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从经济动因、客体演化、转移模式、转移效应、战略选择和发展趋势等6个方面对产业区域转移问题的研究现状进行回顾和述评，并对该理论未来的研究和发展趋势做出展望。

　　关键词：产业区域转移；产业转移；产业分工

　　一、产业区域转移的经济动因

　　关于引起产业区域转移的经济动因，欧美学者较早地展开了研究，日本学者后来追上，他们从不同角度出发，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刘易斯在《国际经济秩序的演变》一书中，以劳动力成本的角度分析了产业转移的经济动因。他认为，劳动力成本上升，导致产业的生产成本上升，产品不再具有竞争优势，只能进行产业转移。

　　刘易斯的观点实际上是建立在赫克歇尔一俄林的要素禀赋理论的基础之上的，但限于当时的时代条件，他只解释了劳动密集型产业，而对其他如资本密集型产业、技术密集型产业的转移问题没有作出解释。

　　弗农提出的产品生命周期理论，则以产品生命周期的变化来解释产业转移现象。他认为，企业为顺应产品从新产品阶段到成熟阶段再到标准化阶段的生命周期的变化，而在要素丰裕程度不一的地区之间转移产业，以规避生产上的比较劣势。弗农的观点，尽管仍以要素禀赋差异的存在为前提，却独辟蹊径，以产品属性的变化来解释产业转移现象。

　　在产业区域转移的微观层面的研究上，邓宁用0——L—I模型来说明企业的对外投资和扩张行为。他认为，产业组织决定的所有权优势，要素赋存结构决定的区域特定优势，交易成本决定的内部化优势，是解释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和跨国经营的主要原因。邓宁提出的“国际生产综合论”的基本原理可集中概况为所有权优势、内部化优势和区位优势分析的有机结合。特别是区位优势，对产业转移的影响更紧密。跨国公司在选择对外直接投资的区位时一般要考虑几个因素，包括要素成本因素、市场特征因素、贸易壁垒因素、政府政策因素和投资环境因素。当区位优势很明显时，就会吸引企业选择以对外直接投资的方式在国外设厂转移产业。邓宁的国际生产综合理论主要从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对外投资和海外生产的角度提出问题，从企业发展的层面谈产业转移问题，可以认为是有关产业转移的微观层面、个体层面的研究。但他的实践依据主要是美国企业的对外扩张，所以没有论及工业国以及新兴的工业国的对外投资、产业转移现象。

　　梯度转移理论是从区域间经济发展水平的梯度差异的角度来解释产业转移现象。但该理论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它一开始曾是一种静态定位理论，力图把世界各国、各地区固定在特殊阶段上，以维护现存的资本主义秩序，使富国永远富裕，穷国永远贫穷，但现实粉碎了这种错误。另外，我们也应看到，梯度转移是一个相对概念，各区域都有一个总体的梯度，但其内部各组成部分的具体梯度是不同的，即在总体梯度高的区域内也存在低梯度的区位，在总体梯度低的区域内也存在高梯度的区位。梯度转移应既包括区域之间的转移，也包括某一区域内不同发展梯度的区位之间的转移。

　　小岛清指出，投资国向海外转移的应是投资国国内已经失去比较优势，而在投资对象国却具有或潜在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如果投资国企业将自己的经营资源从本国那些已经失去了比较优势的产业(即所谓的边际产业)中撤出来，转移到其他国家的具有潜在比较优势的产业中，对投资国和投资对象国都是一种福利最大化的选择。

　　“小岛理论”是从比较优势的角度来解释产业转移的，是对日本对外直接投资经验的概括和总结。由于日本战后经历了一个引进现代化产业部门从而创造比较成本优势然后又失去比较优势的过程，因此，“小岛理论”更接近带有产业转移性的对外直接投资现实。

　　然而，小岛清只将这种海外投资看作是对外投资的一种形式，未能敏锐地觉察到这是国际经济关系发展的一个新的历史阶段。所以，他把“边际产业”扩张仅仅看作是投资国中小企业的行为。但随着产业转移的发展，大型的跨国公司已成为产业转移的主体。

