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中的“裙带现象”,最初指某人因自己妻子或其他女性亲属的关系而获得官职。后泛指因血亲、姻亲和密友关系而获得政治、经济上的利益,以及政治领导人对效忠者、追随者给予特别的庇护、提拔和奖赏。
“裙带”在英文中有一个意思大致相当的词:Crony。据《朗文当代英语词典》,Crony是指一个集团中的成员,这个集团中的成员们之间交往密切、互相支持,并为彼此利益不惜采取不诚实的行动。
东亚金融危机爆发后,Crony capitalism(裙带资本主义)一词在学术界和媒体中迅速流行起来,
它又被称为关系资本主义、朋党资本主义、权贵资本主义、密友资本主义。
最先被较为系统地揭露出来的个案是菲律宾马科斯执政时期的“密友资本主义”。1986年马科斯政权垮台,马科斯家族和菲律宾政治经济体制中的弊端立刻成为国际社会的热门话题。按国际社会普遍存在的“为尊者讳”和“痛打落水狗”的习惯,尽管苏哈托是马科斯是同一个时期的家族统治、贪污腐败的典型,但苏哈托的问题是在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才得到普遍的揭露和批评。
外国投资者在亚洲裙带资本主义环境中学会了一个词:“关系”(因其含义深厚而在英语中找不到对应的词而只好直呼“Guangxi”),例如他们在印尼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要想在印尼获得投资利益,必须寻求有势力的合伙人,最理想的合伙人就是苏哈托家族成员,最低限度也是苏哈托最亲密的朋友。没有他们的直接参与,外国投资商就很难签订投资协议,即使签署了协议,经营起来也是寸步难行。
关于裙带资本主义,保罗·克鲁格曼将它定义为“商界和ZF通过合作使国民福利最大化”(《萧条经济学的回归》)。他认为在经济发展的某个阶段这种合作固然可以把整个国家的力量引到最有利于经济发展的途径上,但随着日积月累,它会造成监管不力和贪污盗窃的“道德风险”。
按
吴敬琏、钱颖一等人的理解,裙带资本主义或权贵资本主义是指一种畸形的或坏的市场经济,其中一些人通过权势和关系网寻租致富,在成为既得利益者后,对种种合理的市场化改革以各种方式大加阻挠。笔者支持这一富于现实性的定义。
按保罗·萨缪尔森的说法,裙带资本主义在全世界是一个普遍现象,
美国也有,在韩国、印尼、泰国和马来西亚等地流行的是一种亚洲式的裙带资本主义(《探索智慧之旅——哈佛、麻省理工著名经济学家访谈录》)。
美国的朋党资本主义来源:
财经国家周刊 2008 年金融危机全面爆发前夕,前美国财长保尔森把ZF将要接管房利美与房地美 (下称“两房”)的政策透露给一群华尔街的哥儿们,然而同一天他在公开场合所说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另一套话。这件三年前的往事印证了“占领华尔街”运动指责美国ZF被华尔街挟持,并不是一群对现实不满的人胡诌出来的。 《彭博市场》杂志上月底一篇调查报道详述了保尔森于2008年7月21日和十来个对冲基金巨头在伊顿公园资产管理公司的总部会面。保尔森从政前,在1999到2006年间担任高盛的主席和首席执行官,与这家公司的老总是老同事。列席的还有另外四名在高盛修炼过后出来搞对冲基金的高手。 保尔森问这些在座者:如果美国ZF接管“两房”,市场将做如何反应?大家心里明白,这种纳入ZF保护的“国有化”,意味着“两房”的股民面临血本无归,一部分债权人也可能遭受洗劫。在场的一位对冲基金经理当时正在做空“两房”,听了保尔森的话后惊喜交加,尤其是保尔森解说了ZF将采取何种行动的细节,他意识到此事势在必行,果真七周后应验。 就在开会的同一天,保尔森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称,美ZF部门正着手查“两房”的账,一旦真相公诸于世,就能稳定市场信心。这条消息次日见报后的确给市场打了一剂强心剂。要是保尔森的哥儿们没有独特渠道窥探ZF的真正意图,也许会提前平仓。目前不得而知的是,在座的经理有多少利用这条炙手可热的“贴士”建仓和加码卖空,从那些市场上依靠媒体报道的冤大头们手中狠狠地赚一笔。 如果保尔森向《纽约时报》说谎是为了安抚市场,那么跟哥儿们透露出的敏感信息又怎么解释呢? 这是照顾自己人财货利禄的朋党资本主义(crony capitalism)。索尔金的《大而不倒》一书中提到,保尔森于2008年6月在莫斯科和高盛的哥儿们畅谈ZF该如何出来救市,他身边的同僚不太自在,要求在座的人不要把谈话外传,显然有些心虚,但保尔森的回忆录《悬崖边上》压根没有提到这件事。高盛在后来由雷曼兄弟垮台引爆的华尔街风暴中损失最小,也许不完全是巧合。 彭博挖掘出来这条三年前的旧闻,在“占领华尔街”运动到处被驱逐的情况下,适时地提高了公众对ZF官员和华尔街之间关系的警觉,其重要性应该不亚于“水门事件”。 最近欧债危机,德国总理默克尔和法国总统萨科齐天天出现在新闻上,好像欧元的去留是这两人决定,然而明眼人很敏感地看出来,先后上台的两位叫“马里奥”的技术官僚和高盛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取代了丑闻缠身的贝卢斯科尼的意大利新总理兼经济部长马里奥?蒙蒂,在2005年曾任高盛顾问;另一位就是欧洲央行行长马里奥?德拉奇,他在2002到2006年之间是高盛欧洲副总裁,在他任内,希腊进入欧元区。为了达到成员国负债不得超过GDP 60%的要求,高盛帮希腊在国际收支上做了手脚,用金融衍生商品把债物包装处理,从账上隐去10亿美元,得以过关,高盛也因此赚了约3亿美元的手续费。欧洲人问:由这些人来处理债务危机,岂非“狐狸看管鸡笼”? 两年前,美国《滚石》杂志的一位作者泰比曾把高盛形容成“吸血乌贼”,这个怪物漂洋过海,登陆欧洲,把触角伸到欧洲政经的最高层,比起当年拿破仑战争中的罗斯希尔德财团的影响力更有过之。 高盛的兴起和扩张与美国上世纪国力发展同步,它是美国资本文化的缩影。美国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说教,上世纪90年代亚洲金融危机时,谴责印尼等国的“裙带资本主义”是资本主义的异化。美国人认为寡头是别的国家制度缺陷的产物,请问在伊顿公园总部聆听保尔森的那些人不是寡头是什么?ZF拿了纳税人的钱,保护银行财团,是道地的“利润私有化、亏损国有化”。 金融危机使得美国ZF的可信任度在国内外受到空前的质疑,一个国家经济实力衰退还是其次,更根本的是秉承的价值信念的破产,所以,在美国所乐道的“费厄泼赖”(fair play公平竞争)上,保尔森要给世人一个说法。 (作者为清华大学新闻传播学院财经新闻特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