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多布对劳动价值论的探讨

20世纪30年代初，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在欧美不仅受到“边际主义”旗帜下形形色色的主观价值论的攻击，还受到以瑞典经济学家卡塞尔（P34）和缪尔达尔为代表所倡导经验价格、取消任何价值理论的“新思潮”的挑战。这一时期，英国著名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多布在《价值理论的必要调节（条件？）》、《古典经济学与马克思》等文章中，以批评“新思潮”为出发点，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作了新的探索。

多布认为，要驳倒“新思潮”，首先应搞清楚经济学的体系结构同价值理论之间是什么关系。多布指出，任何科学理论体系的建立，都是从一种比较模糊的、未加区分的领域内的事物的“描述和分类”开始的，进而才能在以后的分析中，得出适合这一科学理论体系的“普遍原则”，它对整个理论体系的构造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在政治经济学中，能够起这种“普遍原则”作用的，首先就是价值理论。取消价值理论的这种独特地位，政治经济学体系结构就无从建立起来。

其次，多布认为在政治经济学中，只有劳动价值论才是唯一的“充分的”价值理论，可以执行上述所说的“描述和分类”的功能。对此，多布从形式和内容上论证了劳动价值论具有这种“充分性”。

从形式上看，在政治经济学体系的“方程组”中，“充分的”价值理论必须处在起关键作用的“自变量”的地位。这种“自变量”要具备两个充分调节（显然是“条件”的误输入，找时间问一下朱奎）：第一，在解开整个“方程组”的过程中，这种“自变量”在任何特殊情况下都不能依靠其他“自变量”得出自己的解；第二，这种“自变量”必须表现出某种数量关系，但是，“这种数量关系不能是价值本身”。多布认为，只有劳动价值论才能作为起关键性作用的“自变量”，才能解开整个政治经济学的“方程组”。

从内容上看，“充分的”价值理论，必须具备能预测现实世界的“实在性”的如下特征：

第一，对于“充分的”价值理论来说，价值“必须转化为实际的维度，这些实际维度在事实上是能够加以理解和认识的”。各种主观价值论中作为“非实际”的决定因素，只是主观的心理欲望这一类因素，而劳动价值论中作为“实体”的劳动因素，才是一种“生产活动中的客观因素”，并且具有“实际的维度”。

第二，作为“充分的”价值理论，不仅在政治经济学理论的抽象层次上（P35）是正确的，而且在不断竭尽于现实世界的具体层次上，在经过适当的“修正”之后也应该是正确的。多布认为，只有马克思劳动价值论才能做到这一点，它可以成功地说明转形问题就说明了这一点。

第三，“充分的”价值理论还必须像政治经济学中的其他理论原理一样，植根于人们为取得自身生存资料而同自然进行斗争的不同的生产方式中。这就是说，价值规定必须和获取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方式相联系。显然，这种联系只能是劳动。因此，只有劳动价值论才是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中唯一的“充分的”价值理论。

三、卢森堡、鲍威尔、考茨基和希法亭关于帝国主义、资本积累与金融资本的探讨

1. 卢森堡的资本积累和帝国主义理论

（由于曾经认真做过《资本积累论》的笔记，这里只简单记一下）

（1）关于资本积累的理论

卢森堡以马克思的再生产理论为中心，讨论了资本主义积累和扩大再生产问题。她认为，资本主义再生产的理论分析困难在于如何说明在积累的条件下剩余价值实现的问题，而马克思的分析没能解决这个困难。（P38）

卢森堡的资本积累理论主张资本主义的生存与发展要求有一个非资本主义经济形态的环境，资本主义需要非资本主义阶层作为实现剩余价值的市场、部分生产资料的供应来源和劳动力的后备源泉。她由此还揭露了资本主义扩张给落后地区带来的灾难。这种理论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资本主义发展的现实，但她的理论并没有从社会再生产的资本主义实质来论述其困难和出路。

