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高级宏观经济学研究方法的一些看法
猪头非
equity premium puzzle的大作业终于结束了。我们组提交了40多页的研究报告,内容极其华丽:在Barro新版working paper的基础上建了一个Markov随机过程下的资产定价模型,还把Abel(1990)的文章重现了一下,并用新的数据集对两个模型作了calibration。做完这个大作业,有两个收获:一、锻炼了基本功(数学推导、英文写作等等);二、进一步认清了高级宏观经济学研究方法的本质。
微观基础从效用函数开始?
从Lucas批判开始,宏观经济学逐渐重视微观基础的构建。咋构建?从个人最优决策出发。谈及个人决策,效用函数不能缺少。因此,宏大的体系便始于效用函数。使用效用函数在理论上无可厚非,但高宏却让它变了味。高宏的任务就是向凯恩斯叫板,说你没有微观基础,是瞎搞。但为什么凯恩斯那套东西经久不衰?因为和现实比较紧密,在实际经济中能派上用场。例如,前些日子,英格兰银行的一位前官员来中心讲座,其间提到他们做宏观政策,只需三条新凯恩斯方程式即可。高宏不服啊,它想:我怎么超过凯恩斯呢?在微观基础上我已经优胜于它,只要在指导实践方面胜过它就可以了。基于此,高宏便开始了用实际数据去模拟模型的进程。
且慢。高宏模型从哪开始?从效用函数开始。暂且不说效用函数是颇具主观随意性的东西,你去拿客观数据估计它有没有意义。即使能估计,你估计出来的参数值有意义吗?没有意义。经济学的老祖宗们早就教导我们,效用函数的绝对数值是nonsense,只有相对大小才有意义。你看,那个puzzle里面,什么RRA处在0到10之间是正常的,处于25是不正常的。衡量RRA的那个参数在哪?在效用函数里。看来,什么equity premium puzzle不是什么客观存在的puzzle,是经济学家自己挖坑往里跳的结果。套用我们班一位同学的话来说,对模型和数据滥用的过程,就是puzzle产生的过程。
改效用函数?死路一条
ok,如果高宏非要用效用函数说话,我也就认了。当然有个前提:你要保证效用函数的“以一贯之”。效用函数的参数值不是没有意义吗?那我就赋予它一个意义。怎么让这个“意义”具有普遍的意义呢?那你就要保证所有的模型都是基于同样的效用函数。幸好,高宏经济学家们达成了共识,觉得CRRA的效用函数不错,所以基本都在用。
但是,在CRRA身上,premium puzzle出现了。为啥?有些人发现,CRRA把RRA和EIS捆绑在一起了,所以算出来的premium有问题。咋办?改效用函数,把RRA和EIS拆开。行不行?显然不行。关于不行的理由,我同学给了一个:你0到10的benchmark哪来的?是用CRRA效用函数估计出来的。你把CRRA打倒了,结果却用CRRA衍生出来的标准去衡量你的新模型,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扛着红旗反红旗”嘛。
我倾向于从方法论的角度去鄙视这种改效用函数的行为。我认为,效用函数形式在高宏中的地位,类似于需求定律在价格理论中的地位,甚至类似于“理性”在经济学中的地位。为啥?需求定律能改吗?“理性”假设能改吗?不能。你改了整个理论就要崩盘了。坚持这些基本假设是任何理论工作者所应具有的职业操守。同样,上面提到了,效用函数是高宏建模的出发点,如果不能保证一个稳定的效用函数的形式,整套理论出来的结果可能连可比性都没了。
那遇到puzzle怎么办?在效用函数以外想办法啊。就像张五常所言,你不能因为看到有什么吉芬商品,就去创造一条向上的需求曲线,这是不严谨、不厚道的行为。同样,看到人的行为“不理性”,就要去否定“理性”假设,这也是相当不负责任的行为。从这个角度讲,Barro的尝试方向还是有意义的——当然,在给定premium puzzle这个问题本身有意义的情况下。
玩弄模型的爱好者
另外,我对高宏经济学家的评价就是“玩弄模型的爱好者”。看看最近几十年的论文,他们都在干什么。拿货币来说,有很多种玩法。把它放在效用函数里,就是MIU;拿来买东西,就是CIA。不仅可以买消费品,还能买投资品,这叫stockman;如果只能买投资品,这是我们的宏观作业(很遗憾,老师说处理不了)。实在没地方放了,就放在贴现因子里,这叫Uzawa。不光货币,还有labor, bond, wealth等等。这么多排列组合,够许多高宏经济学家存活几十年了。
我们的高宏TA还是很有良心的,前些日子主动坦白,高宏这套东西在实际中不用,真正用的还是凯恩斯。由此,这套有微观基础的东西,仅有理论上的意义(或者说在思维方式上给我们来了次革命);剩下的,就都是垃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