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为何现实中存在许多“亲兄弟、不明算账”的产权安排？

虽然说“亲兄弟、明算账”能带来诸多方面的好处，如降低交易成本、增加合作和维系情义。然而，现实中却依然存在许多“亲兄弟、不明算账”的产权安排。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1.       交易成本的存在会阻碍“亲兄弟、明算账”

交易费用是交易双方用于策划、签约及履行合同的一种资源支出，一般包括度量、界定和保护产权的费用、讨价还价费用、维护产权交易费用等。一般可以分为两种：一是事先的交易费用，包括洽谈、起草、落实某种协议的费用；二是事后的交易费用，包括当事者要退出契约关系所应付出的费用、交易者改变交易信息所付出的费用、交易者为解决冲突而付出的成本、确保交易关系的长期性、连续性所付出的成本。一般来说，对产权界定和维护的程度越低，产权就越模糊，外在性和社会成本无人承担的问题就更大一些，界定和维护产权支付的交易费用也就小一些。相反，对产权界定和维护的程度越高，产权就越清晰，外在性和社会成本无人承担的问题就更小一些；然而，此时，界定和维护产权支付的交易费用也就更大一些，有时，进行产权界定的成本可能高到人们无法承担，因而，理性的行为主体会比较因界定所引起的边际成本和边际收益，如果界定程度过高而导致的边际成本大于边际收益，人们就会采取一种模糊的或不是很明晰的产权界定。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亲人之间、挚友之间的许多问题掺杂了太多情感上的因素，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如果要真的弄清楚，恐怕需要付出很多时间、精力，也就是需要支付极高的交易成本，许多人正是出于“怕麻烦”的角度，回避了最初的产权界定，采用了一种“亲兄弟、不明算账”的产权安排，从而为将来留下了隐患。

2.       有限理性限制了人们对于未来的预期，也阻碍了“亲兄弟、明算账”

现代经济学认为，人是有限理性的，即：（1）环境是复杂的，在非个人交换形式中，人们面临的是一个复杂的、不确定的世界，而且交易越多，不确定性就越大，信息也就越不完全；（2）人对环境的计算能力和认识能力是有限的，人不可能无所不知。威廉姆森认为，由于人的有限理性，不可能在签约阶段考虑所有的可能性及相应的调整方案，而且人有机会主义，合同风险难以避免。他还认为，人类行为的有限理性和机会主义属性大大增加了经济活动的不确定性。他认为正是由于人类行为的有限理性和机会主义特性，才使得一切合作或协议都变得不稳定，使得一切合同都不完备，一切承诺都不可信。

在交易的初期，由于有限理性，我们可能不会预料亲朋好友会因为利益翻脸，不会料想我们的企业经营状况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会想到含混的合作方式最终以昂贵的方式收场。而且，我们可能总会以一种良好的愿望想见未来，甚至是一厢情愿地认为亲人、朋友或合作伙伴都是大方的、宽厚的，既不斤斤计较、也不会暗地里使诈；更不会为了一些私利而翻脸、置亲情、友情于不顾。因而，有限理性限制了我们对未来可能发生的纠纷或冲突的预期，蒙蔽了我们的双眼，我们未能尽早“亲兄弟、明算账”以明确产权并签订契约。

3.       情感的考量也会阻碍“亲兄弟、明算账”

人是一种复合生物，不仅有经济利益的需要，也有情感的需要。在经济学的效用函数里，情感也能带来效用，甚至很多人、很多时候都可能为了情感满足而放弃利益争夺。尤其是，中国传统文化讲究“重情义，轻利益”，主张“舍利取义”。受此传统观念的影响，许多现代人也会顾忌彼此的感情和“面子”，觉得亲人朋友之间没有必要算的那么清楚；觉得一旦算得太清楚，很伤感情。甚至有时有人还会认为朋友间就应该彼此不分才算够意思、真哥们，计较太多的都不算真正的朋友；吃点亏就吃点亏，尽量不伤和气。也有一些人认为对朋友或亲人的人格比较了解，不会在利益的问题上起冲突，所以就没有养成凡事事前立好规矩，大家按规矩办事的习惯，也就在诸多的交往中形成了“亲兄弟、不明算账”的产权安排。

