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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12


中国人民大学 财政金融学院 原创作品


经济学该从何入手去研究呢?这是经济学作为一门科学所必须完整准确回答的问题。科学要成为科学,就必须有透过现象而揭示事物本质的能力,并且透过特殊性而揭示一般性。科学绝对不是若干经验的总结,也不是虚妄的构想与猜测,所以科学不是经验的基本归纳和集成,也不是难以立足于客观世界实在的神学,而是既依靠事实,又深入发掘与揭示事物内在性、本质性与一般性的较系统、逻辑完整合理的学说。但是研究起点不同于研究对象,起点必须要是一个直观上相对浅层次、现象性的部分,才能最完整的构建起科学的系统性逻辑关系,但是又同时须能成为揭示本质和一般性的切入点,或者说,起点应当是一个重要的现象层面的事务。经济学作为科学,也必然要具有科学的一般性。而在经济活动中,什么是我们最常见的现象呢?如果就近现代世界的情况,商品和市场经济是经济发展的主要形式,商品的生产、消费等方面,都离不开市场交换,而交换发生的基础,就在于价格的存在,价格也成为左右生产、消费等方面的重要因素,近现代各经济学说基本都是将价格作为起点性的因素来对待的。无论是马克思的《资本论》还是萨缪尔森的《经济学》,都是把价格的形成放在了首要的位置。

近现代经济学说,基本历经了从客观价值论到主观价值论、又由主观基数效用价值论到主观序数效用价值论的发展历程。客观价值论中以生产要素价值论为主要代表,而以劳动为唯一决定价值要素的学说就是劳动价值论,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是最为坚决维护劳动价值论——劳动是价值唯一源泉学说的一派。但西方主流经济学派还是从19世纪中后期起逐渐完全转向了主观效用价值论,从马歇尔边际效用决定价值和萨缪尔森形象地描绘为狗尾巴摇动狗身子的基数效用论,发展到当今的序数效用论。不过,在西方经济学这样的变化发展下,出现了一个明显的问题——价值(value)学说,逐渐变为了价格(price)学说。在客观价值论、特别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价值被视为生产要素的内在凝结,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则视其为无差异劳动的凝结,价格则是商品位于市场中的货币表现,二者有质的区别,价值不会具体地受制于市场需求,因为劳动的凝结是一个客观过程,但是价格则完全来自于市场,它是价格的货币表现,但是一般难以相等而是围绕价值波动,价格形成的基础来自于价值。但是主观价值论中,价值的概念确实十分模糊,难以和价格截然分开的,在当代西方微观经济学中,几乎没有人再多去探讨价值”“价格的区别、联系了,在宏观经济学中,价值往往作为一个外在于货币表示的稳定价格水平,或者说,价值就是通货膨胀、通货紧缩皆不发生时候的价格水平,价格则是商品价值与货币价值的比例大小,就此而言,价值——价格学说已经基本不复存在于西方经济学中,价值概念被抽象化和空洞化了,价格与价值合一。因而,主观效用论的终极就是供求价值论,认为价格——价值就是供给函数、需求函数的均衡而形成的,这一点上,序数论、基数论其实没有本质区别,因为既然是主观效用评价决定价值,给这个效用水平一个数值,还是通过效用大小的排序并据此描绘供给、需求函数的均衡分析,都是一样的,都终究取决于人的主观评价高低。但是,缺乏内在实质意义的价值,终究是人的主观世界缔造的,但是价格确实客观存在的。水和钻石的悖论就是主观学派比较难以回答的问题,尽管一方充裕、一方稀缺而在边际效用决定价值假定下,确实得的出钻石边际效用大于水的结论,不过绝不是任何稀有的东西都值钱,也不是任何丰裕的东西都廉价,特别是作为货币的贵金属,有什么具体效用?它们甚至无法被消费。但是为什么能够充当交换媒介?如果仅仅是出于交换方便而形成的社会统一认同为什么全世界又有如此一致性?在很多问题上,西方经济学难以有宏观和一般性的解释,而总是拘于某些个别问题本身的探讨和阐释。

