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与紧缩乃殊途同归
作者：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首席经济学家
奥利维尔•布兰查德 , 财政事务主管卡洛•科塔雷利



是需要进一步实施财政刺激，还是应尽快采取紧缩措施？人们关于这个问题的辩论已变得过于偏向意识形态层面，而且过于极端。不过，深究起来，人们对于基本事实的看法，要比乍看上去更为一致。事实上，尽管这些文章的观点针锋相对，但恢复财政可持续性与保留对复苏的支持之间，实际上不一定就是冲突的。

尽管近来人们越来越担心美英两国会出现双底衰退，但基本事实却无可争议。到2015年，20国集团(G20)的ZF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将达到115%——几乎比危机前的水平高出40个百分点。一些评论人士看着这些数字，对早前的财政刺激提出了质疑。但在这些新增的债务中，只有十分之一可归因于那些提振经济的尝试，绝大多数则是由经济衰退和相关的收入损失造成的。没人认为，应该通过削减预算来抵消这种收入损失。实际上，允许赤字增长避免了本来可能会出现的需求崩溃。

因此，今天的债务问题并非源于危机期间财政政策的管理方式，而是源于危机前的管理不善。在发达国家步入危机之际，一些国家的公共债务率创下了没有重大战争时期的最高水平。“在繁荣时期播种，在低迷时期收获”这一财政政策方面的基础教训被忽略了。

未来的目标是实现G20所说的“强劲、可持续和平衡的增长”。这肯定需要恢复财政可持续性，从而需要可信的中期财政计划。首要目标应是稳定债务与GDP的比率。未来5年，要实现这一目标，就要G20国家平均每年削减1%的结构性预算赤字。大致以这种速度再进行5年，那么到2020年，稳定措施将让平均债务水平降到GDP的60%。

这一切都应该是没有争议的。实际上，支持财政紧缩的人与反对者之间的分歧往往有名无实。前者通常实际上说的是在2011年的预算周期中实施紧缩措施；而从财政的立场看，2010年已经过去。鉴于当前各国正按计划退出的刺激政策的规模，反对者也并非总是反对在2011年削减赤字。

不过，一些人明显倾向于更为“前置型”(front-loaded)的调整，其他人则倾向于“后置型”(back-loaded)调整。支持“前置型”调整的人士表示，有必要保持得难失易的可信财政政策。他们指出，市场对财政健康的看法可能瞬间变换，因此各国必须抢先行动。

支持后置型调整的人士回答说，如果草率调整使增长脱轨，可信度也会受到影响。借用拉里•萨默斯(Larry Summers)的巧妙表述就是：最近的增长数据表明，发达经济体迄今尚未达到逃逸速度。因此，过早退出宽松财政政策可能会危及复苏，尤其是在货币政策手段实际上已经用光的时候——尽管美联储(Fed)上周又宣布了一些举措。他们提出，在私人需求增长的时候，调整会更容易，也更安全。

幸运的是，荆棘丛中仍有路可走。如果今天的温和调整伴以未来的开支进一步节省，就可以避免前置型调整。这种选择不但可行而且可取，在许多情况下，它比前置型削减支出更具政治可行性。以养老金和医疗改革为例。退休年龄推迟两年，会使赤字与GDP之比下降1个百分点。更强大的财政制度（包括财政规定、预算程序和独立的财政机构）也可以大有作为。这类改革短期内不太可能影响需求。实际上，推迟退休年龄甚至有可能降低私人储蓄需求，从而促进消费。

然而，就实际而言，ZF要获得可信度，就需要先有所表示，对于大多数国家，这意味着今天就要出台调整计划。2011年，G20国家目前设想的调整——平均占GDP的1.25%左右——大多来自到期的财政刺激。这似乎是合适的，只要私人需求能像目前预期的那样加速增长。

但更重要的，是那些改善高赤字、高负债国家长期财政前景的措施。各国ZF应该集中向这个方向努力。因为与全球在2011年计划中弄错一点点与GDP的比例相比，不实施长期财政改革会带来持久复苏的可能性必定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