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滞胀的病根:财富标志供应不足
转自中证网
“广虚”理论:释析当前危机成因
笔者(孟琳):任何一个新的时代,总需要有与其相适应的理论体系保障,如今世界已经步入“广虚”时代,传统的经济理论显然无法适应现时的要求,我们亟需新的理论体系破茧而出。您能否用“广虚”理论来解释一下这次世界性经济危机的成因?
林左鸣:这次经济危机,成因非常复杂。一方面,美国新一轮高科技对产业的推动已经乏力,继网络信息技术之后,没有新技术来推动经济的发展。比如GE公司的伊梅尔特上台以后,一直希望推动企业像杰克威尔奇任职期间那样市值持续高速增长,但始终未能如愿。尽管公司效益不错,每年也有很好的利润回报,但股价就是上不去。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人们对它的心理预期不够。伊梅尔特寄希望于通过新技术来改变现状,他千方百计并购了英国一家主要做遗传基因的医药公司。但是,包括克隆,转基因等在内的技术,都存在着巨大的道德问题障碍,很难前行。新一轮的高科技产业发展由于缺乏技术创新和技术革命的后劲支撑,便为经济危机埋下了爆发的伏笔。
另一方面,美国白领阶层购买的房产基本饱和,房地产业因缺乏足够的拉动力而疲软。按揭、次级债却使得很多蓝领有机会追求白领同样的消费水平,而实际上他们却因此而成了“负翁”,当负债压向金融机构,并进而影响到本已疲软的整体经济时,巨大的危机就出现了。
笔者(孟琳):一个被外界认为只是由于金融管理不善而导致的美国次级债,竟然进而演化成一场全球范围内的经济危机,您对此有何评价?
林左鸣:次级债表现为一种金融危机,实际上它背后意味着房地产作为财富标志的地位已经大打折扣。
房地产对美元的支撑作用一旦失去,就会引起股市下挫的连锁反应,美元的财富标志地位当然也随之动摇。这必然导致投资方向的转移,美元扑向石油、贵金属、粮食等初级材料市场,因为这些产品最终并不能成为健康的、有效的财富标志,也就必然带来一次凶猛的通货膨胀浪潮,一直到把整个经济淹没为止。所以,这样的转移实际上是饮鸩止渴,是一种恶性循环。越南已经成为食其恶果的典型。越南赖以生存的财富标志是他那几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由于美元贬值,财富标志一下子失效了,经济跟着陷入危机。
“供应学派”:
支起美元、股市、地产“财标”新框架
笔者(孟琳):第二次世界性经济危机中,是什么使得美国经济得以恢复,并高速发展,进而推动了全世界摆脱经济危机的阴影?
林左鸣:实际上美国乃至整个西方世界在上个世纪70年代都陷入了“滞胀”的泥潭。1977年美国总统卡特上台,采取的是刺激经济增长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结果导致1979年第四季度的通货膨胀率上升至12.7%。化解第二次经济危机的决定性因素是1981年里根入主白宫。里根是位非常了不起的总统,他对美国乃至世界经济最大的贡献,就是他放弃了一直支配世界经济的凯恩斯理论,推行了以供给学派经济学理论为基础的里根经济学。
供应学派有句名言“供应可以创造自己的需求”。什么情况下供应才可以创造需求呢?物本经济时代显然不行,那时,人们只满足于温饱,需要几个馒头,就蒸几个馒头。也就是说人们的生理需求都是受边际需求递减的规律支配,需求决定着供应。到了人本经济时代,人们才在吃馒头后,还想去旅游。只有当人们要满足心理需求的时候,边际需求递减的规律远不及满足人们生理需求时那么明显,供应才有可能创造需求。
里根入主白宫后,通过减税、削减非国防财政开支、放松管制和反通货膨胀的货币政策,进一步放宽市场管制,放开企业的活动空间,让它不断创造新的技术、新的产品,还从国家层面提出了“星球大战”计划,以满足大众的不同需求和社会发展的需要,这就是所谓的供应创造需求。这一政策对刺激新一轮经济发展起到了强力的推进作用,经济从“滞胀”中折返回来,人们发现美元仍然是世界贸易结算中最受欢迎的货币,美元重新回位成财富标志。
笔者(孟琳):美元重新回位成财富标志,它背后站着的还是黄金吗?