（2）关于帝国主义的理论

卢森堡是在研究资本积累理论时论述帝国主义问题的。把帝国主义看作一个历史阶段是卢森堡对帝国主义的基本看法。其基本思想是：

第一，实现剩余价值和顺利地进行资本积累需要“非资本主义领域”，需要对外扩张，进而构成了帝国主义。她还根据资本积累的实现条件，把资本主义（与殖民地国家关系）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她说：“这里可以区分为三个阶段。资本对自然经济的斗争，资本对商品经济的斗争，资本在世界舞台上为争夺现存的积累条件而斗争。”（这部分分析是她的《资本积累论》中非常重要的部分）

第二，帝国主义会引起大国之间的争夺以至战争。卢森堡指出，“帝国主义是资本的世界竞争阶段”，资本积累“涉及资本主义与非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之间的关系，而这些关系是开始在国际舞台上出现的。它的主要方法是殖民政策，国际借款制度，势力范围政策和战争。在这里是完全赤裸裸的暴露公开的暴力、欺诈、压迫和掠夺”。

卢森堡还研究了帝国主义和现代战争的联系。她认为，正是资本的世界竞争导致了军国主义、军备竞争和战争。……在这里，她已感到帝国主义与以前时代的不同，已经注意到现代战争以及军国主义和军备竞赛是同现代资本主义有关的，它们是由这种生产关系的内在本质决定的，从而她指出了帝国主义时代战争不可避免。

第三，帝国主义是被压迫民族工业化和解放的时期。卢森堡指出：“正如通过战争、社会危机和社会整个机构的破坏，商品经济代替了自然经济，资本主义生产又代替了简单商品经济一样，现今在经济上落后的国家及殖民地，也通过革命与战争，达到了资本主义的自主。”

第四，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历史生命上的最后阶段。卢森堡同样是从资本积累理论来论证其结论。（显然，这一点不仅同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哲学不同，而且更加重要）。她认为：“如果资本主义发展得这样迅速，以致地球上人类所生产的一切东西都只是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生产出来的……那么，到了这个时候，资本主义存在的不可能性就鲜明地暴露出来了。”她指出：“在正式到达这个资本（P40）自己创造的经济绝境之前，国际工人阶级起来反抗资本的统治已成为一件必要的事情了。”

2. 鲍威尔的积累模型

鲍威尔（在自己的模型中，设定了资本有机构成的变化，并在剥削率不变的条件下考察了在这一模型中连续四年变化的结果，）得出结论，并且对前一部分卢森堡关于资本积累的论述进行了批评：不仅第四年而且以后每一年，产品总价值和总剩余价值均可实现，卢森堡认为的总剩余价值中的积累部分不能在内部实现的说法是错误的。

卢森堡对鲍威尔的批评进行了反批评。她认为在鲍威尔的模型中，剥削率固定的假设是错误的，应该是上升的，而且在鲍威尔的上述数例中，部分II扩大积累所需的生产资料在现实中无法实现，进而无法实现平衡增（P42）长。但是，卢森堡对此没有进行具体的分析。

3. 考茨基的土地问题和超帝国主义论

（1）关于土地问题的理论

关于农业问题，考茨基认为马克思研究的只是资本主义的农业经济，并不全面。考茨基首先考察了农村经济的变革。他认为：在中世纪由于城市手工业的产生，它逐渐排挤农民手工业，就开始了农村经济变革的第一步。但是，“只有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才加速了这一过程，使其到处对于农村人口的生活条件表现出决定性的影响”。（换言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影响是第二步。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中世纪的城市工商业不等于后来的资本主义）。因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用各种不同的手段，使自给自足的农业生产的不同部门转变为商品生产的部门；使农民对货币的需求加强；使雇佣劳动代替家庭劳动。这样，“剥削者与被剥削者之间、有产者与无产者之间的阶级对立侵入农村，甚至侵入农民的家庭并且破坏了利益的旧的和谐及共同性”。（作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侵入的后果，这是第三步）

