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毛衫行业结构 <BR>桐乡濮院羊毛衫市场 濮院羊毛衫市场是全国最大的羊毛衫集散中心,是全国针织服装的信息和物流中心,市场现有交易区12个,门市部5000余间,货运中心年出货量达16.89万吨,濮院因此被中国纺织工业协会和中国毛纺行业协会授予“中国羊毛衫名镇”的荣誉称号。每年从濮院羊毛衫市场流向全国各地的毛衫服装达到5亿件,其产销量已经占了全国总量的40%以上。也就是说,平均2-3个中国人就有一件濮院毛衫。 <BR>东莞大朗羊毛衫市场 大朗镇有毛织行业企业2000多家,形成了毛织产品生产的产业链,具备了较强的生产能力。全镇年产毛织产品超过2亿件(套),40%以上的产品远销欧洲、美国、东南亚、日本等地,年出口额达3亿多美元。大朗毛织业培育出天朗、宾达、麦莱迪、诗丹特、赛诺施、柏朗妮、众圣世家等一批知名品牌。是中国纺织工业协会首批命名的特色名镇———“中国羊毛衫名镇”! <BR>汕头澄海羊毛衫市场 汕头澄海是中国抽纱两大发源地之一,也是潮汕抽纱主要的生产出口基地。全区拥有纺织服装企业1500家,从业人员7万多人,年生产各类纺织服装1.66亿件,产品60%以上销往欧美、俄罗斯、中东、东南亚等市场。2003年,全区毛织服装行业产值48亿元,占全区工业总产值的近1/4。被中国纺织工业协会授予“中国工艺毛衫名城”称号。 <BR>张家港妙桥羊毛衫市场 妙桥镇位于江苏省新兴港口城市张家港东南,素有"针织之乡"美称。针织品生产已40余年历史,年产各类针织服装、针织帽、针织手套等针织品超过1亿件(套),远销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 全镇拥有私营业180家,个体小企业更是数不胜数,年销售超过5000万元的企业已达30多家。 <BR>吴江横扇羊毛衫市场 吴江横扇有3500多户直接从事羊毛衫生产,拥有羊毛衫企业2024家。直接从事羊毛衫生产的人员共有5万人。投资千万元以上的企业有10家,500万以上企业30多家。年产羊毛衫超1.2亿件,横扇毛衫年产值20亿元,占镇工业总产值的71%,出口交货值4.2亿元,占全镇的98.5%。 <BR> 山东海阳羊毛衫市场 海阳共有毛衫加工企业365家,占全市企业总数的38.8%,其中规模以上企业66家,还有个体加工户3000余家。现有从业人员7万余人,其中外来打工人员1万余人。在各类毛衫企业中,民营企业339家,占93%;三资企业25家,占6.8%。2002年,全市毛衫企业生产各类毛衫1亿余件,完成工业总产值25亿元,占全市工业经济的46.1%;销售收入25亿元,占49.2%;出口交货值23亿元,占42.4%。 <BR>上海富民羊毛衫市场 富民羊毛衫市场是上海最大的羊毛生产基地和集散贸易中心。富民羊毛衫市场及周边地区拥有400多家羊毛衫生产厂家,拥有和种纺织机械15000余台,后整理设备50多台(套),具有日产10万件羊毛衫的生产能力。它承担了本地区和来自常熟、苏州、嘉兴、上海、温州、杭州等江、浙、沪沿海及东北、西北、西南等边远地区的生产业务。 <BR> 目前,国内成规模的羊毛衫市场主要有上述8个。洪合羊毛衫市场夹在这8大市场中对国内国外市场展开逐鹿竞争,战况十分惨烈,颇有每况愈下之像。 <BR>我们先来分解一下毛衫业分销市场的层次格局: 在国内毛衫(包括羊毛衫、羊绒衫)市场上,处于第一方阵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屈指数来,也就鄂尔多斯、恒源祥、鹿王、珍贝、瑞群、比其、人头鸟、荣祥、海尔曼斯、克利雅、糜老大这么十多个在全国有一定知名度。但是毛衫品牌的集中度仍然处于比较低的水平,据最新的全国百货行业的一项调查表明,全国羊绒及羊毛衫前十位品牌消费集中度仅29%,羊毛衫行业目前公认的“老大”——恒源祥的羊毛衫市场综合占有率也只有3.58%。