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拉动经济”吗？

▲廖进中

人们都在说：“消费拉动经济”。但我却一直在怀疑，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发问。
我总想不明白：如果消费真能拉动经济发展，那世上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穷国？如果消费真能拉动经济发展，那当年我们为什么“饿肚子”？贫穷国家的人民难道没有“过好日子”的消费欲望？当年的我们难道没有“填饱肚子”的消费需求？
那为什么会有“消费拉动经济”之说？查查源头，乃出自凯恩斯的“三驾马车”论。当“出口”、“投资”不振时，人们就自然地会把目光聚焦到“消费”，于是就“刺激消费”、“扩大消费”了。但我们仔细思考过凯恩斯理论的基本前提没有？凯氏理论的适用条件是：“生产过剩”的经济危机。如果说，“消费”能拉动经济，那也只是短期的对“过剩产能”的无赖消化，而绝不能拉动经济的长期增长。
回望我们的历史，我们要想一想：中国经济近些年的快速发展，是靠什么推动的？是靠“消费”拉动的吗？非也！那是靠什么？是靠“改革”，是靠改革激发了人的创造热情，是靠“全要素生产率”论所阐明的高投入。我们现在为什么不再“饿肚子”？技术进步当然是重要的，比如袁隆平的杂交水稻，但改革焕发出来的创造热情，则无论如何是第一位的。而且，我们要懂得：“技术”和“热情”，都是“投资”和“投入”。如果进一步地作前瞻性思考，小康社会岂能是“高消费”出来的，岂能依靠“高消费”去建成？
再看中国目前的基本国情：我们刚由经济发展而解决了“温饱”，我们还不是“富得流油”，我们还不能是“福利国家”。我们真的“不差钱”了？我们真可以“高消费”了？而且，即使是高消费的“福利国家”，它们现在不是也出现了危机？令人忧虑的是，正是在举国上下“扩大消费”的氛围下，我们的发展问题越来越多，贪婪之欲、奢靡之风，就是在“消费拉动经济”的大环境中膨胀起来的。比如日益严重的“舌尖上的浪费”，比如，欲壑难填的“三公消费”，人们就常以“消费拉动经济”来搪塞。难怪有人调侃说：“原来是‘喝得老婆背靠背’，现在则是‘喝得老婆分床睡’”了！
一言以蔽之，我们还是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而不是以“消费”为中心，通俗地讲，我们还是要“艰苦奋斗”。我们在创造财富的同时，更要保存财富。我们还是要增加“储蓄”和“投资”，我们绝不能把“扩大内需”与“扩大消费”的概念相混绕！
我曾经在《“扩大消费”，还是“科学消费”？》一文中说过：“我们在使用‘扩大消费’这一概念时，一定要注意区分以下问题：其一，扩大消费，是扩大“谁”的消费？是扩大强势群体的消费，还是弱势群体的消费？其二，扩大消费，要扩大“什么样”的消费？是扩大物质类型的消费，还是精神类型的消费？其三，扩大消费，是扩大“什么时期”的消费？是扩大“温饱前”的消费，还是“温饱后”的消费？其四，消费拉动，是“正拉动”，还是“负拉动”？是拉动人的全面发展，还是拉动社会贫富差距？这些问题的探讨和解决，也许可以更科学、更精准地带动经济结构、分配制度、产业扩展、模式转换等的研究深化。”
按照一般的经济学常识，消费应该是经济发展的“终点”，而不是“始点”，这也是所谓的“社会主义生产目的”之所在。正因为它是“终点”，是“结果”，人们对消费的关注度、集中度就特别高。人们对收入差距从而对“消费差距”的愤怒和憎恨，是一个我们必须要理解，要接受的事实。
仅从消费而言，我们也仍然是要继续改革，是要快速改变分配结构，转换消费方式以进一步激发人们的创造热情。我们必须承认，我们的现行制度，还存在着太多的不公平，人为地将社会成员分裂成“体制内”和“体制外”，造成了收入分配的严重不公；人为地割裂城乡边界，阻止人口的自由流动，是造成基尼系数攀升的重要原因；制度设计上还没有形成对公权力的有效制衡，这导致官民间的消费形成了巨大反差。如果不及时反省与改进，那么就会放大已经蕴含的各种社会风险，最终也许会出现玉石俱焚的局面。
总之，对于经济的可持续而言，靠“消费拉动经济”，不如借助于“缩小基尼系数”。当务之急，不是“扩大消费”，而是“加快分配制度的改革”。

（2013年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