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正义王

对话佳宾：

山东省滕州市退休老干部 赵恒先



2005年7月中旬的一天，我们记者部迎来了一老者，通过交谈及有关查询，我们得知老人来自山东省滕州市，为一退休老干部。老人说是专程来找我们，谈谈对“市”管“市”的看法。老人说的“市”管“市”是我们先行的地级市管理县级市。结合老者所处的两级市——枣庄市、滕州市实际，老人谈的很认真，很激动。从与其交谈中我们看出老人对“市”管“市”问题做了很深入的调查和思考，其中不乏真知灼见，对我们思考我国目前行政区划问题不无补益。



问题



现象一：违法征税。

主持人：首先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

赵：对于媒体我们既相信又支持又依赖。

主持人：您来自我省的第一人口大市——滕州市。滕州市可以说从经济到文化等个方面在全省乃至全国都是有影响力的。

赵：这几年滕州的发展尤其是经济发展相对周边地区来讲落后很多。

主持人：您认为主要原因是什么？

赵：“市”管“市”管死了。

主持人：具体谈谈。

赵：枣庄市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发展，上扣国家拨予滕州市的财政，下收滕州属地的税收，严重地束缚了滕州经济的发展和社会进步。

主持人：下收滕州属地的税收是怎么回事？

赵：枣庄市先后将滕州的鲁南化肥厂（集团）、鲁南水泥厂（集团）、鲁南机床厂（集团）、滕州监狱企业、五座国家统配的煤矿和通信、邮政、电业、石化、金融等企业税上划枣庄来收，平均每年减少财政收入5亿多元（包括管理费）。仅2004年滕州境内财政收入18.4亿元，加上枣庄上划的各种管理费4亿左右，境内收入可达22.4亿元。然而，滕州2004年财政收入只有6.5亿元，被枣庄划去了15.9亿元。近年来枣庄利用权利优势，更是变相的盘剥滕州：一是2003年将滕州境内鲁南高新技术工园区的税源划给枣庄开发区所有；二是2004年将滕州木石（木石为滕州的一个镇）的银行名为升格，实为20多亿元的储蓄的税费划为枣庄占有；还有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滕州的邮电大厦，产权是滕州的，却大厦的租费为枣庄所收，等等一些违背税收的行为比比皆是。不仅如此，近期枣庄市利用税收征管上划的办法，把国家投资27亿元在滕州兴建的20万吨醋酸及新型气化炉项目、鲁化扩建项目、柴里煤矿兴建的焦化厂、滕州港、正在新建的滕州煤矿，都收属枣庄市所有。

主持人：您对税法研究了？

赵：我国现行的《税收征收管理法》以及相应的《营业税暂行条例》、《资源税暂行条例》、《企业所得税暂行条例》、《增值税暂行条例》等数十种法律、法规的明文规定，营业税、资源税、增值税、所得税等诸多税种应当向所在地“主管税务机关申报纳税”，既通常所说的“属地征税”。而不准擅自“改变税收征管范围和入库预算级次”。根据这些法律、法规的规定，滕州市境内的企业上缴的各种税和费，应当由作为一级政府的滕州市来征收。

主持人：枣庄征收的理由是什么？

赵：说来可笑，枣庄违背税法“擅自改变税收征管范围和入库预算级次”这一案件，滕州的人大代表多次在枣庄人代会上“擅自改变税收征管范围和入库级次”的议案，但都被拒绝，并向滕州的人大代表做出啼笑皆非的解释：“属地征税”，枣庄就是地，滕州就应该向枣庄缴税。

主持人：根据您的了解，滕州市目前经济状况是怎么的？

赵：我做了详细统计：1979年前，滕州的财政收入等于邹城、兖州两县财政收入的总和。自从划属枣庄市后，现在滕州的财政收入仅是邹城市的二分之一，这是多么大的反差。短短的20多年间， 就拉开这么大的距离！本来是占据地理、交通、资源优势和工业基础较好的滕州，被一个地级市变本加厉地刮挖到如此的落后地步。滕州市到2000年，一个157万人的县级大市，财政收入只有2.6亿元，市直机关、事业干部的工资都没有保证；镇（街道）机关、事业干部、教师工资一拖就是几个月，工资的兑现普遍都发不到标准工资的70%，引起老师们的多次罢课，给社会带来不稳定的因素。近几年来，以牛启忠为书记的滕州市委，励精图治，艰苦奋斗，滕州的经济刚有好转。可是就在这时，枣庄市以枣地税发（2004）106号文要求将滕州的44户企业的税收征管权上划枣庄，严重违背了中央发展县域经济和反哺农村的一系列政策。



现象二：违背产业政策

主持人：第一个方面您说了枣庄市对滕州市经济上的“控制”。您还有什么想法？

赵：违背产业政策。造成数以千计的农民失去生存的土地，严重破坏了滕州的生态环境。

主持人：表现在什么地方？

赵：滕州土地肥沃，“素有鲁南粮仓”之称。同时，煤资源极为丰富，经探明储存优质煤约60亿吨，被中国命名为“滕州大煤田”，成为全国煤矿重点开发地之一。根据这一优势，为作好煤炭产业文章，早在1988年滕州就专门邀请专家，对滕州市的社会和经济发展进行了规划。由山东省科委下达，滕州市人民政府、中国管理科学院上海分院等四家科研院所共同承担的《滕州市经济和社会发展战略的研究》课题，由原全国政协副主席钱伟长牵头的11名专家评审鉴定，确定了滕州今后走煤工化为主导产业的路子。可是，这一科学发展规划，却遭到枣庄的阻挠，导致项目流产。

