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力拓“间谍门”是已经过去的铁矿石谈判中的一个孤立事件，但是如果由此可以看出一个行业的贸易秩序“比想象中还混乱”，那么这个行业内部各个企业的公司治理就不能失语，尤其是对其中的商业贿赂疑云更不能置若罔闻。其他行业也是一样，当国内经济回暖没有悬念，公司治理适当发力，利用“过冬”的裸露进行一番“冬治”不仅十分必要，而且正当其时。    公司治理不能“冬眠”
    早在2005年7月，国务院就批准了有关部门提出的全面整顿和规范矿产资源开发秩序的工作部署。然而，直到《2007年铁矿石进口企业资质标准》和《关于推进铁矿石进口代理制的意见》两个文件正式执行，整顿和规范没有取得多少实际效果。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企业忙于“过冬”，铁矿石进口市场更弥漫着投机氛围。这虽然不能完全归罪于公司治理，至少可以看出治理有“冬眠”的迹象。
    企业社会责任漠视导致铁矿石贸易各自为战，成为铁矿石国际贸易谈判我方陷于被动的一个重负。铁矿石贸易秩序的混乱固然与宏观调控有关，同时也说明相关企业在公司治理中自律精神的缺失。继宝钢之后，山东某大型钢铁企负责船运的管理人士也于近日被拘留，原因是涉嫌受贿和提供机密资料；而另一家国内大型贸易商的一名高管也被有关部门带走，接受了有关部门的“审查”。钢企众多高层管理人员之所以敢把自己所在钢铁企业或业内重要的机密数据泄露给力拓等铁矿石谈判对手，原因就是他们的权力没有制约，没有受到公司治理中应有的责任限制。相关企业缺乏应有的社会责任感，存在盲目进口、竞相抬价和私下进行非法交易的现象，就很容易被谈判对手所利用。
    公司治理不能与潜规则抗衡，客观上助长了经营中的投机倾向。2003年以来，我国对世界铁矿石的需求越来越大，开始出现长协价和现货价的差异后，从国际矿山那里拿到更多的长协矿再以高价倒卖给小钢厂套利，成为行业内公开的“秘密”。一些钢铁企业私下跟国外三大矿山公司频频接触，成为“倒矿”的潜规则。2005年以后，通过“倒矿”牟取的利润越来越高，市场上出现了500多家进口矿企业，制造了很多亿万富翁，铁矿石进口近乎到了“癫狂”的程度。虽然当时国家对于具备进口资质的大中型钢铁企业并没有明确规定其进口额度，为大钢厂“倒矿”提供了政策漏洞。但是许多钢厂的公司治理形同虚设，也使得企业经营中的投机在源头上通行无阻。
    公司治理对变相贿赂失查，在利益驱使中被集体俘获。有报道指出，在铁矿石谈判中，中方谈判组“全军受贿”，这显然有待于证实。不过，如果说在铁矿石谈判中包括公司治理在内的整个中国钢铁行业都被贿赂是言过其实；那么公司治理对变相贿赂的失查则难以否认。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前，澳洲铁矿石巨头必和必拓的奥运团队忙于接待来自全球各地的“贵宾”中，就包括近年来代表中国众多钢铁企业与他们进行铁矿石价格谈判的企业高层。白天，他们邀请“贵宾”观看奥运比赛，晚上安排客人下榻每间每天数千元的酒店，还专门请演唱“猫”和“Mama mia”歌剧的著名女歌手来献唱。这些豪华接待明显超越了常规，不难看出是变相贿赂，而公司治理对本企业高管的参与不加制止，无疑于听任其被俘获。
    相关企业纷纷否认自己与力拓“间谍门”有关，对于防止案件本身复杂化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回头看看近年来那些远谈不上令人满意的谈判结果，就会发现当时有关企业宣称所谓铁矿石贸易谈判“体现了双方维护传统定价机制的诚意”、“未出乎意料”，是多么具有讽刺意味。有报道称，中国政府很有可能由此掀起一场铁矿石反腐战役。有关企业与其被顺藤摸瓜抓出“内鬼”，被动的接受整肃，不如迅速通过公司治理弃旧图新，补上“冬治”这一课。
    “冬治”就是刮骨疗毒的调整
    如果说力拓“间谍门”给了中国一个整顿国内进口钢企乱象的恰当突破口，那么要完成深挖内鬼的反腐任务，仅靠中钢协的统一部署是不行的，中钢协只是一个协会，而中国钢企成千上万家，都有自己的经营自主权，如果没有各个企业公司治理的自觉参与，整顿难免会再次走过场。而公司治理本身也要痛下决心，敢于在寒流尚疾时进行刮骨疗毒式的“冬治”。
    加强监管，堵塞漏洞，是世界在此次金融危机中得到的一个沉痛而又宝贵的教训。如果说在经济的快速发展中，企业存在的管理漏洞很容易被掩盖，不能在公司治理中求全责备；那么当裸露的冬天将问题充分曝露，且我们不得不放慢脚步，我们就没有理由讳疾忌医。从这个意义上讲，能否走出金融危机的阴影就取决于我们能否成功地完成“冬治”，重新进入“内圣外王”的理想境界。但是很多企业在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后，习惯于抱怨环境，总是认为自己无辜，不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尤其当利润下降，不得不压缩成本时，更讳言公司治理，不敢得罪财神客户与关键员工，似乎在金融危机中反倒应当放松要求。表面上看是在努力走出冬天，实际上是在从一个危机走向另一个危机。