林左鸣:此时站在美元身后的已经不是黄金。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信心,是世界对美国经济的信心。而这种信心则源于房地产和以高科技元素为支撑的股市。
1975年美国从越战泥潭里脱身后,人们对美国并没有失去信心,尤其是美元重新成为世界性财富标志后,这个信心更加坚定。接着一系列的世界变故,使美国向着世界独一无二的超级大国地位发展,大家认为美国经济完全有可能主导世界经济走上一个稳定发展的道路。这种信心使整个西方世界老百姓的生活不断向更高的品位发展,中产阶级的家庭投资大幅提升,又推动了房地产市场的发展,为后来的美国房地产业大发展奠定了重要的心理基础。并且,由于家庭不动产的增加,生活质量水平的提高,又使得人们在追求体力解放的同时,开始寻找更大范围的脑力解放,这就刺激了以电子信息技术为代表的新一轮高新技术的发展,给以股市为风向标的经济注入了高科技的活力因素。在供应学派理论的引导下,里根开展了“星球大战”计划,世界由此产生了信息高速公路的概念。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为美国经济注入了一支强心针,这一针让美国经济持续了多年的发展。
笔者(孟琳):当年美国经济的复苏,除了世界对美国的信心和他们自己高科技的支撑外,还有其他客观原因吗?
林左鸣:从世界范围来看,有助于资本主义摆脱经济“滞胀”的一些客观条件也逐步形成。一是资本主义国家普遍用高科技改造传统工业;二是新的科技革命从70年代中期开始酝酿。各国间为高科技而展开的竞争同时刺激了世界经济的发展;三是新能源和节能技术的开发,减少了对石油的依赖,石油危机逐渐减弱。
当然,高科技也会产生隐性的通胀。比如,家家户户都有很多电子垃圾。一款手机用得好好的,为了追求时尚马上又换一款。原来这款手机的原材料成本比方是1美元,而由于技术进步,下款手机的成本可能只有50美分,但它却卖得更贵,这就是新技术带来的隐性通胀。显然这种隐性通胀就是一种泡沫,折射到以高科技产业为龙头股的资本市场,存在着经济泡沫就不足为奇了。但是,只要以高科技为引擎的这趟越奔越快的列车不停,经济就不会出现问题。
笔者(孟琳):是什么支撑美元再度坐上财富标志的交椅?
林左鸣:在新一轮的经济发展中,尽管表面上美元恢复了它的财富标志地位,实际上是美元、高科技支持下的股市、房地产共为一体的财富标志。也就是说,这个财富标志背后站的已不再是黄金,实质上是使人们对美国经济产生信心的房地产和高科技元素为支撑的股市。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个财富标志比以前仅仅由黄金支撑的美元更为泛化了,但美元还是回到了财富标志主导地位,成为世界性的财富栖身之处。
美元的背后从站着黄金到站着赋予人们信心的房地产和股市,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站着黄金是物本经济,站着地产和股市是人本经济,这正符合广义虚拟经济的时代特征。
财富标志:
在转移和泛化中使财富湮灭
笔者(孟琳):什么是财富标志?市场怎么去提供这种标志呢?
林左鸣:索罗斯最近把美元称作是“一种储存货币”,这种提法含有财富标志的成份。常态情况下,“储存货币”可定义为“财富标志”。
储存货币的本原是黄金。农业社会时期,农民收获了农作物,卖了之后换成黄金,压在箱底,保存起来。黄金的数量直接反映这个农民的富裕程度。在布雷顿森林体系垮台前,全世界几乎所有的国家,无论穷国、富国,出口创汇后都换成美元储存起来。
一般而论,财富标志由两个要素构成,一,它是财富的最终归属;二,它和世界公认的有效结算、支付手段直接挂钩。过去我们都把美元叫硬通货,在布雷顿森林体系下,美元和黄金挂钩,并成为世界性结算货币,这意味着他们互为财富标志。但曾经35美元挤兑一盎司黄金而不得的现象使人们认为美元不再是硬通货了,于是,美元在财富标志家族中的地位大幅下降,人们再次转向黄金,数量有限的黄金价格就开始猛涨。
笔者(孟琳):资本再次转向黄金,致使黄金价格猛涨,这么说,黄金的价格越高,它的财富标志地位就越稳固?