大家在学习了中级微观经济学后,其实应该有一个共同的感受,就是西方经济学的所谓中级高级研究,就是大量数学原理的引入,与此相对的,则是对经济学理论基础,特别是哲学层面基础的模糊化处理。比如整个消费者理论,谈得上普遍假设的学说,就是一个无差异曲线中的两种商品的边际替代率呈递减趋势,表示在函数中,就是函数单调减而且曲线凸向原点,这种观点根本不是什么内在且严格的科学性假设,而只是一个可能在一定阶段中成立的经验归纳而已,而且也不一定能有适合的统计学方向予以证明,甚至只是基于社会生活的经验。基础有问题,上层更会反映出来,一个仅仅利用经济的形式、现象、经验堆砌的学说,即时披上无数层科学主义的数学等外衣,仍给人以肤浅和隔靴搔痒的感觉,缺乏经济学自身的逻辑而完全套用数学逻辑。从历史范畴上讲,市场交换,特别是发达的市场交换是资本主义肇兴以来的事情,人类社会漫长的自然经济主导时期又如何解释分析呢?科学的经济学,应当有能力揭示人类历史经济的一般性,但是西方经济学的供给——需求的均衡价值论,显然是一种市场经济的观点,并不符合人类社会的一般性,即没有一般性的去分析特殊性,显然容易忽略价值——经济活动中固有和本质的因素。就这一点而言,西方经济学尽管形式上以价值——价格论为起点,而实际上是在以市场供给——需求交换的均衡为起点,价值和价格的内在涵义却被抽离了,西方经济学其实成了一门市场交换基础上的市场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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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12 23:46:19
而劳动价值论,通常则被西方主流经济学视为成本价值论的一种,只不过它是将劳动看做决定价值的唯一成本因素。但是,劳动价值论的内涵——或者说哲学世界观意义到底是什么?它宣称的区别于西方经济学而能更深层次认识世界的方法论又据何而来?这又和“劳动决定价值”的基本命题有何关联?特别是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中提出价值转化为生产价格的命题后,很多人怀疑劳动价值论存在的必要性,提出是不是可以抛弃价值论而选择实际存在、可观察的“价格”论。现代美国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保罗·斯威齐在其名著《资本主义发展论》中谈论了这个问题,他认为价值分析的意义有无不在于是否具体合乎市场交换的实际,而更深刻的在于是否合乎经济的社会意义,或者说,价值分析的在揭示价格及其源泉价值的社会性——价值的本质意义所在是人的社会劳动。



可能这个解释比较抽象,但是这个论述却一语中的,因为它清楚地表达了一个观点:经济学就本质而言是研究社会行为的科学,必须以人的社会性为研究依据。经济学的研究起点是一个现象性问题,但是如果以现象为开端的研究扭不住本质与核心的内容,就会偏离于或有悖于起点本身,扭不住本质而继续研究的科学,终究会变化为一门伪科学。好了,再把这个问题具体下去:经济存在发展的本质性内在性该如何阐述呢?



应该说,经济运行的本质,其实马克思已经作出了比较系统全面的解释,但是马克思在《资本论》等著作中,始终强调分析的是发展一般性下资本主义的特殊性,对于人类社会的经济积累发展过程的一般性则缺少系统而具体的论述,偏重于了“人的关系”层面的变化发展,作为人的劳动凝结的经济物质层面的一半变化发展规律特征讲的不多。而比利时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曼德尔在其《论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则把经济——物质的积累一般过程完整、结合历史实例地描绘了出来。人类社会经济的发展,就是劳动与生产资料的结合——劳动创造价值——形成剩余价值,并且对剩余价值进行消费或积累,实现人类社会经济基础的“量增”,在此基础上,生产资料与劳动的结合方式——生产关系不断变化发展以适应“量增”而不断“质变”。经济关系归根结底不是人对物的关系,而是人对人的关系,但是人的劳动行为外化为物,人的关系就会通过人对物的关系的形式来表达——这就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灵魂所在,也是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开始不久就批判“商品拜物教”的原因,所谓“拜物教”就是把人的关系外在化、物质化,抽离了社会性本质。可以说,西方经济学对经济学的开宗明义的定义,就“拜物教”了,把经济行为从人关系内部抽离而界定与人与资源“物”之间。

