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评级机构降为“垃圾级”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菲利普•斯蒂芬斯

我总是听人讲，不要责怪评级机构。我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不能责怪呢？在经过了认真、理性的思考之后，我的回答是，到底有什么不能的？

标准普尔(Standard & Poor’s)调降了欧元区多国ZF的信用评级，并剥夺了法国珍爱有加的AAA评级，让评级机构重新登上了新闻头条。标普抢占头条的热切心情，多少让人感到不安。怀疑论者也许会把标普宣布降级决定时的戏剧性转折，视为一种相当粗鄙的营销手段。相比之下，穆迪(Moody's)和惠誉(Fitch)似乎要安静得多。
但这一次，标普有些智慧要传授给大家。其旗下众多经济学家、分析师和金融奇才提出了一些令人吃惊的洞见。他们动情地表示，仅靠财政紧缩无法修复欧元区国家的公共财政。低迷的经济需要增长来提振疲软的税收收入。哇！谁能料到这一点啊？或许标普正在角逐诺贝尔奖。
我觉得，在这个时点回顾以下的事实会显得不太友好：正是评级机构带头告诉政客们要接连不断地实施紧缩措施，并且威胁谁要胆敢往凯恩斯(Keynes)的“节约悖论”(paradox of thrift)上面想，就立即调降它的信用评级。

毕竟，标普也向我们揭露了另一个残酷的事实：主权偿债能力面临威胁，反映出的不仅仅是个别国家的赤字和债务问题。不，它也反映出了欧洲的治理问题。这个问题的解决颇为棘手。欧元区17个成员国很难采取迅速果断的行动。
过去两年的大多数时间里，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尼古拉•萨科齐(Nicolas Sarkozy)和其他欧洲领导人磕磕绊绊地参加了各种峰会，最后还召开了布鲁塞尔峰会。在目睹了这一切的人当中，可能没有谁会猜到，旨在协调各国国内政治与欧元区经济的努力已造成了难缠的问题。难道不是吗？
我可没有像萨科齐一样患上妄想症，猜疑“盎格鲁-撒克逊人”(Anglo-Saxon)密谋侮辱法国，破坏欧洲单一货币。不过，惠誉难道不是跟法国关系不错吗？法国的部长们暗示，要是当初英国也被降级，他们会非常安于评级被下调。他们这么说，对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不过，问题在于，继评级机构在推倒金融大厦的过程中扮演了如此不幸的角色之后，现在还会有人把它们当回事儿吗？
萨科齐的尴尬纯属自找。他把AAA评级视为国力强盛的标志。据称萨科齐本人曾透露，如果法国被调降评级，他的总统职位将“走到尽头”。所有这一切，都给了标普与其价值完全不相称的权威性。
给我们带来金融危机的是不计其数的垃圾债券，而给予这些债券AAA评级的正是同样的评级机构。评级机构从打包出售这些债券的银行处获得的业务规模迅速扩大，这必然是一种巧合。2007年，一位标普雇员在私人电子邮件里，是如何回答记者提出的尴尬问题的呢？“我们……听起来就像尼克松领导下的美国白宫。”考虑到之后发生的事情，这位美国前总统或许会认为这是一种诽谤。
尽管萨科齐保持着一种闷闷不乐的沉默，意大利总理马里奥•蒙蒂(Mario Monti)对降级事件的反应却很成熟。蒙蒂表示，他绝不接受BBB评级。不过，至于标普对意大利所面临挑战给出的诊断，那不过是对蒙蒂公开发表的观点的重复而已。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欧元区能否拿出解决危机的可行方案这个问题上，标普很可能搞错了。而这已不是头一次了。

只有蠢货才会说，欧元区已经找到了一条走出主权债务雷区的出路。未来还有可能发生大量的突发事件，尤其是希腊有可能无序违约。但令人吃惊的是，降级发生后，借贷利率却略有下降。标普没能抓住这场危机政治动向的明显转变。起码来说，几个月前欧元区各国ZF根本不可能达成共同意愿的事情，现在貌似倒开始有可能了。
默克尔找到了政治空间。强烈反对一切纾困方案的人已经战斗得筋疲力尽了。德国已准备好支持为新的欧洲稳定机制(ESM)加强“火力”。默克尔从来都不可能指望让欧洲央行(ECB)来充当欧洲各ZF的最后贷款人，但看来她对欧洲央行通过银行体系提供间接援助的策略感到满意。德国官员也谈到，通过在紧缩隧道的另一端燃起光亮，改变当前危机的政治心理。
这反映出了在欧元区17个成员国达成财政协定方面所取得的进展。最新的欧盟(EU)峰会有望签署一项新条约，将该协定变为法律。整个欧元区都开始奉行财政紧缩，削弱了批评者认为“德国正在救助不负责任的南欧国家”的论调。

蒙蒂在意大利出台改革措施的速度，取得了类似的效果。如今，意大利迎来了一个对经济政策言之有物的靠谱ZF。德国ZF已开始倾听蒙蒂的意见。但要说在当前危机的政治态势下，这将会开启良性循环，就有些过头了。不过，欧元区ZF或许正在摆脱深陷其中的恶性循环。
至于标普，或许我们不应太过苛刻。毕竟，危机的其他所有祸首也都未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我老是听到的第二个说法是，由于这些评级机构仍然扎根于全球金融体系，我们还必须重视它们的评级。难道我们不应下调它们的评级吗？降到垃圾级正合适。
译者/邢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