　　日本学者关满博从产业分工的角度论述产业转移，但其特色在于他从各国技术结构的差异性为切入点，由技术差异导致了产业分工，又由产业分工导致了产业转移。

　　此外，威尔斯的小规模技术理论、拉奥的技术地方化理论、坎特韦尔和托兰惕诺的技术创新产业升级理论，则从局部创新的角度来解释产业的转移现象，这些理论对解释当前一些发展中国家逐步走上国际化道路，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进行国内产业的国际再转移现象有一定的说服力。总体说，国外学者的理论多从国际层面着眼，但对研究产业区域转移有很大的借鉴意义。

　　我国学者对产业区域转移的研究，由于实践的滞后，还处于初始阶段。卢根鑫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产品价值构成的角度出发，认为产业转移的经济动因在于重合产业的产品技术构成相似而价值构成相异，这样导致了产业从高成本国家和地区转移到低成本国家和地区。陈建军认为，中国现阶段出现的产业区域转移现象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市场的扩张、产业结构的调整、追求经营资源的边际效益最大化以及企业成长的需要。

　　二、产业区域转移的客体演化

　　刘易斯认为，由于交通运输条件的改善及第二次产业革命导致的工业先行国对原材料的大量需求，才引起产业转移。就其客体而言，产业转移主要发生在制成品与初级产品之间，地域主要局限于殖民地和宗主国之间。

　　日本学者赤松要提出著名的“雁行形态论”，反映了产业转移由消费资料产业向资本资料产业、轻工业向重工业、原材料工业向加工组装工业演化。小岛清于上世纪70年代根据日本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而提出的边际产业扩张论认为，“对外直接投资应该从本国(投资国)已经处于或即将处于比较劣势的产业——可称为边际产业——(这也是对方国家具有显在或潜在比较优势的产业)依次进行”。“边际产业的概念可以扩大，更一般地称之为边际性生产，包括边际性产业、边际性企业、边际性部门”。主张“对发展中国家工业的投资要按照比较成本及其变动依次进行，并从技术差距缩小、容易转移的技术开始，按次序地进行转移”。小岛清的边际产业扩张论，不仅研究整个产业的转移，而且已涉及到企业、生产工序的转移问题。

　　Z.A.Tan在弗农的产品生命周期理论基础上，进一步使之动态化和系统化。他将产品分为高、中、低三个档次，并将对应的市场结构分为直接出口(DS)、中间产品出口和当地组装(IL)、当地生产(LP)三种。对于高档产品而言，对应的市场结构以DS为主、IL为辅；中档产品则以IL和LP为主，辅之以DS；低档产品则以LP为主。随着时间的推移，上述框架基本保持不变，唯一变化的是随着产品生命周期的演化，高、中、低档产品系列中所包含的产品内容的变化。新的产品不断充实到高档产品系列中，与此同时，高、中档产品系列中的降级并充实到中、低档产品系列中。

　　Z.A.Tan的产品生命周期理论，实际上是从产品系列的角度来解释产业内的转移现象。

　　三、产业区域转移的模式

　　曹荣庆认为，产业区域转移和结构优化的模式大致有以下6种：(1)整体迁移式。导致企业整体迁移重要的原因是在当地形成了一种具有更大增值能力的新兴行业，由此造成了行业成长替代。另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是企业进入了边际成本超过边际收益的阶段。(2)商品输出型。(3)市场拓展型。商品输出作为区域产业结构优化的一种模式，其特点是单个企业外部市场的拓展，然而在更多的情况下，市场拓展并不是单个企业的行为，而是基于某种性质而组合的一类企业的共同行为，在这种情况下，市场拓展也就成了产业结构优化的另一种模式。(4)资本输出型。一般说，资本输出是指经济发展强势区域把工厂由自己的属地搬迁到原本的商品输入地，在商品输入地直接生产商品并就地销售。(5)产业关联型。产业关联型的运行机制并不是无章可循的跳跃式扩张，而是基于某种内在联系的渗透式扩张。(6)人才联合型。随着现代经济的发展，特别是在知识经济占据重要地位的情况下，企业物质形态层面上的属性已越来越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人力资源的积累和使用。由此，人才的培育和联合也就成了产业结构优化的一种最为重要的途径和最高的层面。郑胜利认为，当前，在产业区域转移过程中，出现了一种产业“集群式”转移现象，即一些有着产业联系的上下游生产企业“一窝蜂”地相继由某一地区转移至另一地区。这种产业转移模式，尽管在短期内促进了产业移入地区的经济发展，但就长期而言，其弊端不容忽视，主要表现在：对当地相关产业前向、后向关联效应差，与当地企业的交流较少，对当地的技术溢出效应和学习效应不明显。实际上，通过这种方式转移过来的企业，由于并未真正嵌入或植根于当地，具有较大的流动性，因而，一旦当地的区位条件发生变化，这些企业又会整体性迁移，可能会造成当地产业的空心化。目前，一些台资企业从珠三角向长三角的转移现象以及由此对珠三角部分地区发展的影响，已说明了这一问题。

