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回顾 2010展望 韩咏红 北京特派员 2009年末回顾一年来中国走过的道路,恐怕很难回避几个字:跌宕起伏,逆境求进,忧喜交织。 这一年里,中国缓解了全球金融危机对国内经济与社会造成的冲击,但应对危机的过程中也同时浮现资产价格膨胀,产能过剩,以及原经济结构更为固化的长期隐忧。新疆少数民族地区接连发生严重暴力事件与群众示威,内陆地区群体性事件的数量、规模与激烈程度呈上升态势,一再显露了社会治理难度的加大。 但与此同时,中国度过了敏感政治纪念日,成功举行建国60周年阅兵大显国威,中国的国家地位也在西方发达国家深陷金融危机时节节上升,“中美共治”进入国际舆论话语,反映中国上涨的影响力。低迷与复苏;躁动与平稳;紧张与喜庆;交织出一道忧喜参半的主旋律。 在经济上,中国实现了V型“胜利反转”。年初,总理温家宝曾将2009年形容为“新世纪以来中国经济发展最为困难的一年”,但经济下滑的忧虑到第三季度已迅速淡去。中央政府雷厉风行的4万亿(约人民币,下同,约8770亿新元)振兴经济一揽子计划,成功通过扩张公共投资与信贷,抵消了出口骤降给经济造成的冲击,年初定下的“保八”(8%经济增长率)已经十拿九稳,东南沿海地区从年初的“失业潮”转向为“民工荒”,重要交通运输等基础设施项目纷纷上马,为未来的经济发展打下基础。 这一切却并非没有副作用,扩张政策加速了房价泡沫膨胀,产能过剩问题上升至中国全行业。中国人民银行前顾问、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原所长余永定11月底就公开警告,扩张政策的中长期影响让人担心,政府提供资金全力扶植的增长将面临“无可避免”的下滑风险。 中国政府并非没有意识到过度倚赖投资的风险,它通过家电下乡、汽车摩托车下乡、改善社保医保等方法,鼓励民众消费,然而结构调整是长期的过程,很难一蹴而就。数据显示,前三季度经济7.7%的经济增长中,投资的贡献率高达94%,为7.3个百分点,消费仅4个百分点,出口负3.6个百分点。 应对危机时期,还出现其他的现象。如大型国企凭融资与行政优势扩大影响力,一些领域出现国有经济扩张,民营经济收缩的“国进民退”现象。此外,地方政府对土地财政的倚赖加大,今年“地王”频现,房价飙涨,暴力拆迁事例增多恐怕与之不无关系。总体而言,中国经济显露了对原体制结构的依赖,经济结构失衡对社会稳定的影响显性化,凸显了来年改革与转型的必要。 今年,中国社会不和谐信号比过去更频繁地亮起。这趋势实际上从2008年下半年即开始,今年中共中央与国务院加大了对基层官员与公安干警的培训,但围绕环保,拆迁、国企改制的群体性事件依然不断上演。6月,湖北石首一名厨师的命案,导致万人参与的警民冲突与纵火打砸事件。 对于中国的群体性事件,专家今年提出“社会泄愤事件”的概念,其特征包括无组织、无直接利益诉求、有打、砸、抢、烧犯罪行为发生等。参与者主要是借题发挥,以发泄对社会不公、吏治腐败等现象的不满,它说明的是民众对现实的不满或不信任。 另外,绝大多数的群体性事件涉及利益冲突的维权抗争,因此,大多数的群体性事件没有上升为权力与政治的斗争。尽管局部性冲突此起彼伏,但是国家稳定不受冲击。政府治理能力又表现在对重大节日的筹备与管理方面,在新疆暴动与示威后,“十一”国庆发挥了振奋人心的效应,让举国上下对国家发展与稳定前景的信心大振。 2010年: 调整关键年 世界金融危机影响深化的2009年一晃而过,进入2010年,12月初的中共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透露出政府明年的工作要点:从应对危机时期进入危机后的调整期,调结构、扩内需、发展中小城镇等,是来年工作重点。 2010年里,经济政策如何更紧密配合“调结构”的需要,一面降低经济对投资的依赖,同时避免经济下滑与过热风险,并加强惠民事业促进社会和谐,这考验着政府的调控艺术。 中国经济转型与社会转型的关联程度在提高,或者说经济与社会转型的压力在同时加大。中国需要加速收入分配结构调整来拉动居民消费,改变劳动者报酬占GDP过低的情况。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加大对公民权力保障,也需要遏制腐败、减少寻租的空间,破除特权阶层利益链。这是一个日益急迫的任务,又是长期工程。 这一年应对金融危机的经验显示,中国有巨大的发展潜力,有政策调度的空间,有应急能力,它在全球政治、经济中举足轻重的也不容置疑。中国不断在进步,在不断应对困难的过程中,也让最难以改变的核心展现得更清楚。 它的风险是,当官方报告都将问题摊得清清楚楚,切实变革的进展却持续性缓慢,更多人会失去信心与耐心,社会不满情绪酝酿,但这也是一种资源。经过2009年考验后,带着应对金融危机的实力与信心,在适度风险下涉入改革的深水区,能够保证这个国家进步得更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