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说我家女儿是清华的博士,长得也不难看,为什么嫁不出去?实际上就算是女博士也是需要抹抹口红的,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在内在品质基础上,更多地考虑消费者接口的各个界面。”
在J.D.Power亚太公司发布的2015年中国汽车销售满意度研究SM(SSI)报告中,奇瑞以711分的成绩位列中国品牌第二位,高出主流车市场平均得分29分,连续三年跻身行业排行榜前10名。
早上五点多起床跑步,吃过早饭后开始一天的工作,一直加班到深夜,且几乎全年无休。这是奇瑞汽车董事长兼总经理尹同跃的生活常态。
有人曾质疑说,和比亚迪姓王(王传福)、长城姓魏(魏建军)、吉利姓李(李书福)不同的是,奇瑞现在不姓尹,以后也不会姓尹,尹同跃干吗还要花那么大力气?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尹同跃和奇瑞的关系,一位在奇瑞工作了十余年的高管黄华(化名)不假思索地对《第一财经日报》脱口而出:“奇瑞就是尹总的命”。
“奇瑞就是他的命”
出生于1962年的尹同跃今年才54周岁,但初次接触尹同跃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最深的可能是那一头灰白的头发。奇瑞内部的人都说,尹总白头发都是累出来的,他自己有时候会否认因为累导致白发一说,坦言自己的白发“中学时就有”。但在参加第一财经《BOSS堂》节目时也曾开玩笑说:“我最感激也最生气的人是詹夏来,他改变了我的命运,让我做汽车,把我头发都弄白了。”
对投身汽车,尹同跃爱恨交加,“干汽车是最后悔的事情”,但同时“这辈子唯一的爱好就是做汽车,人生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小孩出生和新车下线,而且是每一次新车下线”。这看似互相矛盾的言语,却是尹同跃执掌奇瑞汽车20年来最真切的心声。
一位曾经在奇瑞总经办工作过的人士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尹同跃平时是一个非常节俭、平易近人也没什么架子的人。
但在技术上,他却非常偏执,几乎全年无休,一门心思都扑在工作上,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他甚至坦言自己“最喜欢下属加班”的那股拼命劲儿。上行下效,奇瑞的员工基本上都一周工作6天,很多人一星期的加班时间高达30小时甚至更多。
唯一的解释可能是热爱,还有“理想”。2013年,尹同跃在接受《环球企业家》的采访时曾经谈到,令他心生敬畏的企业家包括华为技术有限公司总裁任正非、大众汽车董事长费迪南德-皮耶、丰田汽车前任社长丰田章一郎。“这些人都是拿生命换企业,拿生命赌一个企业。”尹同跃说。
尹同跃与印度塔塔集团控股公司的名誉董事长拉坦·塔塔非常谈得来,“他没有物质追求,不像有些中国人,特别是那些有点钱就爱在外面找小老婆的人。他一辈子没家,住的就是70平方米的小公寓。现在70多岁了还天天上班,给工人高工资,连流浪狗都可以随便进出他的办公室”。
这种充满着个人理想主义的生活状态,正是尹同跃欣赏的,因此他愿意执着于践行“牺牲小我为汽车奉献毕生精力”的伟大梦想。在对外接受采访时,他也多次谈到,自己有一点“狭隘的民族主义,要争一口气,不能让人看不起”。
“我是被詹夏来‘骗’到这儿的”
尹同跃从小的梦想是“当一个拖拉机手”,1984年从安徽工学院毕业进入一汽红旗轿车厂工作,在一汽工作十年后,他已经成为了一汽大众总装车间主任,并获得了一汽“十大杰出青年”称号。如果没有詹夏来,可能尹同跃会一直呆在一汽,在合资的摇篮中不断成长。
但命运从来不给人以“假设”。也就是在这一年,芜湖市政府在欧洲考察时得知福特的一条发动机线要出售后,萌生了在当地发展轿车项目的念头。同年年底,芜湖市派了一个代表团到一汽访问,在大众总装车间,有人告诉带队的芜湖市副市长詹夏来,“这个车间的主任尹同跃是你们安徽老乡”。
詹夏来看中了尹同跃。“他当时就把我喊下来,后来又不停地找我,长途电话打很长时间,说你回来吧!”尹同跃回忆道,自己当时虽然已经在东北结婚生子,也预想到白手起家打造一个企业会有什么样的挑战。但“士为知己者死,人家欣赏你,我就回来了”,尹同跃说。