业界对领导品牌的界定有一个行业指标,即市场占有率超过5%的品牌才能称作是领导品牌。因此,毛衫行业依然是一个群雄纷争的行业,正处于春秋战国时代,要说成熟或者是饱和,那都言之尚早。处于中端市场的企业,想要步入第一行列可谓机会多多。 <BR>中端市场上集聚了大量的生产企业,最有代表性的当数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这里从2000年开始上演了一出出精彩纷程、惊心动魄的品牌大战;从投机取巧的傍名牌,违法乱纪的假名牌,坐电梯式的租赁品牌,到原创型的自有品牌,一道道都尝了个遍,其间的酸甜苦辣,个中滋味实在是言语难达,为局外人士所无法领略。值得关注的是,如今,濮院羊毛衫产业已经急剧壮大,成了行业中的盟主,引领各方商贾前来朝拜。用我一个宁夏朋友的话来说,真可谓是:“你晚上睡觉都能听见银子哗哗流过的声音”。 <BR>那么低端市场上,又会是如何一番景象呢? <BR>洪合羊毛衫产业集群就是低端市场的行业标本。分析这个标本,解剖这个标本,找出症结所在,我的论述正是基于上述对毛衫行业的整体分析。 <BR> <BR>▲ 洪合毛衫产业集群,曾经有过辉煌的年代,经过几轮的行业洗牌之后,丢失了高端市场,被挤出了中端市场,剩下唯一的救命稻草——低端市场。 <BR>洪合羊毛衫市场在建立之初,占据了大量的天时、地利优势。据嘉兴市诺娜斯针织服饰有限公司股东姚河荣先生回忆,早在80年代中期,他还在集体企业做厂长的时候,一个月工资是30元人民币;而他下班之后,把家里及朋友生产的几件羊毛衫拿到路边(上海通往杭州的黄沙石头铺就的汽车路)去卖的时候,每件衣服能赚28元。这样的冲击,这样的收益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抵御的。 <BR>1988年,洪合羊毛衫市场的建立,确实是顺应民心,合乎经济发展规律的明智之举。经过两三年的积累,92、93、94这三年里,洪合羊毛衫市场迎来千载难逢的盛况:羊毛衫销售兴旺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借助着北京雅宝露、乌鲁木齐、绥纷河这些对俄市场的全面繁荣,洪合羊毛衫像似乘坐火箭一样一飞冲天。 <BR>农民丢下锄头,抛弃蚕桑,操起横机,呼呼地拉起羊毛衫来; <BR>教师扔下教鞭,远赴北京、乌鲁木齐、漠河、昆明等地,做起羊毛衫贩子来; <BR>学生甩掉书包,骑着自行车,干起分发毛纱,收发绣花这些配套工作来; <BR>党政机关、事业单位的干部、职工,纷纷投身于羊毛衫行业; <BR>谁拿到衣服,谁就赚钱;谁先争取客户群,谁就能在不见一件衣服的情况之下,收到大笔大笔的预付货款。 <BR>横机上,包装上,染色厂,缩绒厂,人们争着抢衣服,天天发生打架事件,每时每刻有人争吵,谁抢到衣服就是钱,根本不存在销售的问题,到处有客户叫喊着要衣服,要衣服...... <BR>满世界的人都疯了...... <BR>我至今还记得,小学里的一位教师去北京经营三个月回来之后,腰上绑着5万元现金,说着他的激动人心的财富故事...... <BR>同时,邪恶的基因也在那个时候开始种下...... <BR>因为行情太好,因为衣服太少,洪合人开始了一场造假、掺假的全民运动: <BR>衣服从染色厂出来,还没烘干,就被发走了,拿到北京零下几度的天气里一冻,都成了冰块; <BR>高比例兔毛做的手套,数量不够,全往里面塞粗棉纱手套; <BR>围巾从织片上下来之后,拿着剪刀,喀嚓一响就是一条,不做任何拷边,穿须的配套工作; <BR>明知道衣服有破洞,有的还没套口,还没缩绒,全打包发走了; <BR>人们奔走相告,这钱太好赚了...... <BR>洪合羊毛衫市场的火爆交易,吸引了大量的外来客商加入其中,将这场疯狂的掺假伪劣运动,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 <BR>洪合——这个江南小镇,第一次在京城唱响! <BR>一时间,风起云涌,连俄罗斯老外都知道,羊毛衫是从一个叫洪合的江南小镇出产的。 <BR>1993年,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朱镕基前来洪合羊毛衫市场视察。 <BR>然而,领导的关怀,丝毫不能挽回市场的风云变幻,洪合羊毛衫市场所做所为,老天都看在眼里。用《天下无贼》里的台词来说,可称得上一句:“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BR>随后的丹红市场开发、大大城、新南等羊毛衫市场的开发,无一例外,全部遭遇滑铁轳。羊毛衫经营者普遍亏损,市场信誉一落千丈。除了俄罗斯之外,连东欧的老外都在盛传,浙江人都是骗子,浙江洪合人更是大骗子。 <BR>那个时候洪合的羊毛衫,绝对不是低档货,高比例兔毛,全羊毛,这些原料的衣服,都占据了国内、国外的高档次市场,在北京的边贸市场上,100多元一件的羊毛衫依然畅销,每件衣服的利润空间,从十几元到上百元。 <BR>但是,由于对质量的践踏,监管的缺失,洪合羊毛衫打下的大好江山,只能拱手相让,辉煌成就在那个星光灿烂的年代里骤然陨落。 <BR>第一轮发展机遇,抓到了,尝到甜头了,最后,不得不在市场的选择中,屈辱地接受惨败。 <BR>随后的,第二轮发展,当地政府的引导与监管依然严重滞后,洪合的羊毛衫质量非但没有提升,反而越做越烂,一蟹不如一蟹。 <BR>恰恰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隔壁的濮院镇,后来居上,迅速发展壮大,在保证质量的同时,赢得了市场的良好口碑,短短几年时间里,完成了对羊毛衫市场的彻底改造,抢占了大量市场份额,形成了资金盆地,网聚了全国各地的商人前来经商创业。其中,温州人的加盟,丰富了市场经营手段,活跃了市场的创富基因,为1999——2000年之后的品牌大战奠定了基础。 <BR>洪合羊毛衫市场从此一蹶不振,萎靡收缩,凭着早先年去北方市场闯荡的洪合人,苦苦支撑边贸经营。从此,洪合羊毛衫被挤下第一平台后,受到隔壁濮院羊毛衫市场的挤压,不得不放弃中端市场,跳进垃圾满地的低端市场里自食其果。 <BR>低端市场实在是一根鸡肋,一根稻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真要抓住它往上爬,你才明白:它终究只是一根稻草。 <BR>微薄的利润,辛苦的劳作,原始资本的积累实在太慢了。 <BR>而第二轮的竞争,是在原始资本完成积累的基础上,拼经营,拼规模,拼质量,拼款式创新的时代,洪合羊毛衫产业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深陷泥沼不能自拔。 <BR>等到1999——2000年,隔壁的濮院羊毛衫市场进入品牌大战的时候,洪合羊毛衫市场只能坐以待毙,无法投身其中,实力相差悬殊,已经不是一个级别了。 <BR>当然,洪合羊毛衫产业也不是一无是处。其间,也有亮点闪现,那就是外贸份额的增加,自2000年始,由于北京雅宝露等市场的不景气,有很多在外打拼的洪合人回来二次创业,投身空间更大的正规外贸,截止2004年,洪合羊毛衫外贸销售额已经突破6亿元。而且呈现快速增长的趋势,我相信这是洪合羊毛衫产业发展的第三次历史机遇。如何把握好这次历史机遇,是对洪合人的考验,更是对当地政府部门的考验。 <BR>▲ 洪合毛衫产业集群的层次分布。 <BR>洪合羊毛衫市场由六个部分组成,分别是:北区市场、南区市场、联销中心、丹红市场、大大城、新南市场。这六个部分从早期的同质竞争,到后来的洗牌,到现在的产业竞合,走过了一段漫长的道路。北区市场现在是低档次内销的主力军,南区市场一部分被改造成了蒸烫区,因为南区市场在同质竞争中尚失市场,无法吸引大量客户前去采购。