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Sauvik的《自由经济启蒙》开始在网络间流行起来。《自由经济启蒙》通俗精练,一本标标准准的启蒙教材。但从纯粹经济学理论角度看,它的确也就是“启蒙”级别的读物。其中既包含着真知灼见,也不乏巴斯夏式的庸俗。
我们先来看看《自由经济启蒙》中简短得只有十句的第一章【认识自我】(引用文字译者:椰子)。钱皮逐句展开自己的读后感。
第一句【打量打量自己和朋友,你会发现你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可以把自己和其它生物区别开来。这种本领使你具备了交易的能力。换句话说,是易货和交换的能力。】
同意。交易的确是人类的一种特殊本领。
第二句【这是一种天生的能力。即使小孩子也会参与有利可图的交易:你给我几个硬币,我让你喝几口可乐。交易是人的天性,无需教导生来就懂。】
部分同意。钱皮不认为人类“自己和其它生物区别开来”的交易能力是一种天生的能力,而是基于“智力”。因此,《西方经济学的终结》在一开始谈论需求的时候,就把经济行为和“智”连系起来,在谈论“劳动”问题时,就极力强调人的智力,强调劳动的本质是“智”。Sauvik说交易“无须教导生来就懂”没有根据,这种能力是基于人所具有的智力在后天的交易环境当中学习所得。如果把一个人生下来就放在一个无交易的环境中,他就不懂得交易。例如“狼人”,只会抢夺;例如大山中的一户人家,孩子只会向大人索取,而非交易。从未从事过交易活动的孩子第一次购物都手足无措。
第三句【交易的能力远比使用工具和加工制造的能力要高级。织巢鸟善于筑漂亮的窝,但我们看不到它们为善于捕虫的早起鸟筑巢,以便从中换取虫子。】
这一句补充了第二句的不足。制造、使用工具的能力就是“智”,那么据此交易能力的基础就是更高的智慧。可惜sauvik始终没有说出“智”这个词来。
第四句【交易的能力使我们获得“经济”。】
精辟之极。钱皮自《西方经济学的终结》一来,一直在谈论经济学的对象问题:经济学就是研究交换的。很多人不赞同,因为他们的经济学没有研究交换,而是跑到交换之外的领域里去了,同意这一点,就意味着承认自己误入歧途或者伸手过界了。而否认这一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经济学的霸权。
但是这个精辟言论涉嫌“观点剽窃”——巴斯夏早在一个半世纪之前就在其著作《和谐经济论》当中说到:“交换就是政治经济学”。Sauvik没有说出新意来。
第五句【之所以人类有经济制度,而别的生物没有,是因为它们不具备交易的能力。尽管它们当中许多确实可以“制造”某些东西,譬如,织巢鸟筑窝。】
这实际上表达了sauvik对“交换”的理解。很多人也不否认“交换”,但是,他们更乐于将这个词语“广义化”而不是sauvik所理解的2+2式的交换,例如“一人交换”。在“一人交换”的概念之下,sauvik所说的“织巢鸟”就不单单是制造者,而且也是交换者了,因为它们付出了体力耗费。
第六句【因此我们也叫“经济人”;我们是地球上仅有的“经济生物”;我们真的独一无二。】
Sauvik在此给出了“经济人”的另一番解读——交换人。因此“经济生物”也就是“会交换的生物”。不过,钱皮之见,不必要因此强调我们的“独一无二”。因为任何物种之所以可以是一个物种,都必然有独一无二之特征所在。需要强调的是人的“智能”。
第七句【我们,每个人,注定要创造财富。同样,交易也创造财富。】
前半句属废话,每种生物都创造财富——对其生存有利的东西。例如植物的光合作用。关键的是后半句——交易也创造财富,这和劳动价值论的交换不创造价值的思想有着根本的差异。钱皮以为,交换作为人的行为,必然具有自利性,因此说“交换过程必是一个价值增加的过程”http://www.jjxj.com.cn/news_detail.jsp?keyno=8410,很荣幸与sauvik取得了一致。
第八句【人生来富有!】
精辟。钱皮是一个“盈余论”者,认为交换行为的成立基于“盈余”,这和主流经济学所强调和尊崇的“稀缺论”格格不入,但是和“有效需求”的观点一致。稀缺论者心底里都是贪婪者,总是把自己的无底洞般的欲望和自然资源加以对比,转而抱怨资源的稀缺。只可惜,稀缺论者也不得不把经济学矛盾地建立在“有效供给”之上。人生来富有——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去抱怨它稀缺?
