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华尔街评论原创财经网

华尔街评论讯 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在2008年轰然倒下，把人们带入了一段恐怖时期：当时衡量美国股市波动性的一个指标，即波动率指数(VIX)，或称“恐怖指数”，达到了接近60的高点。而目前该指数不过在18左右。

然而，更令人恐怖的事情是，我们知道，这种情况有一天可能“卷土重来”。这就是市场的规则：意外的混乱随时可能发生。

经济学家几十年来来一直在冥思苦想，为什么市场会过分波动呢——即资产价格上上下下动荡的剧烈程度，为什么会超越资产基本价值任何合理量度所容许的程度呢？

我们常常经历诸如1987年的股灾，或2010年5月6日股市瞬时跌落这样的事情，重大事件似乎横空出世。

但是实际上这些混乱事件的本质，可能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神秘莫测。

站在某个恰当的角度——当然不是主流经济学的视角——它似乎就是市场博弈的自然结果，而市场博弈往往令投资者误以为自己通晓市场的运行规律。

这种思想来源于布莱恩·亚瑟(Brian Arthur)在1994年提出的一个有趣的思想实验(thought experiment)。

亚瑟当时是美国斯坦福大学的经济学家。假设有一间大学生出没的酒吧，每个周四的晚上可以听着音乐享用低价的酒水。自然而然大量的学生都想去享用。但问题是这个酒吧却小而又小，只够60%甚至更少的学生前去享用，否则的话就会拥挤不堪。

在这种情况下，每周的那一天，每个学生都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选择：怎么去做大多数其他人不去做的事情。(毫不夸张——每个人必须同时下决心。)

传统上经济学家采用博弈论分析此类问题，该理论意在解释策略互动行为。它认为每个学生都会认真考虑最佳策略，同时明白其他人也可能做出同样的选择，也就是每个人都考虑到其他每个人的可能行动。

按照这个方法，酒吧的问题就吊诡起来。演绎推理给不出好答案，因为如果每个人都选择“最佳方案”，那么所有学生或者都去酒吧，或者都没去，而两种情况都糟糕透顶。严格的推理在这里失败了。

亚瑟借用心理学，认为人们或许依据简单的理论或假设以更切合实际的方式做出决策。举例来说，有个人可能想，“上周很挤，这周应该不那么挤了”，然后决定去酒吧。另外一人想法可能不同，“连续两周都很挤，这周可能还是很挤”，然后选择待在家里。

心理学家已经指出，人们在做决定时头脑中往往有多种此类理论，他会选择近来似乎最有效的一种。

将此套用到酒吧问题，亚瑟发现热门夜生活区每晚的情况非常随机地波动。亚瑟动用一台电脑模拟一群人的情况，这些人依靠各种理论决定自己是否去酒吧，并通过试错来验证。

很快，每周出现在酒吧的人平均落于60附近。但是——关键之处也在于此——这个数字并不固定在60。它反而随机地上下波动，因为每周每个人根据其他人的情况改变策略，而其他每个人也是如此。

请注意，这里没有经济学家往往喜爱和期待的所谓“均衡”。并不存在不变的平衡那种状态。从一个完全静止的状态，衍生出大量的意外之事：人们只是周复一周的试图解决一个同样的问题。

很有趣的问题吧。可那又怎样呢？

进行一些小的调整，这个游戏就可以用来描述股市。

用“买入”代替“去酒吧”，用“卖出”代替“待在家里”，考虑一下买入和卖出意愿数量的不同驱动着价格上下运动。

约翰·M·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曾讲过，市场好比选美比赛，每个人都在猜测大多其他人会选择谁是最美的佳丽。酒吧游戏跟凯恩斯所想类似。凯恩斯称，在市场里，我们必须“动用我们的智力来预见一般人做何种一般预期。”20年后的今天，酒吧游戏的意义目前看起来比任何人的想象都更深远。数位物理学家、电脑科学家和经济学家一步步地把这种好奇心，演变成了目前可称最具现实意义的市场模型。此类模型把市场视为由投资者组成、时刻都在变化的生态系统，投资者用自己从过去汲取或试图汲取的经验不断更新策略，并基于这些策略试图从市场赚到钱。此外，这些生态模型还繁殖出我们在真实市场上看到的“过度”价格波动和不时的剧变。当然在现实中市场经常遭受外部事件的冲击，例如银行破产和宣布政策决定等。但是在此类模型中，惨烈的市场重挫也可能仅仅肇始于投资者策略的暂时性积聚——好比一群人突然在思想和行为上表现类似。有时候，大量市场参与者同时见到他们做类似解释的市场形态。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做出类似、一致的反应，只是没有人提前知道这样的结果。这种自然而然的“羊群效应”，导致了市场统计上的所谓肥尾(fat-tailed)现象，也就反映了市场为什么会在几分钟、几小时或者几个月内发生大规模的暴跌或窜升的特点。它也会给实际的市场带来许多其他微妙、但却实实在在的特点，例如市场的“长期记忆性”——即一段时间的市场高度波动，会对未来长达十年的时间内造成可以度量的影响。按照传统的均衡模型，所有这些事情都不会自然而然地发生。当然构建这些模型的人明白，他们不过描绘了一个粗略的场景。但是这个场景有其可取之处，并且向前迈出了第一步，以预言散发着自适应、善变和不够理性光辉之真实人类行为的后果。物理学中经常有一组组精确的方程呈现，但是没有哪一种关于市场的理论能够升华到这个高度。理解市场类似于理解天气的变化，就是意味着借助得体但有缺陷的模型而大概言之，就是探索任何可能的模式来帮助我们梳理混乱且易变的现实。哪怕它的起源，只是关于酒吧的一个游戏。(马克·布坎南(Mark Buchanan)为彭博专栏作家，他同时也是一名理论物理学家，著有《隐藏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