考茨基认为，现代的农村经济既具有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一切特征，也有自己的特点。他着重从大生产与小生产并存来分析农业中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发展。他认为：“农村经济愈是带着资本主义的性质，则它愈益发展着大生产与小生产间技术之质的差异。”在农村经济的一切重要部门，大生产均占有优势，小农经营者只能以过度劳动和极低的非人营养与大生产竞争。

但是，考茨基又指出，统计资料表明，欧洲大陆农业小生产在与大生产竞争中并未迅速消失，考茨基对此进行了解释。第一，农业生产资料——土地，不像工业生产资料可以不受限制地增加，土地在一定条件下，不能任意增加。也就是说，众多小经营者的消灭是大经营者出现的必要前提，然而“土地固有的特征在私有制支配之下，在小土地所有制占优势的一切国家内，是农业向农业大生产发展的一个强有力的障碍，是工业所碰不到的一种障碍”。第二，农业大生产发展缺乏劳动力。在农村，完全丧失私有财产的雇佣劳动者没有自己私有的家庭经济，他们大部分没有可能结婚和成家立业。只有小地产的所有者，能将独立的家庭经济与独立的农（P43）业经营结合起来。所以，劳动力的缺乏就使大生产在其一切技术的优越条件下，也永远不能取得统治地位。

考茨基还指出，在农业中存在着阻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绝对统治的趋势。这些趋势是：第一，地租的影响。农业经营者偏好长期租约，而土地所有者偏好缩短租约，因此租佃制阻碍着合理的农业经营。第二，继承权。继承权不断地使土地所有权变得分散。第三，城市剥削农村。地租及借款利息、地租和税大部分流入城市。第四，农村人口逃亡城市。

考茨基分析了在农村中工业和农业结合的问题。他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愈是发展，市场必定要扩大到本国以外，海外竞争必定影响农业。未来适应海外竞争，必须搞农业和工业的结合，也就是搞农产品的加工工业。这样才可以增加农产品的附加值。这有利于扩大农产品的市场，不影响土地的肥沃性，以及增加就业。考茨基认为，由于小生产者没有足够的资本、保守，不明了技术的成就和世界市场的需要，无法创办工厂来加工自己的产品，因此大生产优于小生产也体现在工业和农业的结合中。生产合作社对于中产阶级才有意义，农民在经济上和技术上都要依赖于合作社。

考茨基论述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农业中的发展前途。他认为，现代工业的发展必然走向社会主义，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及其必然的结果——工业的社会化——一定会影响农业。最重要的是生产资料要转变为国家的财产。“无产阶级的统治无条件地要使——出租的和抵押的土地变为公有”。另外，“无产阶级的统治必然导致以剥削雇佣劳动制度为基础的大工业的农业企业的社会化”。他认为，农业生产必然要走向社会主义的大生产。

（2）关于超帝国主义的理论

考茨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提出了他的“超帝国主义”理论，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第一，考茨基认为：“帝国主义就是每个工业资本主义民族力图征服和吞并愈来愈多的农业区域，而不管那里住的是什么民族。”

第二，把帝国主义看作是“一种特殊类型的资本主义政策”（P44）， 是为了获取农业地区的原料和粮食而推行的一种扩张政策。按照考茨基看法，帝国主义只是一种暂时的扩张政策，因而不是资本主义一定的发展阶段，帝国主义在经济上的到来也就不具有必然性。

第三，关于帝国主义的根源，考茨基认为，“帝国主义是高度发展的工业资本主义的产物。”考茨基把帝国主义的根源看作是工业生产发展比农业发展更迅速而不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所引起的生产关系的变化。

