔半身覆盖南非国旗。

伊拉克未来仍充满血腥

　　南非如此清算前总统博塔及种族隔离时代的罪恶，为今天的南非发展带了安定和经济发展，更重要的是种族间仇恨的渐渐消弥。

　　对于萨达姆，伊拉克在美国的操控下实行的是清算罪行并复仇的方式，而且是示众和羞辱性的。如果换成南非的方式，即使萨达姆不认罪，仍不会妨碍对其罪行的清算和定罪。虽然萨达姆不可能像博塔那样受到礼遇，但却可以长期囚禁以昭显正义。更重要的是，可以逐渐消弥伊拉克国内长期以来两个教派之间的仇恨。

　　遗憾的是，伊拉克并没有像南非那样，认为所有的人终究要像手足一样共享社会发展的成果。于是，未来的伊拉克仍然会充满复仇和血腥，并且成为世界上名符其实的火药库。从博塔到萨达姆的不同命运，难道不是对比强烈和更令人惊醒的历史吗？

　　巴黎拉雪兹神甫公墓内巴黎公社社员墙上，有一幅保罗·莫罗—沃蒂耶的长约6公尺、高约2公尺多的浮雕，一位袒胸的妇女中弹后仰，两臂张开庇护着身后的受难者，周围弹痕累累。浮雕左下角镌刻着维克多·雨果的诗句：“我们要祈求于未来的是公正，而不是复仇”。尽管人们对这诗句有种种不同的解读，但今天在绞死萨达姆之后有必要重读雨果的诗句。因为，未来还会出现“萨达姆”，世人对他们的处置，应当会有更好的选择。

·作者是中国《百科知识》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