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2-21 10:09 作者:詹明信/石剑峰
78岁的弗里德里克·杰姆逊(即詹明信)是当代英语世界最重要的马克思主义文化批评家,也是一位后现代理论大师。从1985年第一次去北京大学以来,杰姆逊多次到中国讲学,他上一次来到华东师范大学是在2002年。尽管已经78岁,杰姆逊日前开启了他的又一次中国巡讲。结束了在北京的演讲之后,昨天他来到华东师范大学,在两个多小时的演讲中讲解他的“《资本论》新解”,在杰姆逊的结论中,他认为《资本论》是一本关于失业的书,《资本论》最重要的命题是产业资本主义一方面生产出巨大的资本,另一方面制造出大量的失业人群。当前的金融危机可以充分证实这一点。
对中国学人影响甚大
1985年,杰姆逊曾访问北大,在北大进行了为期半年的讲学,打开了中国学者了解世界前沿学术的窗口,也引发了中国学界关于西方马克思主义以及后现代文化研究的热潮。所以,华东师范大学童世骏教授昨天在演讲致辞中,称杰姆逊在1985年来到中国讲后现代性,“使中国学人提前进入后现代性,对后现代的研究有了更早的准备。中国学人对后现代性的研究成果要大于他们对现代性的研究,这是我的评价。杰姆逊在其中发挥关键作用。”在过去的27年里,杰姆逊的大部分著作都在中国翻译出版。
作为当代英语世界最重要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他介入当代世界的经济、社会和文化现象的分析批判,通过为他带来巨大学术声望的《政治无意识》和围绕“作为晚期资本主义文化逻辑的后现代主义”所作的论述,他确立了在文学与文化,尤其是后现代文化理论研究方面的地位。近年来,杰姆逊从理论上对资本主义及其文化和意识形态进行了深入探索,尤其是针对“辩证法”问题,围绕马克思、黑格尔经典著作展开了研究工程,他对《资本论》的解读著作《表征资本》就是其中的一个研究成果。
弗里德里克·杰姆逊关于后现代的研究论文著作大多发表于1980年代初。在昨天的演讲中,杰姆逊说,尽管世界在变化,但他不想对自己的理论做修正,因为都是正确的,“我不想对我的观点做任何修改,它们都还是站得住脚的,但要扩大研究范围,比如全球化。”杰姆逊说,他1980年代初的研究跟里根、撒切尔的新自由主义有关,但资本主义的黄金年代——借用刚刚过世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家霍布斯鲍姆的观点——就是二战后到里根之前。
杰姆逊被认为是西方当代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的重要学者,但他认为,从某个角度看,西方左翼恰恰是保守的,“西方左翼最关注的问题是资本主义的毁灭性,而我们左翼认为资本主义太复杂,要回复到更简单的生活,他们的本能是回到过去某个点拯救资本主义,所以从这个角度看,西方左翼恰恰是保守的。本雅明说,资本主义是全速往前的火车,革命并不是要把火车引向另外方向而是拉紧急刹车闸,是要保存资本主义旧有的形式,而我在某种程度上也分享了这种东西。”
金融危机证明马克思对资本描述的正确性
杰姆逊昨天在华东师范大学的演讲分两部分,演讲第一部分与他去年的新作《表征资本》有关,这本书是对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的评论,而在演讲中他概要讲述了今日马克思主义及其政治、思想任务。
杰姆逊说,他对马克思如何来呈现事实不感兴趣,对那些据说是马克思从这些事实中推演出来的相关规律也不感兴趣。“我发现可以将马克思的模式推导到如今的‘第三个’或者说全球化、后现代的资本主义阶段,这一点是最有意思的。同时,我认为,近期发生的事件(指全球范围内的经济危机)足以证明马克思对于资本描述的正确性。在今天,这一描述一如既往的有效。”
在杰姆逊看来,《资本论》第一卷已经描绘了一幅资本主义的完整图画。在他的描绘中,《资本论》第一卷就是一部完整的歌曲,第一卷第一部分呈现的是类似于资本主义史前史的东西,“我觉得《资本论》第一部分本身可以看成是一部完整的作品,或者说主体作品的序曲,就好比是《莱茵河的黄金》这一序幕,正式的《尼伯龙根指环》三部曲要在序幕之后才会展开。”所以严格来说,马克思对于资本主义本身的描述是“第二篇 货币转化为资本”到“第七篇第二十三章 资本主义积累的一般规律”。
杰姆逊在昨天演讲中以最简短的发言来表达他对每一章主题的解读。他说:“货币、财产、资本主义自身依赖一种深层的结构性矛盾,或者至少它们依赖一种结构性的悖论(我们知道这一悖论的答案,因为劳动价值论告诉了我们),因此无法用法令或修补的方式来解决这一问题。”那么钱如何生钱?他说,“货币只有转化为截然不同的东西即资本,才能够生产更多的货币。”“马克思告诉我们,利润和新的价值并不来自流通过程。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我们必然会转入生产过程——资本与新的资本只能在这里得到生产。”
杰姆逊说,马克思在这里突然引进了时间概念,“工作日的限制、法律对于工作日的限定、工厂法所要求的限制突然间阻碍了资本必然的扩张。”这里就来到了《资本论》第一卷中最有名的一章即讨论工作日的那一部分。“这章提出了所有问题,有一些是意识形态性的——政府视察员、资产阶级官员何以能强行立法限制工作时间?这对如今以及将来的工人阶级组织的影响会是怎样?——另一些问题是实践性的,即资本家、生意人如何规避这些法律限制?他们总能规避这些法律,要不然真正的社会民主,真正的改革就将成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