林左鸣:不是这样的。黄金的价格一旦出现炒作式疯涨,便会产生泡沫,同时也就失去了财富标志的地位。
笔者(孟琳):资本总是要依附于一个财富标志物上的,美元、黄金的财富标志地位发生动摇,谁来担当这个角色呢?
林左鸣:这时,人们就会寻找新的投资产品,以保证财富不被湮灭。石油、贵金属、粮食等初级产品便是财富标志新的目标。特别是现代期货的出现,使不容易储存的产品,比如一大堆粮食、一大堆金属,变成可储存的了。因此它们成为新的财富标志也就轻而易举地实现了。原来的财富标志是后面站着黄金的美元,现在的财富标志已经泛化,石油、大豆、小麦、镍、钛等初级产品都成为了财富标志。而这个转移和泛化造成的后果就是物价普遍上涨,因为初级产品是决定物价最有力的因素,初级产品价涨,物价必涨。
在第二次世界性经济危机期间,1973年第三季度至1974年第三季度,粮食、石油、鱼粉等必需的初级产品价格猛涨。其中石油从3美元一桶上涨为12美元一桶,涨了4倍。通胀使得人们的非基本需求消费大幅萎缩,企业的生产成本增加,效益降低,继而拉动股市下挫、企业裁员,经济就此停滞。
我认为,出现在1973年到1975年的经济“滞胀”的全球性经济危机,其根本原因在于:美元作为财富标志失效后,财富标志出现了转移和泛化。
1973年出现的情况,与今天出现的情况极为相似。
滞胀病根:财富标志供应不足
笔者(孟琳):造成经济滞胀的病根在哪里?现在许多媒体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就是此次危机发生以后,评论界大都变得格外谨慎,有的甚至缄口不言。大家好像都很迷茫。
林左鸣:解决新经济时代的问题,必须打破传统思想的禁锢,冲出旧有观念的樊篱,在全新的经济理论框架下,以创新的思维寻求其办法。大家的困惑很正常,因为传统理论的钥匙难以打开当前世界经济问题之锁。
近来,关于流动性过剩的问题引起了人们的普遍关注。其实,当前世界经济的病根并不完全是流动性过剩,而是财富标志供应不足。全球财富因为没有可靠的栖身之地而无序逃亡。这有点类似于自然界的降水,与降水量多寡所对应的沙漠的死寂、荒原的苍凉和水乡的生命繁盛、欣欣向荣,就可以知道流动性对于经济发展的重要性。降水量过大虽然是引起洪涝灾害的原因,但却不是病根。病根是没有健全的引流系统和足够的蓄水设施。就当前世界经济的具体情况而言,对过剩的流动性加以控制当然是必要的,但却只是权宜之计。根本的解决办法,只能是增加财富标志的供应。
笔者(孟琳):2004年,《看不见的心》出版,我搜索了一下,它应该是迄今为止国内外有关广义虚拟经济研究的主要专著之一。可见,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由来已久,对经济走势必然高度关注。去年底,您就提出世界新的经济难题是由于财富标志供应不足造成的,这个观点很独特,也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您能否用“广虚”理论解释一下当前世界经济出现的波动、“滞胀”等焦点问题?