　　四、产业区域转移的效应

　　陈红儿认为，产业区域转移对转移区域双方经济的发展都有重要作用。对发达区域而言，它是区域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重要途径，也是区域产业竞争优势转换升级的有效方式。对欠发达区域而言，产业转移是区域经济起动与发展的良好契机，也是区域产业结构升级转换的可行方略。产业转移对欠发达区域发展的作用主要体现在：要素注入效应、技术溢出效应、关联带动效应、优势升级效应、结构优化效应、竞争引致效应、观念更新效应。

　　魏后凯以竞争力为切入点，从企业和区域两个层面考察了产业区域转移的效应问题。从企业层面看，产业转移的实质是企业的空间扩张过程，也是企业区位调整的过程。企业迁移或者产业转移最终将有利于提高企业的整体竞争力。从中观和宏观的角度看，产业转移对转出区和转入区竞争力的影响不同。虽然产业转移可以提高企业的竞争力，但单纯从转移产业来看，这种转移将会导致转出区产业竞争力下降，就业机会减少，而转入区该产业竞争力提升，就业机会增加。由于产业转移通常是与地区结构调整联系在一起，如果转出区能够迅速调整产业结构，促进产业升级，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发展新兴产业上，那么从长远发展看，产业转移同样有利于提高转出区的整体竞争力。

　　聂华林则专门研究了我国东部向中西部产业转移的效应问题，他认为，东部向中西部的产业转移为中西部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提供了契机，有利于提高中西部产业的科技总水平和形成产业规模经济，有利于缓解西部产业趋同现象。同时会造成产业级差和技术级差的进一步拉大并固定化，还会带来污染等问题。

　　五、产业区域转移的战略选择与对策

　　陈建军以浙江省为研究对象，提出了一种向西部地区转移生产加工能力，向东部地区进行市场扩张的“东扩西进”的产业转移战略。向“西”转移生产加工能力，是指将中西部地区作为转移生产加工能力的重点区域。通过转移部分劳动密集型产业以及一些更适宜在西部地区发展的产业生产能力，形成浙江和西部地区的产业分工，达到加快浙江产业结构调整的目标。具体可落实到资源利用、市场开发这两个目标上。向“东”进行市场扩张，是指将上海和沿海发达地区及海外作为市场开拓的重点区域。在近中期，向“东”进行市场扩张的主要方式应以构筑和完善市场销售网络为主，以综合资源利用为辅，大致可分为两种模式：一是企业总部和主要生产基地都在浙江，而在东部地区建立专门的销售子公司，利用当地的人才和信息资源建立研究开发机构，建立部分产品的加工基地，建立其他资源利用机构如融资公司；二是主要生产加工基地在浙江，而将企业总部转移至“东”部地区，同时在两地建立销售网络。此外，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可以实施“走出去”战略，向海外地区进行产业转移，主要是以FDI的方式。

　　蒋文军等认为，欠发达地区在吸纳产业转移的过程中，应根据本地区产业发展水平和结构特点，选择更贴近实际的产业转移样式。一般情况下，应侧重于采取以下三种基本形式：(1)整体移入式。(2)要素嫁接式。(3)存量激活式。为用好用活上述三种产业转移方式，欠发达地区要以积极的姿态实施策应产业转移的战略：一是积极碰撞；二是定点定向；三是社会参与；四是网络推进；五是中介代理；六是以商引商。聂华林等认为，我国西部地区在接纳东部转移产业和促进自身发展时应采取以下对策：(1)大力发展基础产业，为区际产业转移提供优越条件。(2)西部应从自身利益考虑产业转移。(3)加强西部地区的横向联合。(4)为区际产业转移提供合理的制度环境。