主持人：具体什么情况？

赵：枣庄将滕州这块煤田分给各枣庄市的个区滥开采，造成煤资源的严重损失浪费和生态环境的空前破坏。

主持人：枣庄辖几个区？各区在滕州都有矿？

赵：5个区，每个区都有，各区在滕州境内开采的大小煤矿达20多家。

主持人：您认为对滕州有什么影响？

赵：目前，煤价市场看好，每吨煤在470元左右，在急功近利和短期行为思想的支配下，从不珍惜“煤炭是不可再生资源，我国人均煤炭资源占有量很少，经不起浪费”的理念，而是开采掠夺性的开采，“吃肥丢瘦”，采厚丢薄，为追求高产量高利益而降低资源回收率。按《煤炭工业技术规范》的要求，矿井采区回收率最低不能小于75%，枣庄的小煤矿的回收率只有10至20%。资源浪费，滥采乱挖，给滕州的自然环境带来了严重的危害。破坏了地面植被，造成地面裂缝、塌陷，20多万亩的肥沃的良田，变成了一片片汪洋、一个个小湖泊。有的塌陷坑最大深度6米多。由于地面塌陷及大量地裂缝，造成工业废水流入裂缝地层水里，污染了饮水，直接威胁到滕州人民生存。枣庄大量的煤矿在滕州开采，不仅侵占了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而且利用权利优势违背税法，错划滕州税（税收基本上被枣庄及各区收走），`现在每年还得以万亩塌陷地的代价，继续侵害滕州农民的土地。滕州人均不到一亩地，1年塌陷1万亩地，也就是1年1万多名的滕州农民失去土地而失业，这是多么可怕的数字。按照时常价计算企业用地，最低价格每亩也得赔偿5万元，那么1万多亩地，就应该赔偿农民5亿多元的失地费，可是塌陷补偿费每亩仅1000多元就把农民打发了，这样滕州每年就要损失土地资源5亿多元；并且煤矿复恳费，从1979年至今，大部分被枣庄扣留。

这样掠夺性的开采，20年后的滕州怎么办？其后果是不堪设想。面对肥沃的土地，矿区老百姓即心疼又心酸地说：“伸勺子就挖饭吃的地”却被他们无情的给糟蹋了。而他们用权利优势违法划走滕州人民的钱财，用来建进的豪华市委、市政府行政办公大楼和家属楼，名曰“枣庄新城”。



现象三：滥用权利口中夺食

主持人：您说枣庄各区在滕州开采煤矿是夺了滕州的资源？

赵：就是口中夺食。

主持人：有那么严重？

赵：比这更严重的都有。

主持人：什么方面？

赵：滕州是历史上的大县，经济十分发达的县。建国后，一直是全国的甲级县和特级县，在60年代被称为“工业城镇”，工业基础较好。自从划属枣庄市后，陆续将滕州境内效益好的企事业单位上划到枣庄直接管理。当效益不好时，又随意的将它作为包袱甩给滕州，美其名曰“权利下放”。好的单位不下放，孬单位下放。

主持人：有具体情况吗？

赵：枣庄工业学校、枣庄第二卫校、滕州汽车站等一些单位，在计划经济年代里，学校毕业的学生统一分配、公路运输是国家独立经营，效益好，有油水时不下放。当走上市场经济的今天，毕业的学生也不分配拉、公路客运也不是独家经营了，学校不景气了，滕州汽车站也开始亏损了 ，没什么油水可捞了，这时便将这些单位作为包袱、以权利下放为名，扔给了滕州。



现象四：阻挠大工企业项目在滕州落户

主持人：滕州原来基础很好。

赵：就是大大工企业项目在滕州落户枣庄也阻挠。

主持人：具体是什么？

赵：1994年国家计划投资20多亿扩建鲁南化肥厂（驻滕州木石镇），枣庄不客观实际硬把扩建项目建在枣庄技术开发区，结果投资商不同意，造成投资商不同意，造成该项目泡了汤。更为典型的是“山国电”这个投资百多亿的大项目是国家“八五”计划就有的，本来很早就应该理想上马，可是枣庄那边一拖再拖，一卡再卡，由于失去机遇“山国电”迟迟没有上马。滕州不仅在工业项目上受制约，而且在交通上也要受限制。在历史上，滕州是鲁南的中心，向来为商贾云集之地，古有“九省通衢”之称。建国后，成为鲁南地区商品集散地之一。现辖区157万人，人流物流量大，而且辐射面广。而薛城原是滕州的一个镇，只有46.57万人，滕州乘车人员数量比薛城乘车人员数量高出3倍多，有些特快列车原在滕州火车站停靠，枣庄偏偏改到薛城站停（枣庄西站），滕州火车站比薛城站减少25次班车。