第九、十句【假如织巢鸟知道拿漂亮的巢去换取美味佳肴,那它将享受到鱼子酱和葡萄酒──棒极了。】【唉!可惜不懂交易,它注定只能吃小虫。】
织巢鸟在地球上存在的历史比人长久。吃到小虫子是它们的最高“鸟”生享受,我们人类何以嘲笑它们“可惜”?价值判断是人类特有的,即便是在人类内部,价值判断也是因人而异的,何以延伸、强加给自然界?我们无法知道织巢鸟是不是在鸣唱:人类真实愚蠢,我们织巢鸟无须交易自食其力就可以吃到美味的小虫子了。

《自由经济启蒙》第二章“人口促进繁荣”简评
“人口促进繁荣”,这大概是sauvik颇为自得的一个观点,因此当sauvik在领取巴斯夏奖的时候也不忘在获奖感言当中提到:【应要求,我就“在第三世界宣传自由有多困难”说几句话。就此而言,有好消息告诉大家:那太容易了。譬如:他们说人口过剩导致贫困。我们说,人口促进财富──每一个城市都是人口密集且富裕的。】
Sauvik的祖国印度是一个人口大国,仅以微弱之势屈尊中国之后,要论人口增长,印度则是世界第一。但是同时,印度的贫困和贫富分化也是世界著名的。在这样一个人口大国里出生成长的学者,对人口众多取赞美态度当然是太容易让人理解了。
对人具有创造力的赞美和生在人口大国的经历,以及印度的贫穷现实,显然使得sauvik陷入了深刻的矛盾。但他显然认为这之间没有矛盾,一定是其它什么地方出了错误。Sauvik在第二章开门见山就疑惑地质问:【 既然说经济人是创造财富的机器,那末,有必要质疑一下印度经济学传教的人口过多是导致印度贫穷的观点。既然人类是惟一能创造财富的物种,那他们人口的增加怎么会导致贫穷?究竟事实如何?】
这一个章节,与其说sauvik要论证“人口促进繁荣”,倒不如说这是sauvik的一个美好的愿望,为印度的人口爆炸说一点安慰宽心话。如果这个愿望成真,印度就可以“符合逻辑地”变成世界的强国了。
Sauvik看到了什么事实?【事实上,在地图上能够找到的每个城镇和城市,都人口密集,并且富裕!更多的百万富翁、移动电话、三菱蓝瑟跑车以及游泳池出现在拥挤的德里,而不是空旷的Jhoomritalaiya(在印度比哈尔邦)。】
这是事实吗?
我们知道,人口问题,和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和这个民族对待生命的态度即人生价值观、生育观念、养老观念等有着密切的关系,因此,人口状况不是单纯的生物繁衍问题。如果要对一个国家的人口现状说三道四,不知不觉当中就可能意味着对这个民族的价值观念和文化的否定。Sauvik显然不愿意承认印度的人口是一个问题,不愿意把人口爆炸失控和贫穷化相联系起来。为此他不惜违背起码的事实和逻辑。
如果我们把人类放在生物学的对象地位上来考虑,我们就知道,人类的集聚是财富吸引效用,而非反之。生物学讲“适者生存”,是生物适应环境,而非环境适应生物。是丰茂的青草吸引了牛羊,不是牛羊创造了青草;是丰富的虫子吸引了织巢鸟,而不是织巢鸟饲养了虫子;是食物牵引着侯鸟,不是侯鸟创造着食物;至于人类,这种社会性动物除了智力之外和其它社会性动物没有多数优势,是共同生存可以减少生存成本,是城市的环境和组织方式更容易生存,而不是因为人口多而产生了城市……sauvik把因果颠倒了。
如果sauvik和巴斯夏奖评委对“人口创造繁荣”这句话得意洋洋,那他们就太孤陋寡闻了。近在眼前,中国人民的领袖毛泽东就有言在先:人多力量大。什么力量?当然是指创造力嘛。创造什么,当然是创造财富和繁荣嘛。这sauvik岂不是大有“抄袭”之嫌疑?
那么,巴斯夏奖有可能授予毛泽东吗?当然不可能。毛泽东追随的马克思斥巴斯夏为庸俗的资产阶级经济学家。马克思和sauvik的祖师爷巴斯夏是思想死敌。
陷于理想和现实的矛盾中不能自拔,sauvik最终把经济学捧上了《圣经》的地位:【“为什么会这样?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借助研究如何创造财富的经济学。”】
这里,sauvik显然表达了和第一章当中不一样的“经济学”——第一章中,sauvik对经济学进行了准确的地位——经济基于交换而产生,经济学应以交换为学术对象;而在此,经济学变成了“研究如何创造财富”的东西,这样一来意味着,同样会创造一个美丽舒适的巢穴的织巢鸟也将会产生“经济学”了,荒岛上的鲁滨逊也有经济学问题了,因为他(它)们都在创造财富。从第一章到第二章,“经济学”又从自知自明变得不知所以狂妄自大了。
众所周知的世界历史和sauvik所述不同的事实是,城镇城市的历史比经济学古老得多,城镇古老于经济学而存在,经济学是从城市管理学演变而来的。人类一直都是一种社会性动物,是群聚性的动物,不是因为有了交换或者经济学才开始群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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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uvik在巴斯夏奖获奖感言中还说到:
【他们说印度应该“自给自足”。我们就问小学生长大后想做什么。孩子们会回答:演员、医生、工程师、飞行员等等。我们指出:为什么没有一个孩子回答长大后要“自给自足”?】
在这里sauvik显然是把来自发达国家对印度应当“自给自足”的劝说,当作一个“阴谋”对待了。sauvik认为演员、医生、工程师、飞行员等等职业和“自给自足”是矛盾的,显然在他看来,“自给自足”和“自食其力”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显然,sauvik将交换的概念从“自给自足”当中剥离,转而赋予“自食其力”概念之上了。
在此,我们在此看到了重商主义的影子。恰当的交换概念,理应是包含演员医生工程师飞行员这些职业的,因为在现代商品概念下,劳务是商品,这些都属于劳资交换的范畴。巴斯夏的交换概念是广义的,他把交换的本质看作是相互提供劳务,即劳务交换。而Sauvik大概是想通过把自给自足与交换区别开来,来佐证自己的“交换产生经济”的论点,结果是论据引用不当。
【什么是“贫困恶性循环”?学生们说:愚昧!我们回答:穷人拼命干活,富人安逸休闲。如果我们的市场环境是自由的,印度将在数十年内赶超美国。】
显然,sauvik在此没有像巴斯夏一样认为劳务也会创造价值。巴斯夏用“劳务”取代“劳动”,希望对斯密的劳动价值论进行修正,但是还是把劳务当作一张可供交换的商品对待,而到sauvik这里,“穷人拼命干活”已经不属于出让劳务的交易行为了。
至于sauvik在感言辞当中用对印度警察的无情嘲笑来引出对市场经济的赞美,就更加让人匪夷所思。Sauvik说到:
【在市场道德方面我们有这样的观点:拿盘香蕉来到一群猴子的面前,结果呢?猴子们会抢走或偷走你的香蕉。然而再拿一盘香蕉走到没有猴子的人群中,作交易。结果呢?没有人会去偷香蕉──除了警察。这说明:1、市场是道德长远存在的基础;2、权力导致腐败。】
Sauvik对“自给自足”和“权力导致腐败”的以上评说,让我想起了几十年前的印度电影《流浪者》。在《流浪者》当中,拉兹在街头挨揍后碰到了自称是他父亲朋友的人(叫什么来着?),拉兹恳求此人给自己找份工做,随便干什么都行,只要能挣钱给病中的妈妈买到吃的。这位拉兹出道的“师父”训斥拉兹道:你是个傻瓜,只有傻瓜才想去做工,聪明人从来都不做工。而当拉兹第一次为了让妈妈吃一口面包而去当“聪明人”的时候就被面包店的老板当场擒获,交给了在街上那些保护自由交易秩序的警察。
《流浪者》当中的这些场景是不是印度人对当今社会的普遍认识?和《流浪者》的导演兼演员拉兹同时代的sauvik在多大程度上受到这种社会观念的影响?Sauvik难道不知道,他所希望祖国印度在数十年内赶超的美国,正是一个市场经济最为发达,同时也是世界上警察最多的国家?
至于牵强附会引出的“市场是道德长远存在的基础”结论,这巴斯夏早就有言在先:“个人利益和由个人利益驱动的交易——至少就其效果而言——是道德力量的源泉之一”(《和谐经济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P120)。看来,sauvik获得巴斯夏奖真是“当之无愧”,不过好像叫做“宣传巴斯夏奖”更为准确。
在sauvik看来,宗教和市场是那么水乳交融,而且是和不同的乃至相互排斥的宗教流派。Sauvik在获奖感言当中,对有神论者巴斯夏给予了赞美:
【我们从来都毫不忧郁地祈祷神的保佑。巴斯夏是一位笃信虔诚的智者。他说:相信自由就是相信神──以及相信神创造的人。我们指出印度教和伊斯兰这两个印度主要的宗教,都信仰自由市场。印度教徒这样理解亚当·斯密的“看不见的手”──Shubh Laabh,意思是人生来富有。伊斯兰和平使者、先知穆罕穆德,作为一名自由商人曾经说过:人发财,神高兴。】
Sauvik称赞巴斯夏是“一位笃信虔诚的智者”,却省略了巴斯夏的信仰,应该把话说得完整一些“巴斯夏是一位笃信基督教的虔诚的智者”。现实是,以基督教为国教、不是基督教徒就不能当总统的美国,这个被sauvik视为印度的榜样的国家,正在推行一条敌视伊斯兰教世界和其它小门宗教国家的霸权政策,美国把这些国家看作是恐怖主义的温床。在美国的主流社会的眼中,伊斯兰民族和印度教民族依然是低等的民族,他们不配占有石油财富。
Sauvik把不同的宗教和自由经济的思想揉合在一起,虽然十分符合巴斯夏的《和谐经济论》的精神,但让人看起来多少有点滑稽。显然,印度教的“人生来富有”和伊斯兰教的“人发财神高兴”还是有矛盾的——既然“人生来富有”,还去追求什么让神也高兴的“发财”?既然人有一个“发家史”,那么发财之前就一定不是处于“生来富有”的状态。
既然认识到经济是交换,就应该认识到它的拜物教尤其是货币拜物教的性质。而拜物还是拜神,这在质上是有很大区别的。拜物教是拜神教的异化,是对神的实质性的背叛。从巴斯夏到sauvik,试图把博爱无私的神和强调私权的私有制度融为一体的努力,表现了陷于宗教思想自由和现实中受困于环境而不自由之间的困惑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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