　　陈刚等认为，欠发达地区接受产业转移，政策重点应是：(1)营造良好的产业转移环境。(2)对引进产业的层次应有所选择。(3)对引进产业的数量也应有所把握。(4)产业转移来源地可以多元化。

　　六、产业区域转移的新特点和新趋势

　　上世纪80—90年代以来，随着产业结构自身的演化以及跨国公司在全球的迅猛发展，产业区域转移发展到新的阶段，出现了新的特点和趋势。

　　魏后凯认为，在过去较长的一段时期内，产业转移主要是在发达国家和地区之间进行，发达国家和地区之间的相互直接投资占据着主导地位。然而，近年来，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和交通通讯条件的改善，各国各地区的工业化进程迅猛推进，国际和区际直接投资发生了很大变化。在这种新的形势下，产业区域转移也出现了一些新的特点和趋势，首先，转移的速度在加快，转移的范围和规模在不断增加，技术层次也在不断提升；其次，由单纯的制造业转移扩展到整个产业链的转移，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的加快，企业经济活动区位出现了分散化和相互分离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为在全球范围内组织和调配各种资源，选择更合适的经济活动区位，除传统的制造业外，其他生产经营环节如研究与开发、设计、中试和公司总部等，也都出现了向其他地区转移的趋势，这种产业转移趋势是伴随企业规模的不断扩张以及区位条件的变化而出现的，它将有利于整个企业的竞争力；最后是城乡产业转移日益成为大中城市产业转移的主流。自20世纪56—60年代以来，伴随着城市郊区化的不断推进，大城市人口、制造业继而第三产业出现了由大城市中心区向郊区以及周围小城镇转移扩散的趋势。这种郊区化趋势导致了城市化区域的迅猛扩张，以致于邻近的大城市地区相互连成一片，出现了美国学者戈特曼所称之为的大都市带。在我国，近年来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大城市郊区化的速度也在逐步加快，并出现了珠江三角洲、长江三角洲、京津唐等都市连绵区，促进了城市中心区加工制造业逐步向郊区以及周围小城镇转移扩散，而城市中心则侧重发展都市型产业和高科技产业。

　　周继红、李建认为，当今产业转移的新特点表现在量和质两个方面。从量的特点上看，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产业转移的速度在加快，规模在扩大。(2)产业转移由单一形式向立体交叉形式转换，转换结构高度化和知识化趋势明显加强。(3)产业转移的区域化非常明显。(4)产业转移方式的替代性和转换性在加强。(5)作为产业转移主体的跨国公司的迅速发展也成为当前经济全球化的突出特征。从质的方面所表现出来的特征看，产业转移尽管规模越来越大，但其技术转移的量并不与产业转移规模同步变化，这也反映出发达国家以技术或资本控制着产业转移中摄取市场利润的比较优势，同时也反映着发达国家在其相应产业高度化后对发展中国家乃至全球市场利润的控制力，这种情况也为我国进行新型工业化提供了良好的借鉴。

　　七、我国产业区域转移问题研究的展望

　　我国现有的产业区域转移研究仍有待于发展和深化：(1)中国的沿海发达地区积极推进产业转移的企业大多为改革开放后发展起来的民营中小企业，虽然在资本、市场经验、决策支持体系方面远不能和国外的跨国公司相比，但却是成长中的企业，具有敢冒风险、勇于创新的企业家精神，在成长过程中积累了自己独特的经营资源，需要对其进行研究；(2)对于沿海发达地区，如何既向内陆欠发达地区，又向沿海地区内部的欠发达地区进行产业转移，同时还要在发达地区之间甚至向海外转移产业，从而建立一个双层立体的转移模式，仍有待解决；(3)结合中国国情，将产业转移和产业结构调整、推进要素流动和区域经济整合以及国内统一市场形成、企业改革、企业的开放式经营和国际化发展战略等结合起来研究是一个全新的课题；(4)结合当今世界进入知识经济时代的特征，产业区域转移发生了什么新变化，有什么新特点，也需要进一步研究；另外，关于有利于东、中、西部协调发展的国内区际产业转移模式选择问题，区际产业转移如何与国际产业转移接轨问题，区际产业转移的制度障碍问题等，也有待研究解决。

作者：李　锋　浙江大学经济学院　来源：录入 2004年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