林左鸣:回顾前两次较为典型的世界性经济危机的表现形式及特点,对于剖析目前的问题具有重要意义。第一次发生在1929年到1933年,第二次在1973年到1975年,它们虽然都波及全球,但表现形式却不相同。
一战后,美国作为战胜国,首先着手恢复经济。当时美国工业产业化和经济迅速发展,管理上也出现了泰勒制,大批量生产推动了经济发展。然而“福兮祸之所伏”,新兴市场总容易在发展的同时孕育灾难的种子。1929年,第一次经济危机首先从美国发端,随后席卷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生产过剩、消费疲软、经济萧条、工人失业、产品大量积压,价格大幅下跌。这次危机持续4年之久,大批企业倒闭,3000多万工人失业,损失总计约2500亿美元,受灾国家经济直接倒退20多年。由于这次危机的病根是低水平经济条件下的流动性不足导致的需求匮乏,所以很容易解决,只要人们手里有了钱,消费一经刺激,价格就会回归价值的本原,经济自然就会重新拉升起来。
缺乏需求造成的生产过剩、产品积压,是第一次世界性经济危机的典型特征。这个特征,使得凯恩斯的国家干预理论被罗斯福新政所接受。凯恩斯开出药方:刺激经济、扩大内需,即通过加强政府的调控创造需求,最后把经济从大萧条的危机中解救出来。他的做法很简单,即用公共投资修铁路、码头、公路以及其它基础性设施,为下一步经济发展提供平台和支撑。大规模的基本建设,使钢铁、水泥等相关产业得以复工,工人重新上岗,人们的口袋里有了钱,消费自然被拉动起来,经济得以复苏。这是“看得见的手”化解世界经济难题最典型的案例。
但是,发生在1973年到1975年的世界性经济危机,却出现了一个新概念——“滞胀”,即一边经济停滞,一边通货膨胀。价格的轮番上涨并没有刺激生产。一方面,价格在上涨,另一方面,生产供应在萎缩。
这种变化只有在经济发展到一个新阶段时才会出现。上世纪70年代,人们的衣、食等基本生活需求已没有太大问题,于是社会需求开始向更高质量的住、行等方面转化,从“广虚”角度讲,还要加上“乐”的需求,并且随着经济的发展,住、行、乐等非基本需求经历着从低于基本需求到高于甚至大大高于基本需求的变化过程。所以一旦经济通胀,人们往往首先降低非基本需求开支,不住大房了、不旅游了,穿衣服也不太讲究了。虽然基本需求没有降低,但所占的比例有限,改变不了整体消费缩减的大势,经济也就必定出现萎缩。而经济的萎缩又会引起无法缩减的满足基本需求的价值要素的上涨,于是通涨继续。这就是进入“广虚”经济时代的一个重要特征。
在这期间,具有特殊政治和经济地位的石油也出现了危机,引发了全球大面积通货膨胀,进而使世界经济全面停滞。这个历史结果使得石油在财富标志演化中成为新宠,并加剧了经济危机。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一种经济危机综合症,传统经济学理论自然无法找出它的病根,所以在第二次经济危机中,美国再次启用凯恩斯的理论就不再奏效了。
回到中国,1988年中国价格体系改革后,也引发了强烈的通货膨胀,紧接着在强力的紧缩银根后,经济出现了滑坡。但那轮经济危机仅限于中国局部,并不是世界性的。当时中国改革开放仅十余年,虽然我们经济发展补课很快,但还没有出现进入“广虚”经济时代的明显迹象,所以,中国政府用类似于罗斯福新政扩大内需的办法,成功地化解了当时的经济难题。
笔者(孟琳):为什么美国在第二次经济危机中采用同样的办法就不行呢?