    力拓“间谍门”再次暴露潜规则的后患，需要通过“冬治”消除新的“暗流”。既然我们已经从力拓“间谍门”找到了谈判始终被动的“暗流”，那么就应当穷追不舍，在“冬治”中消除这股“暗流”，打破瓜分即得利益的潜规则。如果只是点到为止，让那些出卖国家利益、企业利益和人民利益的蛀虫逍遥法外。我们不能再像三聚氰胺事件那样，当牛奶行业的潜规则造成一个行业的地震灾难后，再去引爆一场官场地震。况且目前还有新的潜规则滋生，比如刺激经济的举措所带来的流动性宽裕，正在流入股市、房市，形成套利保值的潜规则。我们更需要通过各个企业严格的“冬治”，减少通膨预期“暗流”涌动。
    激烈的利益博弈往往导出低水平的闹剧，需要通过“冬治”除旧布新。作为贸易秩序整顿的举措，有关部门拟缩减铁矿石进口商的数量，在抬高资质门槛的基础上，由一百余家降至10家以内。这种宏观上的堵当然是必要的，但是同时需要采取疏的方式，即通过公司治理促使企业在内部产生自觉转型的动力，避免产生新的一轮利益博弈。如果获得铁矿石贸易资质意味着获得巨大的利益，在部门、地方利益的驱使下，企业就会变着法儿进行低水平的新的一轮“公关”，造成新的乱象。只有通过企业内部的“冬治”，在微观上自新，从对出口导向的过度依赖中走出来，以退为进，才能从资源有限，外部市场的萎缩的严峻现实中走出来，真正净化中国企业与世界各经济组织、相关企业的关系。
    各种经济数据表明中国经济的回暖没有悬念，然而，其中的不确定因素依然不容忽视，这主要是指企业内部的违规操作。而在全球尚没有走出经济危机的阴影之前，我们有时间、有能力解决内部的问题，必须也应当做好消除不确定因素必不可少的基础性工作。《国有企业领导人员廉洁从业若干规定》刚刚发表，对党政领导干部的问责正在形成制度，公司治理如果不能藉此进行刮骨疗毒式的“冬治”，就愧对自己的历史使命。
    通过治理激活回暖潜能
    企业被迫过冬当然不是好事，但是在冬季进行刮骨疗毒式的“冬治”更便于防止交叉感染，使伤口更加顺利地愈合，将坏事变成好事。当然，“冬治”不是去扼杀业务机会，而是要鼓励善于发现新的业务机会的能力。“冬治”是和“冬泳”结合在一起的，刮骨疗毒一方面是清除内鬼；另一方面是为了养颜美容，以便在春天到来之际以良好的姿态称雄于市场。
    中国企业的公司治理一直以形同虚设其实是企业缺乏保健能力的表现。在力拓“间谍门”中，相关人员被执法机关请走时，一些企业竟不知道自己的高管为么不能正常上班。在明知有间谍窃密必有内鬼策应的情况下，公司治理如果只是声称“我们公司就没有听说过有高管出事”，那显然是一种边缘化。在这种情况下，企业要想完成“冬治”的任务，公司治理就要挺身而出，首先完成好自身的“冬治”任务。公司治理要自重，不要把自己等同于管理的婢女，不能只是在公司发展顺利时被抬出来装潢门面；而在企业过冬时自己就蛰伏了起来。公司治理在“冬治”中发力也就是要使党纪政纪法纪形成合力，在过冬时体现出自我康复能力，过冬后形成一种有效的预警系统，切实为企业的回暖潜能保驾护航。
    在外部利益的驱使和诱惑下，公司治理想通过“冬治”独善其身，及时转变经济增长方式，难免阻力重重。因此“冬治”要善于借力，与宏观调控的环境实现成功对接。否则虽然可以得过且过，显然会引发监管层更严厉地整肃，在一地鸡毛中同样无法幸免。通过公司治理保证经营决策的正确是非常重要的，公司治理如果不能对企业决策施加积极的影响，就需要善借外力，促使企业在产能过剩中及早转身，避免进入同质化恶性竞争的陷阱。这绝非是胳膊肘向外扭，而是对企业的根本利益负责。与宏观调控的环境实现成功对接，是为了顺应形势，尽可能利用政策提供的优惠条件，着力保持和打造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以备逆势而起。
    “冬治”或许不能直接提供创新能力，但是可以通过消除投机心理将资源集中于创新。 “冬治”也只能相对集中一段时间进行，不可能在创新能力的培养上一蹴而就，但是可以通过“冬治”在企业中产生破釜沉舟的效果，为创新提供较好的舆论环境。其中重要的一点是消除不正当的投机心理，纠正赌一把的心态，防止耗费有限的资源。企业内部的相关利益主体在利益驱动下产生投机冲动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公司治理不能对此抱着默认的态度，必须守住道德底线。如果以为投机只要能为企业带来眼前的利益就予以容忍，相关利益主体就会失去基本的荣辱感和使命感，就会在错误的方向上越走越远，不可能将精力用在创新上。从这个意义上讲，在“冬治”激活创新潜能，进行荣辱观教育也是非常必要的。
    当然，加强公司治理的“冬治”在形式上也需要有所创新，注意解决一些新出现的治理问题。例如在经济全球化中，跨过公司的商战“谍影重重”，公司治理理应将保护企业的商业机密作为自己的重要课题。不仅需要在“冬治”集中解决保密意识的问题，也应当形成一种经常性的机制，否则铁矿石谈判屡屡受挫的而付出的巨额“学费”也将白交。

作者：张华强 来源：国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