“人的本质是其社会关系的总和”,这是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的一句经典归纳,或者说,人的本质是社会性。我们在高中哲学中同样学了一个结论,人具有主观能动性,是人区别于动物和其他事物的重要特征,但是为什么马克思主义不把能动性却把社会性看作人的本质呢?恩格斯曾讲过,猿人手中再粗笨的石刀也比蜜蜂精致的蜂房更有意义,为什么不从能动性分析人的本质呢?想明白了这个哲学问题,也就明白根本上讲西方经济学和政治经济学的区别在哪里了。



所谓“本质”,应但是事物区别于其他事物的一般特征,或者说什么令某一个事物成为了某个事物而不是其他事物,但是本质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内在性的问题,因为事物存在最基本的条件是联系,人的本质也必须由“联系”赋予而不是内在中自然的“长”出来,人的联系是什么?社会联系,社会关系,这才是人的基本存在方式,社会地(联系地)存在,是人的基本存在方式,人的能动性是由社会性所赋予的,人的本质也在于社会性,因为社会性是诠释分析人一切本质特征的基础和依据,脱离了社会性,人就不具备人的一般特征,只是形象和人无异的动物。



而近现代世界,特别是西方世界,对于人能动的“灵性”由衷崇拜,把人的若干特征,智慧,感情,欲求,都归到“灵性”下面,也就实际把这些东西的社会性本质剥离了,脱离了这些事物产生的客观基础,而用人的内在“灵性”来解释,这无异于把人的“灵性”归因于上帝了,因为没有解释“灵性”或能动性的来源而视为人固有,对人“灵性”的崇拜是一种新的宗教崇拜,是一种新的唯心主义,人文主义、人本主义,在人的本质上都是如此。马克思主义则在这个问题上决然不同于西方主流:人的内心世界,人的能动性就根本而言是由社会赋予而非自我赋予。



哲学的基本观点有差异,特别是对“人”的本质看法有差异,在经济学研究中的基点、路径也会大不一样。



以人的社会性为基点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始终认为劳动是一项社会性活动,经济、物质资料生产是基于劳动的,劳动也是人的基本存在于发展方式,价值的形成必须基于社会联系的实现——在资本主义条件下体现为交换的实现。商品、价值的形成,一方面是使用价值,一方面是劳动的耗费,缺那一个也不是商品、形不成价值,但是使用价值本身不可度量,它和劳动耗费没有必然联系,,和人的社会经济关系没有必然联系,也就不是决定价值大小的必然因素。人的生存劳动不是动物猎食、吃草,而是社会联系中的人创造价值与分配价值的社会过程,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也就必须重视人和人的问题而不是人与物。



西方经济学则把人的“灵性”“理性”视为其本源基点,那么,无论社会经济还是自然资源,都是外在于人的固有“理性”与“灵性”之外的,或者说,人的本质是固有的,经济行为则是外在的,所以经济应当是人对于外在资源的分配活动,而与同时认为人的本质固有地贪婪,所以欲求无限,资源有限,那么经济学就该以稀缺资源分配为研究对象了,经济学的重点在于人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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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12 23:47:01
对人的本质界定有了问题,对经济分析也会有问题。西方经济学既然是以人的“固有本质”立场来审视“外在于人本质”的经济行为,那么自然就会把人的主观欲求大小等同于价值大小,价值的形成也就脱离了社会联系而变成了意识活动,混淆了能动“灵性”“理性”和社会性。主观效用价值论、劳动价值论的分歧就此开始了。



