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引用dingding2005在2006-1-17 6:31:00的发言: 医院不是制度的功能单位,所以我在叙述时把它按照功能分解为四个中心,我说过,这也是西方研究医疗体制的视角。只要四个中心的产权都已经私有了,为何还会有医院的非私有产权?如果所有权能够被功能分解为“使用权”、“收入权”和“转让权”,张五常说,为何还需要有“所有权”?这是同一道理。
 张三李四,你批评“阿罗-德布鲁”模型,根据的是交易费用大于零,这当然正确。今天,那一模型的意义已经改变,不再依赖于交易费用是否为零,而是依赖于模型使用者对充满着世界的或然性的解释究竟是主观概率的还是客观概率的(参阅梅尔森1991中译本前两章)。今天,研究制度的学者几乎都假设交易费用大于零,否则,制度就是无关紧要的了。注意,既便交易费用等于零,当讨价还价的利益主体的数目大于2时,科斯定理也可以失效(参阅缪勒《公共选择II》中译本的前若干章)。这说明科斯定理的意义已经被公共选择理论超越了。
 市场失灵和政府失灵都存在,这是逻辑结论,不是现实判断。对于逻辑结论,例如斯蒂格里兹的“次优定理”,只有逻辑模型正确与否的问题。对于现实结论,只有在特定的道德情感、政治直觉、经济处境中的个人,才有兴趣从而往往能正确作出判断。例如,我对中国目前社会发展阶段的现实判断是,如已经昭彰了的:政府失灵是比市场市场失灵更危险的一种制度失灵。
 至于为什么在思想史上,现在的经济学家主张政府干预的范围比他们的自由主义前辈更广泛,我讲授思想史时也有所论述。可能需要把每一学派和每一作者放置在三维空间的一张曲面上考察,才有比较合理的解释。简单而言,每一作者,我们总可以从他的“个体生命”、“学术传统”、“社会历史情境”三方面来理解他对特定经济学问题的特定看法。
 我觉得“外行”(包括郎和丁最近的言论,也包括邹的不可认真对待的言论)对中国经济学家之整体性的判断,除反映出中国社会对西方经济学是否适用于中国现状的怀疑之外,不应严肃对待。在这一点上,张维迎无疑是正确的:从未有过健康社会是媒体跟在大众情绪后面跑并且精英跟在大众媒体后面跑的。
 如我在评论郎和张的立场时表达过的,中国社会目前的状况,颇近于美国社会十九世纪末叶的状况。那时的社会心理也颇相近,于是有JPE第一任主编的那番感慨:年轻人以同情弱势群体为良知与高尚的标记,学者则倾向于放弃冷静的学术研究,以情感取代理智。
 在关于医疗体制改革的讨论中,显然,张三李四是主张“市场导向”的,如果不是“市场主义”的话。我则明确地仅仅是“市场导向”的,并且明确地对“市场主义”持深切的怀疑。我以为,这是我们在对现实世界的个人判断方面的主要差异。对现实的判断,如前述,没有逻辑模型是否正确的问题,只有逻辑模型的相关性及其阐释是否贴切的问题。我们各自,或许对各自的特定处境都有超越他人的深切感受,从而在情感上强烈地认同某一制度,这是无可非议的,似乎也无法论理。
 你对萨缪尔森的批评,让我觉得你似乎还没有机会读1998年我对他的访谈的录音整理稿。是否收入高小勇和我2005年主编的《诺贝尔采访录》了呢?在那篇报道里,我解释了他的“民主党”情结,并且在一开始,他也解释了他为何持有他一贯的政治立场。事实上,我在1998年的采访中,报道过另一位诺贝尔经济学家西蒙对市场派经济学家的一贯的长达半世纪的批判。
  很抱歉,由于这两天门诊量很大,而您的贴子又不是可以轻率回复的,所以没有及时答复。 
我们谈“产权”,无非是在谈一种激励的最优边界(抱歉,又是一个杜撰的名词)。适应中国目前状况的医疗体制的“功能单位”是什么,我不知道,您也不可能脱离市场在事前知道。因为这取决于市场条件下医疗服务提供“企业”的内部和外部交易成本,某种程度上又受到消费者偏好以及特定技术条件和管理水平下一系列成本或者说规模经济特征的影响。这只有市场才能给出答案。所以,我一般会用“医疗机构”这样的名称含混过去。 
我不反对将西方已有的模式作为参照系,但我不认为这一定就是中国的标准答案。比方说:“护理中心”就不太可能是目前条件下普遍存在的一个东西,又比方说:在某些地方某些情况下,将诊断中心和手术中心甚至康复中心联结在一起可能会更有效率一点。再比方说,在中国目前广大的内地和农村地区,医护合一的个体社区经营模式还有比较优势。等等。当然,这也只不过是一个个人看法。 
但我不准备在这一问题上与您争执。因为没有根本分歧。要说有,也不过是这样一点:我认为医疗服务中最优的监督激励,成本控制,或者比方像“第三方监督”这类名堂,不大可能是经济学家“研究”出来的,而是需要有一定的利益主体有动机来做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也不会去批评“阿罗-德布鲁”逻辑,因为这是一个巅峰。我说的不过是在明显不符合这一假定的领域,沿用“参照”-修正的思路可能会谬以千里。至于怎样来看待制度经济学的发展方向,到底是从信息成本角度还是修正“理性”角度来迫近现实,作为一个外行,我没有资格来谈,也不太感兴趣。而我想问的是:这与经济学家基于新古典理由提出的干预主张又有何关系?难道这可以提供更有力的逻辑支撑么? 
作为一个对生命科学和认知科学不太陌生的经济学外行,作为个人看法,我认为目前经济学还没有坚实的基础在“脑神经”上“颤抖”,而贝叶斯推断的一些参数倒或许可以是信息成本或者学习成本的一种度量。经济学“理性”分析的也许不是一些心理学特质。 
因为我不太愿意看到:第一,如果普遍使用归纳法,经济学有可能丧失因演绎法带来的逻辑力量;第二,如果过于强调正反馈机制,将很容易掉入“偶然”的泥潭,很容易失去“均衡”。而作为科学的经济学,其生命力恰恰在于:以足够简单的理论假设,逻辑的解释了足够广泛的经验事实,她探寻的应当是“规律”。 
经济学家的思想也好,流行的社会思潮和心态也好,无一例外与思想的源流以及社会背景有关,我完全支持您的这一看法。但是,政策偏好应当与学术逻辑有效区隔。作为我本人,就除却传染病之外的医疗服务而言,我不认为经济学家或者政府的干预有改善“效率”的可能性。当然,这不是什么“主义“,仅仅是一个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