联销中心部分内销外销并举,凭借良好的地段优势在提升羊毛衫档次方面发挥出了一定的作用,但这样的作用十分有限。丹红市场以边贸为主,并融合了一部分的配套和生产功能,如平车、园机织坯布、套口等配套作业。大大城、新南从出生的那一天到现在日子从来都不曾好过,如今变成一个脏乱差的配套加工基地,有大量的低档次园机、横机盘踞其中,为洪合整个羊毛衫产业提供廉价的加工。 <BR>所有的经济活动都是动态的,都是鲜活的,有生命的。 <BR>洪合羊毛衫市场也有很多积极的基因生长出来,但是,为什么长不大呢?这值得我们思考! <BR>一批在市场里经营多年的老板,积累了一定的资金基础,都十分迫切地到工业园区去购买土地,建造厂房,跳出低端的市场,摆脱低档次的同质化竞争。然而,2003年开始的,小型工业园区的撤消合并政策及2004年的宏观调控政策都对这批有志于二次创业的经营者挡在门外。我相信,这些基因正是整个产业向上提升的源动力之一。买不到地,无法建设自己的工厂。于是,有一部分人去了外地投资,比如隔壁的濮院;还有一部分人,失去了扩大规模跃上新台阶的历史机遇,在混混噩噩中过完2003年、2004年之后,才如梦初醒,人家都上去了,自己已经落伍了。 <BR>这一现象具有普遍性,也是浙江私营个体投资为什么突然减缓的原因之一。 <BR>为什么浙江人有那么多人去投资房地产,从民间的观察来看,跟个体私营业者的创富所处阶段,当地经济提升环境直接相关。 <BR>我曾经跟一位在欧洲做纺织品国际贸易的姓陈的老板聊天时发现,这里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他2002年在洪合工业园区购买了30亩土地,当时交了100万左右的土地预付款,当2003年全省乡镇工业园区整顿的时候,洪合土地被冻结了,他不但没有拿到土地,他所交的预付款直到2004年下半年才拿回来。对此,陈老板怨气漫天:2002年,嘉兴的房地产市场,平均价格不到2000元,2004年度,嘉兴房地产市场平均价格达到4000元,翻了一倍。而他的100万预付款不但没有增值,连一分利息也没有拿到。而要投资实业,最终还是要买土地,建造厂房。而洪合的土地也由当初的5万一亩上涨到了10多万一亩。也就是说他不但丧失了两年的大好时光,还大大增加了再次进入的成本。 <BR>当大量的中小老板投资无门的时候,单个或者联合起来去炒房子、炒石油、炒煤矿,是必然选择。因为相对于上涨快速的房地产来说,如果手里的钱不投入市场令其增值的话,两年之后就贬值了一半。下一轮的进入成本代价高昂,因此,投资房地产也好,逃离浙江投资外省乃至国外也好,是财富的必然选择。在经历过最初的养家糊口,到第二轮的发家致富,到现今阶段的财富保值、增值,是一脉相传的。是财富内在基因向上生长的必然选择。 <BR>2005年,由联销公司创办的羊毛衫科技创业园奠基开工的时候,100套小型工厂全部预定一空,报名的人数达到400多人。由此可见,民间的投资欲望是多么强烈,这些投资者有将近一般是有实力有想法去工业园区投资的。但是,在土地冻结的情况下,这样的投资能量只能被冰封了。 <BR>那么,国家初衷为优化产业结构,控制土地资源被浪费的政策错误了吗? <BR>我认为,国家宏观调控政策完全正确。从宏观角度来讲,这样的调控是必须的,是势在必行的。 <BR>同时,从微观角度来讲,如何解决中小型企业投资的问题,没有被重视。而浙江省恰恰是以中小型企业发展为基础的。这股投资能量的被打压,是2004年度,经济回落的原因之一。 <BR>而这些中小型投资者根本无法达到大型工业园区投资的指标要求,全部被大型工业园区挡在外面,像没爹娘的野孩子,任其自生自灭。 <BR>那么进入了创业园之后的这些企业,等发展了一年两年之后,他们的规模扩大了,他们的再次投资欲望更强烈了的时候,他们的资金实力依然没有达到大型工业园区指标的时候,政府该怎么办?这是摆在浙江省经济发展课题中的一个现实难题。