再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导致的分析起点不一样。西方经济学是均衡起点——供给和需求均衡,因为驱动经济行为的既然是“固有本质”,那么供求双方就应当各自对于经济条件的变化作出孤立的变化,所谓社会总体,就应该是孤立行为决策的汇总——中级微观经济学这种东西大家想必学了不少。但是马克思主义分析经济,并不是将需求视为一个人的“固有本质”“贪婪”可以解释的问题,因为经济生产是循环的,是社会的,人的需求首先要分清主体,谁是需求的主体,这个主体又在生产再生产中居于什么地位都必须明确,需求不是孤立的需求,这种需求是生产性的还是消费性的?是生产资料还是生活资料?马克思的c+v+m 生产循环公式里,就既包括了不变资本的循环,也包括了可变资本——劳动力的循环,为了保持资本增值的速度,劳动力可占有的价值,一般仅限于劳动力的再生产额度,若一般地说,分配决定需求,生产又决定分配,这也就提出一个基本的命题——需求是一个受生产制约的非孤立因素,拿它孤立的、对等地和供给或生产相对应是没有意义的,好比说人的手灵巧,人的大脑聪明,我能比较大脑、手哪个更灵巧吗?不能,手是受大脑指挥的,脑决定手,手终究是脑思维、精神指令的执行者。但是,生产决定分配的命题,西方经济学家们并没兴趣,生产、生产函数在西方经济学中始终是一个“黑箱”,生产中价值价格的变化,各个要素所发挥的作用并未得到揭示,最终价值增值过程被掩盖掉了。西方经济学里还有一个均衡,就是企业、家庭的对等均衡关系,但是谁都知道,是资本吸附奴役劳动,剩余价值只能在资本上积累,资本剥削、两极分化的制度根源都被隐匿了。



所以,西方经济学搞的是“泛化”分析,一切因素的意义都是相等的,没有质的区别,只有程度或“量”的区别,有区别也是什么“长期”“短期”这类在较长经济发展中没有意义的区别,而经济运行的诸多影响因素,比如供给和需求、诸多生产要素等等,都是并列且孤立的关系,没有主次之分、没有性质之别,甚至这些因素间也没有必然或重要联系,一旦等质化,那也就只剩下数理推倒了,因为经济学的意义,就是在于揭示经济学事物的特殊性,运用经济学逻辑揭示经济因素、事物的联系与规律,统计学、数学解决不了经济现象的所有逻辑,才会有经济学,但是等质化就把性质的区别一笔勾销,数理逻辑自然就占了主导地位。经济学事物的本源逻辑是社会科学的,经济学因素不是物理学、化学,脱离了固有的社会联系,脱离了社会性的社会发展的“大逻辑”的认知,经济学没有存在的意义和必要。西方经济学就是把市场经济的“大逻辑”给当成了经济发展的一般性,脱离了对经济的历史性社会性认知,脱离了经济发展的社会联系,必然会说出似是而非,极其禁不起推敲、立论庸俗而结论肤浅的话。



所以,在对于经济分析的认识发展上,西方经济学始终认为,经济关系就该是人对物的关系,而最好地发展经济,就要解放人对于物的占有,解除妨碍人对物占有的种种限制,因而他们鼓吹自由产权理论,鼓吹市场机制,是想以人对物的占有的解放,掩盖实际中资本主义人对人的占有关系。马克思的伟大,正在于他揭示了这种潜在的占有,更从历史的角度揭示了这种人与人的关系才是经济运行发展中的基本关系,劳动才是价值的形成,或者说,社会联系中才能实现价值的形成。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是一元——生产基础的积累增值理论经济学,特别注重对社会经济的历史性分析,以更深的、不以某一体制本身为假设前提的视角洞穿体制内部,解释体制本身的运行机制、发展变化历史,抽离出了经济的一般本质。西方经济学则游离于形式表层,以现象解释现象,过分重视经验的积累,形不成比较独立的经济学逻辑,在近年的发展甚至走进了数理分析的死胡同。



归根结蒂,经济学是一门立足于哲学的社会科学,对于社会本质、人的本质的哲学层面的差别,是经济学两大流派分歧的关键,最终决定了不同的基点,不同的研究路径,甚至于同一社会现象的不同理论假设。哲学层面的差别有源于何处呢?当然是利益,是利益差别导致的立场的差别,当代世界仍旧是一个弱肉强食的“资”权天下,国际垄断资本的扩张无时不左右着世界政治经济的变化,那么资本就要打造符合其利益经济学说,尖锐批判这一资本体制的经济学当然登不了大雅之堂,所以,说西方经济学是世界经济学主流,倒不如说,体制化、全球化的垄断资本,是世界经济的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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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12 23:47:48
一楼到三楼是连续的一段文字!!!浏览者注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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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13 00:08:45
好长一篇文章,是楼主原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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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17 00:37:18
是啊,人大财金 5# elli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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