出生于1955年的詹夏来是安徽怀宁人,现任安徽省人大常委会党组副书记、副主任。在这之前,他的仕途生涯有一大部分时间都在芜湖,曾担任芜湖市委书记、市长等职务。在芜湖任职期间,他主推了安徽省“951工程”,开始筹备新建轿车项目的落地。
1996年,尹同跃离开一汽,从老工业基地长春回到当时毫无工业基础的芜湖,他需要跨越的不只是上千公里的空间距离,更需要跨越一个个此前他并未预料到的挑战。“困难比想象的多太多。”后来尹同跃自己也说,如果当初想到有那么难,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草创初期的奇瑞起步资金仅有芜湖市里批下来的30万元,办公地点是芜湖城北的废弃的破砖厂和几间茅草房。没钱、没人,从国外买回的生产线,合同本来是按照“交钥匙工程”签订的,但英方派来负责安装的技术工程人员工作拖拖拉拉,工期一拖再拖。最后尹同跃一咬牙决定自己干,当时他甚至放言“干不成就跳长江”。
多年后再说起这段往事,他淡然一笑说,当时就是被逼急了,“我也没有勇气跳长江”。
破釜沉舟,奇瑞没有人,尹同跃就开始从一汽大量“挖人”,他戏言自己也当上了“人贩子”:“当时干部挖了288人,员工挖了有1000多人。”这些人给奇瑞带来了希望,但尹同跃也承担了很大的压力,“很多家属对我不满,有一年过年去给这些干部拜年时,有位家属当着我的面把盘子都摔坏了。”尹同跃回忆道。
好在尹同跃和团队并没有放弃,奇瑞第一辆“风云”汽车终于在1999年底正式下线。随后,奇瑞又通过与上汽合作,曲线解决了“准生证”的问题。2001年,风云轿车正式上市,“当年上汽给我们的任务是5000辆,结果我们做到了2.8万辆。”多年后回忆起第一款车一炮打响的情景,尹同跃依然很自豪。2002年,奇瑞销量突破了5万辆,跻身国内轿车行业“八强”之列。搭上经济发展的顺风车,奇瑞进入了高速发展的快车道。到2007年,奇瑞就完成了从0~100万辆的积累,到2011年,奇瑞连续11年蝉联自主品牌销量冠军。
“销量跌出前十也要转型”
高速增长的销量是通过不断推出新车来达成的,工程师出身的尹同跃坦言在当时,他对市场、品牌以及消费者并没有特别深刻的理解,只有一个很朴素的念头“穷人家要多生几个‘孩子’,打架的时候抱成团,才不会被欺负”。
最多的时候,奇瑞旗下的车型多达30多款。有经销商曾说,消费者进入到奇瑞的展厅,一大屋子车都不知道选哪一款,感觉每一款差别都不大。
这种粗放的增长模式不仅让奇瑞在面临外来竞争时没有竞争力,且由于产品都是逆向开发,在品控方面也没有精细化的管理模式,所以当时流传着一句话——“奇瑞奇瑞,修车排队”。
尹同跃感觉到这一切都出了问题,他后来反思说:“当时是钱太好赚了,我们满屋子蹦,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英雄。”自己的心态过于膨胀,片面求快。意识到错误的他,决定不顾一切踩刹车,一度曾很铁血地表示:“奇瑞销量即便是跌出前十,也必须要转型。”
奇瑞开始收缩品牌、削减车型,重新梳理研发体系,导入严格的研发和生产流程。这曾使得公司产品青黄不接,销售大幅下降。尹同跃曾对外说,奇瑞在转型期间,他每天的生活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
从2012年开始,奇瑞的销量开始逐年下滑。“员工不满意,经销商不满意,政府不满意,股东不满意,媒体也不理解”,尹同跃因此常常失眠。那段时间,他办公桌上,经常放着一本台湾企业家施振荣写的《再造宏碁》。尹同跃说,宏碁的发展历程与奇瑞很像,曾经也很艰难。“这本书我看过了,又买了几本,让主要领导都看看”。
2013年,奇瑞在新的体系和流程下终于做出了瑞虎5,准备上市之前,请日本专家来做质量验证把关,日本专家用指甲抠车把手的里面,说抠了之后这里有个印,不行。尹同跃表示,如果在过去,公司方面可能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但是现在日本专家提到这个问题不符合流程中的验证标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转型,就不能说你的标准不对,不需要整改了。“我就说好,我们重新做,做到位。再检查的时候,日本专家又说材料配方要重新调整、重新认证等等。我心里也非常着急,但是还是要忍住,想破茧成蝶必须要经受住这种痛苦。”
经历了苛刻的检验之后,瑞虎5正式上市,尹同跃非常开心地表示:“这昭示着奇瑞汽车在2013年,完成了依照国际标准的正向体系的打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