林左鸣:显性的原因是当时的美国,机场、码头、铁路、公路等基本公共设施建设已经日臻完善,而常规意义上的社会非基本需求也已被极大开发,在传统经济理论的指导框架下政府已经没有办法拉动个体的消费需求。
我们知道,第二次世界性经济危机的主要诱因源于1973年布雷顿森林体系垮台。当时,美国陷入越战,经济实力下降,1971年美国出现了二战以来首次贸易赤字,约15亿美元。世界对美国的信心开始动摇,并以35美元一盎司的价格挤兑美国的库存黄金,尼克松政府顶不住了,分别于1971年12月、1973年3月两次宣布美元贬值。通货膨胀势不可挡。
传统的经济学理论认为流动性过剩是通胀的祸首。可是,当时的价格上涨,并没有刺激或带动生产的增长,反而还出现了经济停滞,甚至负增长。而抽紧银根也不能有效地抑制通货膨胀,甚至使一些重要的基础原材料价格进入棘轮效应,涨上去后就很难再回落下来。这说明,传统的经济理论已经无法回答现时的这个难题。
经过长期的研究分析,我认为,这次世界性经济危机的病根实为财富标志供给不足。传统的经济学家只锁定物本经济时代主要满足生理需求的物质财富,没有考虑到一种以极端的心理需求所表现出来的财富,即财富标志的存在和人们对它的依赖。
只有弄清楚病根,才能对症下药。流动性过剩和需求不足是物本经济始终躲不过去的轮回,只有广义虚拟经济学揭示的财富标志的全新内涵才可以游刃有余地将它们有效消化。
滞胀:经济全面崩溃的导火索
笔者(孟琳):非常感谢您能在十分繁忙的公务中,抽暇就目前敏感的世界经济危机及广义虚拟经济理论在化解危机中所扮演的角色等话题接受本刊专访。
林左鸣: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世界性经济危机目前已经显现,在我们的邻国印度和越南表现得尤为严重。如果这次危机难以扼制,就会演变成继1929年和1973年两次全球性经济危机之后的第三次世界性经济危机,而且其破坏性将远远大于前两次,其恶果可能在下半年或明年上半年直接体现出来。
笔者(孟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言?不同时期的经济危机,其表现形式不一样吗?
林左鸣:是的。股市下挫、通货膨胀还不足以构成完全的危机。如果整个经济出现全面停滞,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性经济危机就会到来。
从目前全球性通胀趋势和股市受挫的迹象分析,此次危机极有可能表现为经济滞胀。经济滞胀的最大的杀伤力,便是使全球经济原有的格局突然崩溃,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结果。
[编者按]
2008年,受去年美国次贷危机的影响,从领衔世界经济的欧美板块,到“金砖四国”的新兴市场,再到贫困饥饿的非洲大地,全球经济满目疮痍,一片悲情。油价疯狂飚升、原材料价格一路高企、股市全线暴跌、楼市震荡萎靡、粮价全盘上扬、就业率持续下降、许多国家货币大幅贬值、PPI、CPI难以扼制地在不断攀升……
世界经济怎么了?
各国学者名士虽屡屡谈言却不见微中,整个学界对此莫衷一是,难成一统。就连曾经拯救世界经济于苦难之中的现代经济学教父亚当•斯密那“看不见的手”竟然也在此轮震荡中难觅其踪;而为解救第一次世界性经济危机建过奇功的凯恩斯也无法通过那“看得见的手”托起国家干预的重负。
世界经济究竟怎么了?
为此,笔者(孟琳)采访了中国航空工业第一集团公司长期从事广义虚拟经济学研究的林左鸣总经理。
林左鸣告诉我们:今天的世界经济发展已经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正迅速地由物本经济向人本经济发生变化,“劳动创造财富”的观念,已不能充分诠释今天的全部经济活动,而以“生活创造财富”为主要支撑点的新的广义虚拟经济时代正悄然到来。广义虚拟经济下的危机成因,注定不同于过去。因此,旧方自然难愈新疾。站在物本经济理论的档口,终究无法开出适时的祛病良方。
林左鸣认为:当前全球经济的病源是由于财富标志供应不足造成的,财富因为没有栖身之处而四处逃亡。资本的趋利性决定了它必须依附于具有财富标志意义的物品之上,而一旦财富标志泛化或湮灭,资本就变成了无头的苍蝇,到处惹祸,于是经济必然出现问题。
打破传统的禁锢,冲出旧有的樊篱,让思想在全新经济理论的框架下,以敢于扛鼎历史重任的态度和勇于创新的激情去寻找一条可以使中国这艘巨轮安全地应对这场业已来临的世界性经济危机的突围之路,显然已经成为我们当前最重要、最严肃、最紧迫的课题。
一个新理论、新观点的诞生,总是伴随着常人漠视、猜度或是反对的声音。用两维的视界,终究无法企及和洞悉三维、四维甚至更深邃的空间,正如哥白尼的日心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以及中国经济学家在改革开放初期提出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当时不被理解一样。但我们坚信:前夜的黑暗正是破晓的黎明。
纵观林左鸣先后出版的有关广义虚拟经济学专著及论文,他站在经济发展的前沿,在全新的视角下破解了当前全球经济动荡的迷局,其逻辑链条严谨,论据充分,措施更具有明确的方向性和可操作性,是一个令人信服并值得广大读者对其深入探讨研究并进而实践的理论。
“财标”失效:对经济的巨大杀伤力
笔者(孟琳):财富标志失效怎么会对经济具有如此巨大的杀伤力?
