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诚公开表态撤资在撤资风波闹得沸沸扬扬之后,李嘉诚终于在9月17日晚上首次做出公开表态。他通过长实地产2015年中期报告公开表示,将继续看好中国经济;内地以“一带一路”为中国主要经济战略,将缔造无限商机,预计香港也将因此受惠。
对于李嘉诚的这番表态,不知多少人是真的相信了?也不知多少人依然不信?这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莎士比亚的一句台词:“是还是不是,这是一个问题。”
李嘉诚为什么“跑跑”?
最近一段时间,不知什么原因,李嘉诚撤资大陆的事情,一下子成了家喻户晓的问题,就连中国官方媒体也喊出“别让李嘉诚跑了”的口号,甚至还有人发出了“不能让李嘉诚过桥抽板”的说法,让人觉得颇为诡谲。
李嘉诚的出走,一定有多重原因,绝非单一原因那么简单。坊间传闻的种种原因,想必“李超人”听了,都只会抿嘴一笑而已。但他绝不会告诉你,他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其实,“李超人”之所以成为高人,就因为他绝不会为了某个单一原因而下大注或撤大注,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综合考虑之后才做出的撤资决定。
既然这样,大家就不要在某个单一的原因上做过多无谓的“脑力激荡”了。从宽容的角度来看,这充其量就是一次正常的商业行为而已。既然当年可以来投资,现在当然也可以撤资。很多的恐慌和责难,其实都是无谓的。
至于提出“别让李嘉诚跑了”的官媒文章称,李嘉诚早年在中国的发迹,靠的是权力的关照,因此“李超人”未来还有三大使命未完成,这显然有点过于强人所难了。要让“超人”成为“圣人”,恐怕一件不合人性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在中国这么一个蓬勃兴旺的大市场里,“李超人”走了,一定还会有“王超人”、“马超人”等源源不断地进入。值得注意的是,与“李超人”相比,新近崛起的富豪们,绝大多数本身就是出自中国大陆本土的人士。
当然,鉴于“李超人”的风波及其“教训”,新崛起的“王超人”、“马超人”等人,最好不要再与权力有太多的瓜葛。
“与政府可以谈恋爱,但千万不要结婚。”马云的这句话,大家忘记了吗?
更多地相信马云们
说到“王超人”和“马超人”,大家一定会想到王健林和马云。
与李嘉诚相比,王健林和马云等人是植根于中国本土的成功企业家,他们不仅是象李嘉诚那样的投资家,而且更多的是以自己的实业和平台,切切实实地在改变着中国的许多东西。比如,马云对中国人购物方式、生活方式以及整个社会互动方式的改变,相当程度上早已超过李嘉诚对中国的改变。
2012年年底,我在北京主持一个论坛,嘉宾是王健林和柳传志。那一次,在我的“煽动”和“挑拨离间”之下,无论是柳传志还是王健林,都充分展示了各自的个性,现场气氛十分活跃,令人留下深刻印象。
论坛上,我问王健林:“您的万达已经这么成功。您还有更大的野心吗?”
你猜王健林怎么说?他的回答是:“当然有啦。我最大的愿望,是在中国大地上办一家银行。能让我办吗?如果能,那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
刹那间,全场一片寂静。至少在2012年年底的时候,在全中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回答王健林的这个问题。但寂静之后,全场刹那间又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
将近三年后,当民营银行已经提上议事日程的时候,无论是王健林还是现场的听众,想必都会释然很多了。
至于马云,大家想必都记得不止一次在各种场合说过,他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信心;未来十年的中国,一定比现在更为美好。
马云对中国的信心,来自于他对自己所起家的电子商务的信心,以及覆盖电子商务的互联网和新科技的发展前景。
从这个意义上说,没有任何人可以与技术革命的大趋势作对。“银行不改变,我们就改变银行。”马云当时的这句话,很多人仍记忆犹新。
马云和王健林们等“本土派”未来对中国的改变,一定将超过李嘉诚所代表的“海外势力”,而不管这条改变的路上仍将有多少传统体制和传统思维的障碍。
从这个意义上说,李嘉诚家族撤走就撤走吧,中国人民也该有点自信了。
我们不是老是嚷嚷着要自信吗?怎么李嘉诚一撤资,我们的所有自信也都烟消云散了?这让“本土派”的马云和王健林们情何以堪?