             三、一个两难问题：兄弟间的情与利

兄弟间的情和利真的难以调和么？我们是不是都不要和亲朋好友有金钱往来了？产权究竟要界定到什么程度才能既保全“面子”，又顾全“里子”呢？

1.情与义的两难

    在我们的生活中，情与义有时并不是那么和谐地共存的。正所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情与义很多时候也不可兼得，人们不得不在两者之间进行权衡取舍。如果我们将情放在首位，我们可能会失去利；如果将利视为最重要的东西，我们可能会失去情。即：“明算账”可能会使我们失去亲情或友情；不“明算账”又可能使我们失去利。那么，怎样才能在二者间进行调和呢？这就需要我们的智慧了。一般来说，情是长久的东西，也是值得我们珍视的东西，而且就长期而言，情能为我们带来更多的利益。正是因为情的存在，为我们提供了一种长期的经济保障，如：父母之情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温馨的家，并且在我们未成年之前为我们提供了经济保护，使我们能求学、能体魄健康地成长，使我们在成年后能自食其力；兄弟朋友之情也能为我们提供一种经济支援，在我们面临困境时，他们会伸出援助之手。正是情的这种经济功能，使现代营销学提出了一种基于关系的营销。而且，情的伤害是多向的，不仅仅会伤害到自己，而且也会伤害到相关的许多他人。因而，我们在“明算账”时，要兼顾情所带来的长期利益和对他人造成的负外部性，怎么算、算到什么程度必须考虑因算账对情所造成的损坏，而且要从长期的、多向的角度来权衡这种损害，千万不能因为一时之利而犯恶或犯罪于亲朋好友，那样将极大的得不偿失。

2. 一个分类模型

下面我们根据“情感的保全度”和“产权界定清晰度”两个指标将我们的选择分为四类，并分析它们的利弊。

“情感保全度”和“产权界定清晰度”都高的“兼顾型”，恐怕是人们心中比较期望的结果，但是它对于我们及“兄弟”的要求都比较高。主要表现在较清晰的产权界定会带来较高的成本，并且要求双方对于产权界定的好处有清楚的认识，还能认识到“明算账”不是对朋友的不信任而是一种长期维系情谊的较好方式。这种模式较难达到，但一旦达到，将有助于交易各方的长期合作。此模式主要适用于比较大型的企业合作，因为大型企业涉及金额比较大，对产权界定的要求比较高，如果产权模糊，所受的损失也比较大，比较成本和收益而言，防患于未然是比较明智的选择。它也同样适用于夫妻双方，婚前财产公证已经被很多人认可。如果双方都认可这种方式，认为是对彼此负责的表现，并不会影响感情的稳固，反而会促进情感的巩固。这是由于现代社会感情的不确定性较大，在未来出现一些不如意时，这种模式能促进双方的好合好散。

对于“情感保全度”和“产权界定清晰度”都低的“混沌型”，主要是这些人既不能认识到“亲兄弟、明算账”式的明晰的产权界定所带来的好处，对情感、友谊不也懂得怎么去珍视。所以这类群体身上经常会出现因权责界定不清而产生的利益纠纷或冲突。针对这种情况，我们要建立健全产权制度及相关的教育，使之养成良好的权责意识，并以法律、规章来明确保护私人产权，使之不遭受这些对他人权利漠视兼情感冷漠型的人的侵害。

对于“情感保全度”高而“产权界定清晰度”低的“义气型”，主要集中在家族企业或小企业刚刚发展时，这时候涉及的利益问题尚未浮出水面，或者还不明显，企业的精力主要集中在业务的扩张，所以并没有对产权形成重视。针对这种情况，需要积极引导，趁问题比较少，关系较清楚时解决产权问题。或出现在一些特别讲究义气的人身上。有一些人是比较重视“哥们义气”的，对涉及金额较少的来往并不在意。对这些人，我们也要使之明白，“亲兄弟、明算账”不仅不会伤害到他们之间的义气，反而会促进其友谊的长期化、其行为的规范化和道德化。此外如果是产权界定成本比较高，而收益有不甚明显时，也有可能出现“义气型”的情况。此时，应该尽量划定比较重要、不确定性较大的权责，逐渐提高产权清晰度，以免事后在利益逐渐明晰时出现争端和冲突。

对于“情感保全度”低和“产权界定清晰度”高的“冷血型”，欠缺的也许是情感上的沟通，对方对于产权问题没有那么深的理解；也有可能是个人对于感情和利益的偏好使然。当然，维护个人的合法利益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实际上，如果每一个人都能用理性的手段保护自己免受不必要的伤害，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为此，我们要使之明白，要用正当的手段去维护自己的产权，而不能以冷血的伤害对方的手段来获取自己的利益；同时，最好能在维护自己利益的同时兼顾一下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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