第四，考茨基从错误的帝国主义概念出发，阐述了他的“超帝国主义”理论。他认为：“从纯粹经济的观点看，资本主义不是不可能再经历一个新的阶段，也就是把卡特尔政策应用到对外政策上的超帝国主义阶段。”所谓的“超帝国主义”阶段，就是全世界的帝国主义国家彼此联合、消灭了战争的新时期，将是一个实行了国际联合的金融资本和平共同剥削世界的新时期。

4. 希法亭的金融资本论

（1）资本主义发展最新阶段

希法亭提出金融资本理论是在20世纪初，这是资本主义进入帝国主义的时代。他认为资本主义已经进入新的阶段，其基本特点是金融资本的统治。

希法亭认为，金融资本是资本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所采取的表现形态。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通过自己的运动来剥削工人，榨取剩余价值，但是又具有自行增殖的假象，使人们难以看清其本质。希法亭认为，金融资本使这种情况得到了充分的发展，他说：“围绕着资本主义的神秘的外壳，在这里变得最难认识了。”因而把金融资本作为“资本表现的最高和最抽象的形态”。

希法亭注意到了金融资本的实质，把对金融资本的考察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发展、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新情况联系起来，由此来说明其基本表现。希法亭认为，金融资本这种形态反映着现代资本主义的特点，他指出：“集中过程是‘现代的’资本主义的特点，它一方面表现为由于卡特尔和托拉斯的（P45）形成而出现‘自由竞争的消除’；另一方面则表现为银行资本与工业资本间日益紧密的联系，资本通过这种关系，如后面所详细叙述的，采取了金融资本的形态。”在这里，希法亭强调了现代资本主义的特殊性，并且指出了垄断组织的作用与银行资本和工业资本结合为金融资本，这正是垄断资本主义两个最基本的特征。

希法亭作为当时的马克思主义者适应时代发展的要求，注意到了资本主义社会所发生的深刻变化，指明了资本主义发展新阶段的到来，并以金融资本为其标志。这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2）金融资本理论

希法亭认为资本主义发展到了最新阶段，他提出金融资本理论来对此作具体的理论分析。他通过对股份公司和虚拟资本运动的研究来说明资本集中，并进一步考察了垄断组织的作用、银行作用的改变、银行资本和工业资本的结合而形成金融资本，以及金融资本统治导致的各种政策，由此提示了资本主义发展新阶段的一些本质联系。

第一，对股份公司和虚拟资本活动的理论分析。

希法亭指出，投放在股份公司中的资本对于资本家来说，具有纯粹货币资本的性质。随着股份公司的发展，资本由股息形式获得的收入逐渐由企业利润转向利息，并由于虚拟资本的运动出现了许多新的现象。虚拟资本活动的结果，是大银行和大资本家获得利益。

银行和大资本家为了自己的利益竭力加强对股份公司的控制。希法亭分析了控制的条件。他指出，在股份公司中整个企业的支配权归于控制一半以上股份的资本家，“但是实际上控制股份公司的资本额比这还要小，通常只有资本额的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甚至还不到这个数”。显然，希法亭注意到了参与制的作用。

希法亭注意到股份公司这种形式有助于筹集资本，促进生产和资本的集中，但他反对“资本民主化”理论。他指出了这种理论的实质：“对于小资产阶级来说，股票标志着资本民主化。”希法亭认为，小资产阶级不了解股票经营的内幕，购买股票实际上只会使他们丧失财产。

第二，对交易所职能的分析。

希法亭认为，在交易所中证券的买卖是一（P46）种所有权的流通，这种流通与生产过程完全无关，甚至和商品流通也不同，与使用价值和剩余价值无任何联系，这就形成了商品拜物教的进一步表现。他指出，正是这种似乎单纯时间的流通会带来收入的外观，形成了庞巴维克《资本与利息》一书。