现象五：增加了行政机构

主持人：您认为目前的行政区划弊端很多？

赵：上面我们说的是经济上的问题。目前的行政区划在人员设置、工作效率上也有许多弊端。

主持人：谈谈您的看法？

赵：照行政管理的一般原理，管理层越多，管理成本就越高，而管理效率越低。市领导县（市）体制的突出问题集中到一点就是省县之间多了一个中间管理层，增加了管理成本，降低了工作效率。

主持人：道理是这样。

赵：枣庄市是个地级市，实际上它的区域范围不足两个县的地域（滕县、峄县），之所以不足两个县是因为，原滕县包括今整个微山县、薛城区，山亭区大部分乡镇；原峄县包括今苍山县的西部大多数乡镇。在计划经济的年代里，大多数干部都是革命年代成长起来的领导同志，在左的错误思想影响下，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经济规律、行政管理成本这方面的知识，不懂科学，也不清楚枣庄地下煤炭资源还能采多少年的情况下，盲目的撤销峄县，将峄县管辖的枣庄矿区设立了市（县级，后来又升为地级），在峄县所属十几个公社的基础上划了五个区，后来枣庄的煤炭资源基本枯竭，一个地级市经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为了这个庞大机构运转省里将一个经济条件好的滕县划给枣庄，致使这事在枣庄传为县代市的笑话。以致今天枣庄市形成五个县级区一个县级市的庞大机构格局，加大了行政管理成本。据一位地级官员讲，“枣庄市吃皇粮的官员，一年财政就要两亿元，五个区吃皇粮的官员，一年财政两亿元”。

主持人：您认为这负担转移给了滕州？

赵：给所辖的企业和人民增加了沉重税费负担。滕州保温瓶厂和薛城焦化厂因税费过重，导致工厂破产，工人失业，酿成两厂职工集体卧轨事件，京沪铁路中断10多小时。

主持人：那是几年前的事，也是改革中矛盾的呈现。

赵：实践证明，多一个行政层次，人民群众就多一份负担，信息的传递反馈就多一道关卡， 中央政策的贯彻就有可能多一道藩篱。增加一个层次，必然要有一套机构和相应的人马，这些人就要找事干、找钱花，召开会议，批转文件，结果相同的文件层层转发，相同的会议层层召开，不仅使文山会海难以减少，而且影响中央政策的及时正确贯彻，致使微观难以搞活，宏观失去控制。

建议



主持人：“市”管“市”您列出了许多弊端。对这一现象您认为应该如何改？

赵：我不是改革家，也不是行政区划专家。仅就滕州市问题我想谈谈自己的看法。

主持人：好。

赵：滕州市位于山东南部，人口157万人，面积1485平方公里；2004年国内生产总值实现214.6亿元，财政收入18.4亿元；滕州历史悠久，资源丰富，区位优越。古为“三国五邑”（滕国、邾国、薛国）之地，素有“滕小国”之称。滕始于黄帝，秦统一中国置滕县，西汉改滕为藩，至隋又复命滕县。隋开皇十六年升滕县为滕郡，金设滕阳州，不久改为滕州，明废州为县，清因明制。民国时期直属山东省。滕州不仅是人类文明的发祥地之一，而且也是人类科学文化进步的发祥地，早在7000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在这里创造了北辛文化。奚仲在这里发明了车船（境内因有湖泊，指微山湖）。伟大的思想家、科学家、军事家墨子，伟大的发明家工匠鲁班，在这块大地上诞生。在历史上曾是府、州、专区的所在地，自古以来就是鲁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建国初曾是滕县专区的驻地，并且辖济宁、枣庄矿区在内的15个省（市）的大专区；交通发达，京沪铁路、104国道、京福高速公路贯穿滕州全境，又是这三大通道的中心段。京杭大运河的中心处，境内坐落着江北最大的微山湖；滕州是国家的重要能源基地之一。有国家命名的“滕州大煤田”，南水北调的中转站；工业门类齐全，机电工业，被成为“全国机床之乡”，大小机床厂100多家，同时也是国家的化工基地，“鲁南高新技术化工园”文明全国。

1988年，以全国政协副主席钱伟长为首的专家组，对滕州的发展进行深入调查和科学论证，在形成的《滕州市经济和社会发展战略规划研究》中明确指出，“根据滕州的区位优势和经济政治基础，在不长的时间内可发展成为北起济南南到徐州之间的市区人口可达45万的一个中心城市。”

以上这些都充分说明了滕州重要的地位。20多年来，由于受到枣庄的严重的制约，使滕州的这一重要区位有时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为发展滕州，辐射鲁南经济。我们认识，最根本的不在于不折不扣地贯彻落实国务院关于“设立滕州市，由省直辖”的批复，既国函（1988）43号文。但是国务院的这一规定，17年来一直没有贯彻执行，这是严重的政令不通行为。为贯彻落实国函（1988）43号文，捍卫和维护国家的权威和尊严，使政令畅通。本人提出：取消“枣庄市代管滕州市”，按照国函（1988）43号文件执行，使滕州名副其实地成为省直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