林左鸣:今天经济危机的原因,就是传统财富标志失效使财富标志供应不足而造成的。为寻找栖身之处,财富大逃亡,导致财富标志泛化,于是初级产品价格上涨,形成全球通胀,企业效益锐减,股市受挫,经济停滞。其实,财富标志的泛化是一种经济运行的熵增状态,如果在这样的“泛化”之中使得所有的财富标志都湮灭时,经济运行就进入了“热寂”状态,即进入了经济危机。可见,只有在经济活动中存在着明显的财富标志,并能充足地供应时,才能使经济运行一直保持着负熵的良好状态。
十九世纪前,周期性经济危机也常出现,但基本上都是区域性的、单独国家性的。到了十九世纪末,由于科技的发展,交通的发达,才出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性经济危机。第一次世界性经济危机是在铁路、轮船的交通基础上出现的,第二次世界性经济危机是在飞机、汽车的交通基础上出现的。而今天出现的世界性经济危机虽然与第二次经济危机的病根都是财富标志失效,但是它是基于网络、信息的,世界从圆的变成平的了。所以,这种危机的杀伤力很大。表面上看,今天的世界性经济危机不一定会带来大规模的失业、饥饿等社会灾难,但实际上,对整个人类进程的影响之大,很难用数据表述。因为财富瞬时的灰飞烟灭,会使人们对世界发展前途失去信心。在广义虚拟经济时代,失去信心往往会比失去财富更令人恐惧。
新理论体系:拯救板荡的现代经济综合症
笔者(孟琳):广义虚拟经济时代,财富以什么样的表现形式出现?
林左鸣:事实告诉我们,已经运行了两三百年的传统经济学理论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重新建立一个全新的经济学体系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传统的药方无法治愈现代经济的综合症。经济上的“非典”病灶,需要有新的经济学药方。
今天,我们已经迈进了一个广义虚拟经济时代。财富表现为既是物化的,还是非物化的,并且非物化的财富更多的表现为信息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们的生活之间构成的关系,本身就构成了财富,并且在股市等虚拟经济市场上以价值的形式表现出来。1848年,马克思就明确提出了生活对象化的概念,生活对象化的概念从一个更高层面上包含了劳动对象化。广义虚拟经济实现了从劳动创造财富变成生活创造财富,从劳动对象化变成生活对象化。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变化。
政治经济学之父、英国古典经济学家威廉•配第在300多年前讲的“劳动是财富之父,土地是财富之母”,到了今天应该改成“生活是财富之父,信心是财富之母”。因为劳动只创造使用价值,创造物本经济的价值;而只有生活才创造虚拟价值,创造人本经济的价值。
笔者(孟琳):您认为什么东西可以成为新的财富标志?