第三，对资本主义垄断组织及其作用的分析。

从马克思平均利润率原理出发，希法亭指出，平均利润率的形成的必要条件是资本在各个部门自由转移。股份公司的发展，通过证券交易消除了资本转移的限制，但是另一方面，生产的集中会导致垄断，从而阻碍资本的转移。他强调后一种趋势，认为利润平均化过程的障碍主要来自于资本有机构成。重工业中固定资本比重大，资本很难流出，容易发生低于平均利润率的情况；同时，生产规模在重工业中一开始就比较大，这又利于产生联合起来制止利润率下降的情况。因而在重工业中较早出现了垄断，而银行的发展及其作用的扩大又促进了这一趋势。

希法亭总结了联合的利益：“第一，联合制能把各种行情拉平，因而保证联合企业有更稳定的利润率。第二，能消除交易。第三，能使联合企业改良技术，因而获得比‘单纯企业’更多的利润。第四，使联合企业的地位比‘单纯企业’巩固，加强它在萧条时期的‘竞争力量’。”希法亭在研究垄断组织横向发展时，还对卡特尔和托拉斯这两种不同的垄断组织形式进行了区分。

第四，对银行和金融资本的分析。

希法亭指出，随着银行事业的发展，贷款特别是固定资本贷款的增加，银行对企业的关心与影响都扩大了，银行资本与工业资本进而融合形成金融资本。

希法亭由银行资本和工业资本的研究，进一步分析了两者的关系。他认为：“资本主义工业发展使银行的积聚得到发展，而积聚的银行体系本身是达到资本主义积聚的最高阶段即卡特尔和托拉斯的重要推动力。”金融资本就此形成。希法亭对金融资本持否定态度。他指出，金融资本时代，自由竞争受到限制，商品价格上涨，给消费者带来损害。这样，生产技术的改进，也只是意味着超额利润的增加，对工人只会带来祸害。希法（P47）亭正是由此引出反对资本主义和金融资本的结论。

第五，对资本主义最新阶段的对外经济关系的分析。

希法亭认为，随着垄断组织的发展，积累随超额利润增加而增加，但同时使国内投资受到限制，因而引起了对外投资的迫切要求。他并指出，在新的时代投资的内容也发生了变化，即重点由贸易贷款转向对外投资，以控制外国的生产。这样，希法亭就指明了资本输出在金融资本时代的意义。

资本输出会获得优厚利润，这就引起了对殖民地的争夺。希法亭说：“资本输出的作用是有利于帝国主义政策的。”而对于输入国，希法亭指出：“资本输出，特别当它以工业资本和金融资本的形式输出时，大大加速了一切旧的社会关系的变革，把整个地球都吸引进了资本主义时代。”

希法亭研究了金融资本对外政策追求的三个目的：殖民地、保护关税政策和垄断。希法亭在这里指明了金融资本要求对外扩张和对殖民地进行垄断的趋势。

第六，考察了金融资本的国内政策。

希法亭认为，在金融资本时代，资产阶级追求寡头统治，以代替自由主义。希法亭对这种金融资本的统治持否定态度，要求以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他指出：“无产阶级要做的事情，不是用已经成为过去的那个自由竞争时代的政策和仇视国家的政策来反对更进步的资本主义政策。无产阶级给金融资本的政策的答复，决不能是自由贸易（这种理想现在已经变成反动的理想了），唯一的目的只能是通过消灭资本主义来完全消灭竞争。

（3）从流通出发的理论体系

希法亭对资本主义发展的新阶段的理论探讨是从流通出发的，把交换作为研究的主要对象，强调流通的决定作用。他指出：“理论经济学的主要任务在于寻找……交换的规律。商品生产者社会中生产的高度应该是根据这个规律进行的。”

希法亭强调流通的作用，他在货币理论上宣称纸币本身可以具有价值，认为“像纸这样本身没有价值的东西，由于它执行了一种纯粹的社会，即流通，从而获得了价值。”显然，在这里希法亭背离了马克思（P48）的劳动价值论。