如何解决,用什么办法解决好这个问题,不但关系到浙江经济的指标提升问题,更关系到浙江这么多产业集群如何提升产业层次,到更高平台上去参与国内国际市场竞争的问题,更关系到浙江经济能不能顺利转型,爆发持续发展动能的问题。 <BR>不然,浙江这么多产业集群必然遭遇整体危机,难以持续发展。 <BR>▲ 洪合羊毛衫产业集群的危机必然从最低端的个体经营户聚集的市场内爆发。 <BR>洪合羊毛衫市场的格局不同与别的市场,每个门市部都是一个小型加工作坊,是毛衫生产环节的直接参与者,而不仅仅是毛衫的销售者,在门市部里一边卖羊毛衫一边生产羊毛衫是洪合人的一大创举,也是洪合市场的一大特色。因此,洪合羊毛衫市场内门市部之间的竞争是销售的竞争,更是低端生产的竞争。 <BR>2002年5月,人民日报华东版刊发了记者屠知力撰写的文章《浙江一羊毛衫市场廉价雇佣童工牟取私利》一文,文章配以四张照片,图文并茂地展现了羊毛衫市场对加工环节的劳动价值压榨,在其中的一张照片下面配上了“本该拿铅笔的小手在艰辛劳作,拼织一件羊毛衫才挣一两角钱。”的文字说明。着实令人震惊。 <BR>文中提到的正是洪合羊毛衫市场。真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BR>此文一出,激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嘉兴市政府、秀洲区政府都采取了相关措施予以排查清理。 <BR>而身处其中的洪合镇政府和洪合镇百姓则显得相当委屈:因为洪合的企业、洪合的羊毛衫经营者没有一个会去雇佣童工,一方面是因为雇佣童工违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童工对于拉横机这样的有一定技术要求与体力劳动并重的作业并不能产生比成年人高的劳动价值。 <BR>而此类所谓童工的出现,主要根源是来自于内地的民工包头从老家带来的自家的孩子,亲戚朋友家的孩子,到了本地之后,没有上学整天没事情做,因此被家长拉去学习拉横机、套口、送货等作业了。这种现象类似于农村孩子帮家里下水田插秧、割稻、收谷、拔草、除虫是一个道理,如果硬说这些都是童工的话,那么乡下的孩子比比皆是。 <BR>因此,洪合老百姓对这名记者同志很有意见。当然,这样的心态也许也是记者同志所无法理解的。 <BR>言归正传。我引用这个事例,主要是说明洪合羊毛衫产业的利润空间已经接近被榨干的境地。任何原材料的上涨、任何工价的上涨,任何门市部经营费用的上涨都牵动着洪合市场内羊毛衫经营者的神经。 <BR>任何一个产业集群都会发挥出学习成本、交易成本、信息传递成本的急剧降低功能。在洪合羊毛衫市场内,这样的功能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哪家行情比较好,哪家晚上发包比较多,都会引起同行的刺探。在得到相关情报后,立马组织打样、组织生产、一两天之内,全面参与同质化竞争,降价、降价、再降价,直到这个款式利润空间被榨干,市场被做死为止。然后抓住一个新款式继续重复这样的轮回。 <BR>做库存,是洪合羊毛衫市场的一大特色。羊毛衫是季节性消费品,主要集中在下半年销售。由于这类劳动密集性产业生产速度比较慢,生产工艺流程非常漫长,因此在销售季节来临之前做库存是洪合人应对市场的一大举措。 <BR>库存做什么款式?这是每个洪合人都关心的事情。 <BR>看到同行中,经营比较好的,款式感觉不错的,就跟着做。这种做法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打开市场份额,同类产品的积聚,在抢占低档市场的时候,往往能起到规模效应。也就是说,当一家经营户的衣服供应不够的时候,能在别家找到相同的款式,客户不至于在经营过程中断货。这样的同质化经营模式,也让销售价格透明化,只要询问三五家经营户,合理的进货价格马上能探察明白。 <BR>这也是在人们10年就认为洪合羊毛衫市场要死掉,而在十年之后仍然存活的原因之一。 <BR>这也是产业集群在浙江快速成长,并在参与国内国际产业竞争中取得胜利的原因之一。 <BR>也是学术界研究产业集群总结出的技术合作成本降低、人才培育成本降低、学习成本降低、产业合作、信息共享、精细化社会分工、市场共享等竞争优势的集中展现。 <BR>那么,需要发问的是:这样的集群弱点在哪里?难道会按这种方式永远生存下去吗? <BR>当祖国的西部,当越南、印度这些地方也崛起这样的集群,当他们的价格比我们还低的时候,我们还有生存空间吗? <BR>死亡必然是最后的归宿。 <BR>而洪合羊毛衫市场一直在死亡的边缘游荡。 <BR>2003年,非典疫情肆虐的那年,我负责过每天进入市场的外来客户的统计工作,拥有几千个门市部的市场,每天客户只有10几人。那年,由于前期人员流动的管制,造成了上年年库存衣服的全面滞销,下半年市场内亏损的客户十分普遍。在南区市场还有人因为压力太大,而天天打电话叫亲戚朋友来帮忙打包发货的人。等到亲戚朋友都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哭了。因为,整个人已经患了严重的精神疾病,被送到医院治疗半年多,至今还经常复发。 <BR>2002年,当联销中心门市部涨价的时候,经营户联合起来集体抵制,有拨打市长电话的,有请物价局介入调查的,有联合起来闹事的...... <BR>总之,乱了套。 <BR>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是产业集群的技术合作成本降低、人才培育成本降低、学习成本降低、产业合作、信息共享、精细化社会分工、市场共享等竞争优势的终极发挥,由此而产生的已至白热化的同质化竞争。 <BR>任何环节,都在省钱,任何成本的上涨都在抵制。 <BR>原因只有一个,销售价格在不断下降。 <BR>如果有谁将同质化的衣服提价,那么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的准时降临。 <BR>想要提高价格,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离开洪合市场到濮院或者别的地方去经营;二是跳出市场,去办公司、建造厂房,更换客户群,往中端市场爬升。 <BR>想要继续呆在洪合市场里经营,只有华山一条道——便宜、便宜、再便宜,降价、降价、再降价。 <BR>那么,受学术界推崇的产业集群模式走到末路了么?在浙江蓬勃发展,取得举世成就的产业集群就此玩完了吗? <BR>不是的! <BR>学术界,我们的专家,从来都是马后炮! <BR>惶惶巨著,都是以往实践经验的堆积。 <BR>对产业集群中存在已久,可以在各个发展阶段加以改进、引导的地方,从来都不曾研究到。至今,除了抨击浙江粗犷式经营,除了说浙江缺水、缺电之外,我还没有见过一点可操作性的,实战性的建设性意见出来。 <BR>还有专家学者,天天呐喊:调整产业结构,创品牌。 <BR>像洪合羊毛衫,一件衣服卖0.9美金,10元人民币都不到,能创品牌吗?洪合人做了几十年的羊毛衫,别的都不会做,你说调整产业结构,那叫洪合人去做软件、学硅谷么! <BR>现在,竟然还有人建议浙江发展重工业,降低轻工业。 <BR>天天都在说浙江缺乏资源,竟然还叫浙江发展重工业,这不是叫浙江自杀么? <BR>这次,在国家宏观调控中发现山东等地没有受到大的影响,就说山东是因为重工业比重高,山西煤矿开发热火朝天,就说浙江是在产业结构中缺乏重工业支撑。 <BR>前几年,当山西煤矿没人要,东北三省重工业严重受挫的时候,都说要学习浙江。浙江模式好! <BR>这些到底是什么狗屁逻辑! <BR>难道我们的专家学者占用了大量科研资源,整天就研究出这么些玩意来! <BR>该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