今日中国:成就使人自信,问题使人警醒
但是,话虽这么说,有些认真、严肃的反思还是需要的。
李嘉诚可能永远不会告诉我们,他撤资的真实动机到底是什么,以及他是否看到了中国面临的种种风险。但这不等于说,我们在一阵热闹过后,就也可以“渲染归于平淡”,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我在很多场合说过,今天的中国是成就与问题兼备,“成就中国”与“问题中国”正在激烈赛跑中。
现在不是又时兴引用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了吗?很多人一定记得,老人家曾说过一句话:“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把这句话稍稍改一下就可变成;“成就中国使人自信,问题中国使人警醒。”
今天的中国在成就巨大的同时,确实存在一系列让人不可忽视的风险。成绩不说不会跑掉,风险不说倒可能不断累积,以致后患无穷。
今天的中国,存在四大风险:一、经济急剧下行的风险;二、系统性金融危机的风险;三、社会稳定的风险;四、外部军事冲突的风险。
虽然不知道“李超人”是不是因为这四个风险而撤资,但我下面会给大家一一道来,做一个简单的分析。
一
经济急剧下行的风险关于中国经济下行的风险,相关论述已经汗牛充栋。只不过,绝大多数论述只是在中国经济的需求面做文章,亦即投资、出口、消费这“三驾马车”,但或多或少都忽略了中国经济在供给面的严峻挑战。
中国经济在供给面同样面临“三驾马车”的严峻挑战,亦即劳动力、固定资本和劳动生产率。中国“人口红利”的下降已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其负面效应将在未来二十年里不断蔓延。因此,未来二十年,中国如何在没有“人口红利”的情况下,继续寻找经济高速发展的动力和源泉,这显然是一个极其严峻的挑战。
天下华山一条路,出路只有一个,即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尤其是提高以创新为主导的核心竞争力。但坦率讲,对这一点,许多人信心严重不足。试想:在一个素来就不鼓励创新的传统教育体系里,在一个素来不鼓励思想解放的社会氛围中,忽然要以创新为主导,无异于缘木求鱼。
正如我日前在《2015年:四万亿翻版正在重演?》一文中所阐述,从国际的经验来看,中国目前的经济调整,大概将经历是5-8年的时间。这5-8年里,中国经济调整须完成三大转型:一、经济结构须有第二产业(亦即工业)主导,转为第三产业(亦即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主导;二、须由生产要素主导转为创新主导;三、须由基建投资主导转为消费主导。当5-8年的经济调整期结束时,上面的三大转型也将相应完成。届时,中国经济一如林毅夫教授所说,还将面临20年的高速增长期。
问题是:在这5-8年的经济调整期,我们的改革能否跟上?若改革能相应跟上,那么前景无疑光明;若改革跟不上,那么前景就将相对暗淡。
而实际情况恰恰是:进入2015年,改革似乎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其背后的浅层原因,自然是经济下行压力导致人们无暇顾及改革;但深层的原因恐怕更为复杂。人们只要看一下刚出台的《国企改革指导意见》即可大致明白这一点。
如果说,2014年政府的基本方针是“微刺激,强改革”,那么当2015年“微刺激”已经变成“微强刺激”之后,原来的“强改革”是否也该相应变成“超强改革”?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但套用一句富有诗意的话:“理论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
最关键的是:如前所述,由于“人口红利”的下降,中国未来二十年里,都将在没有“人口红利”的情况下,继续寻找经济持续高速增长的动力和源泉。
古人说:“民以食为天”。中国的问题再多,只要经济在持续发展,一切都可以被暂时掩盖或拖延,过去若干年我们就是这样“拖”过来的。但经济一旦持续下行,那么所有深层的问题就都将浮上表层,很多平日没有关联的问题,都将彼此发生逻辑联系,形成一个巨大的“并发症”。关于这一点,下文还有阐述。
二
爆发系统性金融危机的风险所谓系统性金融风险,就是在金融领域里发生“骨牌效应”式的大滑坡,从而一发而不可收拾。其切入口可以有很多,但基本上绕不开债务危机这一总源头。
中国的债务杠杆率已经是GDP的200%,其中地方债虽然比例不高,但上升速度之快令人乍舌。短短十年里,中国的地方债几乎翻了五、六倍,而且还在呈现不断上升的趋势。
其背后的原因,又涉及到改革的问题,亦即财税改革。在地方政府事权与财权呈现巨大分离的情况下,地方政府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土地财政,印证了法国路易十三的一句名言:“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二是大幅举债。
地方政府之所以敢于大幅举债,原因只有一个:相信人民相信党。地方政府深深地相信,在我们目前的体制下,中央政府将为所有的地方债做信用担保。他们深深地相信,只要不改革,中国就永远不会出现象美国底特律那样的城市破产的情况。试想,今天的中国,你能相信哪一个城市将由于举债过高,无力回天而忽然象底特律那样宣布破产吗?
这一切得益于封闭和不改革。但今天中国的另一面却是,改革已经进行了一半。从改革已经走到一半的角度来看,今天中国又早已不是一个典型的计划经济国家,银行的呆账、坏账也总有需要清理的那一天。总有一天,中央政府将再也无力为为所有的地方债做信用担保。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也许就是中国系统性金融危机爆发之日。
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是资本大幅撤离的时刻,也是资产价格大幅下跌的时刻,所有的“骨牌效应”都会在那一刹那爆发。
也许现在谈这个问题为时过早,大家觉得匪夷所思,或危言耸听。但我告诉你,矛盾就是这样累计下来的。矛盾的累积永远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从量变到质变,平日不会发觉,但一旦发觉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另外,2015年上半年的股市危机,让所有人都深刻体会到了下面几点:一、中国的金融体制是何等脆弱;二、中国金融体制内,具有国际视野和专业经验的人才何其稀缺。
要解决这些问题,有两个完全不同的思维切入口:一、中国金融体系目前之所以相对安全,源于其不开放,因此未来对开放和改革要更为谨慎;二、中国金融体系若不开放,未来累计的问题将更多,因此要加快开放,使其真正具备抵御一切“病毒”的能力。
两者孰对孰错?这里又用得着莎士比亚的那句话:“是还是不是,这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