林左鸣:我坚持认为,新的财富标志取代黄金,是解决世界性经济危机的一个途径。在传统观念下,人们总更愿意接受用物质来标志和承载财富。例如氦Ⅲ有极高的使用价值,在缺乏能源的今天把它做成元宝似的形状流通,也许能和两千年前我们认定黄金作为财富标志一样。现在这只是一种科学幻想,但未必今后不是现实。
不过,当理想未能实现的时候,接受现实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今天的现实告诉我们,形成健康有效的新财富标志体系,还是要有世界性货币。那么,当今世界性货币是否还存在?是美元?还是欧元?要成为世界性货币需有两个要素,一是世界性的结算手段,二是世界性的储存手段。目前,没有迹象表明欧元可以担当这个角色,美元仍然在充当着世界性货币。
“广虚”破茧:
中国有条件成为新时代的主角
笔者(孟琳):面对世界性的经济问题,美国的房地产和高科技产业不足以支撑美元作为财富标志了,那么中国、人民币有希望吗?
林左鸣:中国作为财富大国,世界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足够的财富标志供应是危险的。中国有希望成为主导世界性财富标志的新主角。
那么,首先要维持现有的房地产健康发展,同时还要做大房地产的发展空间。比如通过庄园经济来发展豪华钻石品位的地产就值得提倡。一方面,可以把城市的富裕人群分流到农村去,带动农民发展第三产业,解决城乡二元结构;一方面在世界性财富标志的发展中,扮演新的主角,同时又避免导致城市一般民居房价被狂炒得太高,造成难以承受的社会问题。
其次要以已经成为世界制造基地为契机,抓住机遇发展新兴产业,开拓更多新的产业领域,包括文化产业、教育产业和健康医疗产业等等,让它们进入股市,支撑股市健康发展,从而拉动经济。
总之,一个地产,一个股市,只要能健康发展,人民币的腰杆就能硬起来。
笔者(孟琳):人民币有可能伴生美元成为财富标志吗?
林左鸣:人民币与美元伴生成为世界性的财富标志是我们最愿意看到的局面。那么通过股市和房地产发展,使本币逐渐显得更具活力,并促进人民币和美元形成相对稳定的联动关系,成为伴生的财富标志就有可能。中国经济的健康发展有利于稳定世界经济,使世界经济从当前这场经济灾难中走出来。
笔者(孟琳):财富标志能否解决经济的可持续发展问题?
林左鸣: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第一,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已经在劫难逃,中国虽然在这次危机中不是避风港,但目前的形势比预想的要好,中国有条件做得更好;第二,要有新的经济理论作支撑。要尽快突破只有“物”才是财富的陈旧观念,用马克思的“生活对象化”的概念,和广义虚拟经济理论来诠释当今的经济现象。我们的国家一直强调可持续发展,如果可持续发展不把人们的生活纳入财富的范畴,发展就不可能是持续的,持续的本质就是一代一代人的生活健康延续;第三,解决新的财富标志是非常重要的。对于当前中国,两个方面不可以出现灾难:一是股市,二是楼市。有13亿人口的中国房地产业和以新兴产业做支撑的股市是财富标志的哼哈二将。这里的新兴产业是广义概念上的,它当然包括发展高新技术,但眼下很重要的是还应包括文化产业、教育产业、保健卫生产业等新兴产业。这些产业一经拉动起来,对于13亿人口的中国市场来说,它的威力远远超过只有3亿人口的美国。它对我国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
笔者(孟琳):每一次经济危机之后,总有一些新的经济理论体系出台。这次世界性的经济危机,是否预示着正是广义虚拟经济破茧的黎明?从此,广义虚拟经济理论被人们认可。
林左鸣:有这种可能。因为人们会逐步认识到财富不仅仅是物质的,还有非物质的。最近国家已经决定进一步推进文化产业改革,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策。比如出版业,作为主导社会进程的一个很重要的力量,从政治安全角度来说,控制它也许更好,为什么还是放开了?就是因为经济,只有经济的发展才能使社会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稳定。
经过这场危机,可能会让更多的人认识到,广义虚拟经济理论是完全可以解决人本经济时代的问题的,人们也会通过这个理论找到真正解决经济危机的良方。
笔者(孟琳):最后问您一个敏感的问题,依您的判断,这次经济危机持续的时间会有多长?滞胀峰值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它对什么样的国家经济杀伤力最大?
林左鸣:我想峰值应该会在今年年底或明年上半年全面呈现。至于持续多长时间,还要看美国今年大选后,新总统实施什么样的经济政策。不要一味地逼人民币升值,让美元和人民币和谐相处,并稳定汇率,使美元和人民币以犄角之势构成伴生财富标志,无疑是美国新政府可以选择的最佳经济政策。
至于受杀伤最大的应该是像越南、印度这样的新兴市场国家。越南想成为今天的韩国,但是残酷的现实已使这一目标变得极其遥远。要成为今天的韩国,就意味着高科技产业要强,要有长足的发展,这种长足的发展是要大量资金投入的。当原始积累的财富,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再从头积累就很困难。那是时间换来的财富,是找不回的。所以对越南这类新型国家的打击是巨大的。
短评:
“财富标志”:资本信仰的图腾
◎孟琳
那个只有不到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国家--梵帝冈,每年有近11亿的天主信徒不远万里从世界各地奔涌而去,虔诚地跪在教堂的阶下接受精神的洗礼,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灵魂、理想甚至于政治抱负和生命交付于超自然的神灵。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万物同体,皆予生命。而所有生命都有追逐信仰的欲求。
资本亦是如此,因为它是财富中最具生命活力的灵魂。
拜读了林左鸣先生的几篇有关广义虚拟经济和“财富标志”的学术文章后,对当今世界的经济迷局,忽有种窗纸洞破的释然之感。在广义虚拟经济时代,由于财富标志的泛化和湮灭,使资本的心灵为此找不到可以栖身的宿主,于是变成游荡的孤魂,四处惹祸,致使全球经济动荡不安,是非横生。
目前,由于财富标志供应不足而对经济产生巨大的破坏性和杀伤力,使我们铁鞋踏破,也无法在传统经济理论N个不变的恒等式中找到答案。
为什么“财富标志”日益凸显出犹如图腾一般的威力?实际上它已经承载了资本的一种“信仰”功能。财富标志因其特有的构成要素,正在成为资本朝拜的圣坛和信仰的宿主。在这里,资本可以获得财富不灭的安全感和对升值预期的不朽信心,于是它就老老实实地听命于经济规律,卑为人仆。而一旦这个图腾破灭而使财富的“灵魂”失去寄托,资本就会失去方向感和安全感。并使财富之躯随着资本灵魂的不安而毁于一旦,丧失殆尽。
资本有了信仰,就如同人有了精神寄托一样:自可防护身口,洗心涤虑,虽在暗室之中,常如面对帝天,不敢稍萌匪鄙之心,以自干罪戾而已。其实,经济活动归根到底,就是这样一种对“财富标志”的拜物教。
资本严格的趋利性,使它对信仰的客体赋予了崇高的地位。其力量的神圣性和不可侵犯性自然成为资本挑剔的最苛刻条件。正如林左鸣先生定义财富标志两个要素时所说:要最终成为财富的归属;并与世界公认的有效结算、支付手段直接挂钩。这就要求,财富标志要托付起一不贬值,二能流通的功能。
当资本的心灵落到一个具有上述功能的标志上,它便会自觉地被约束在这个信仰的框架里,不再惹事生非,四处作乱,世界经济自然就会安定下来。
马克思在对信仰的论述中曾经举例:“古代最伟大的哲人、神明的柏拉图,也不只一处地表示了对最高存在物的深切渴望……”。这里的“最高存在物”即是信仰的宿主。
信仰可以使人知敬畏、懂礼数,存心制行,耻于妄念。信仰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宗教,而是现代社会的一种文明生活方式和对美好理想的坚定信念,正如共产党人坚信共产主义一定会实现一样。
我们发现:当社会动荡不安而又无力找到出路时,人们总会不自觉地寻求信仰的支持,而无论这种信仰的对象是主义、神还是图腾。
广义虚拟经济时代的今天,历史已经毫无疑义地将“财富标志”赋予了拯救资本骚动和稳定经济的信仰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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