希法亭把流通放在首位，因而对金融资本下的定义具有严重的缺陷。他对金融资本的考察，注意到了银行资本和工业资本的结合，但他主要着眼于货币资本的由来，因而强调工业资本对银行资本的依赖，他认为：“工业对银行的依赖性是所有制关系的结果。愈来愈多的工业资本不属于运用工业资本的工业家了。工业家只有通过银行才能支配资本，对于工业家来说，银行代表这些资本的所有者，另一方面，银行也只好把自己愈来愈多的资本固定在工业中，因此，银行愈来愈多变为工业资本家，通过这种方式实际上变成了工业资本的银行资本，即货币形成的资本，我把它叫作金融资本。”希法亭对金融资本的定义，显然没有考虑到垄断的意义，也片面地强调了工业资本对银行的依赖。当然，希法亭把金融资本当作货币资本来研究，那么他忽视工业资本的作用、忽视垄断的意义也就不是偶然的了。

希法亭过分强调流通领域的作用，使他后来在对社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道路上引出了不正确的结论。他认为，控制大银行就等于掌握了大工业最重要的领域，就是非常容易地跨出了过渡时期社会主义政策的第一步。

（4）“有组织的资本主义”

希法亭过分强调流通的作用，否认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是生产过剩危机的观点。他认为，危机是对流通的破坏，他把危机归结为由于价格混乱而出现的比例关系失调。

希法亭分析了金融资本的形成对危机的影响，他认为，工业企业的扩大，银行对工业的统治，增强了抵抗危机的能力。同时，希法亭又认为，从垄断发展的趋势看，资本主义社会有可能会形成总卡特尔，这时资本主义生产会出现有意识的调解，从而消除经济危机。希法亭由这个论点形成了后来的“有组织的资本主义”的论点。

希法亭认为“有组织的资本主义”是在“自觉的”组织即国家的影响下，实现了“有计划的生产”。他认为：“有组织的资本主义实际上意味着在原则上用有计划生产的社会主义原则代替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原则。这种有计划的自觉地管理的经济在更大程度上有可能受到社会的自觉影响，也就（P49）是说受到社会的唯一自觉的，具有说服力的组织的影响，即国家的影响。”希法亭在这里把垄断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混为一谈。历史事实否定了希法亭的观点，无论是总卡特尔还是“有组织的资本主义”都未出现，1929年大危机的爆发否定了希法亭的理论。

总的说来，希法亭对资本主义的新阶段作了极有价值的分析，但是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还不科学，并导致了错误的“有组织的资本主义”的理论。

四、斯滕伯格新的帝国主义理论

1926年，斯滕伯格借鉴了卢森堡的资本积累理论，指出当时的资本主义繁荣是不能持久的。他认为非资本主义生产自资本主义诞生以来就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斯滕伯格认为剩余人口（？斯滕伯格对“剩余人口”的理解似乎与常人不同）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必要条件，如果没有剩余人口，就不会产生剩余劳动和剩余价值。对于斯滕伯格来说，技术对于剩余价值的生产并不是必要的。因为非资本主义社会可以提供廉价的劳动力，而且在一定的历史环境中，机器对劳动的替代效应可以被海外市场所“过度补偿”。单位产出所需活劳动固然减少了，但非资本市场需求（？）的增加可能会增加对劳动力的雇佣。

斯滕伯格列举了六种资本主义过剩人口的源泉，其中两种源自资本主义体系的内部：人口增长和机械化，这两种马克思曾给予过关注；更重要的是另外四种“外生的”因素，马克思曾研究过其中的两种——工匠和入城农民，但是马克思忽视了另两种“外部的外生的”因素——来自非资本主义地区的移民和资本向这些地区的流出。资本流出一方面有利于输出国就业，因为需要更多的劳动力来生产这些资本品；另一方面殖民地的生产又会与资本输出国竞争，从而减少它们的就业。“资本主义进程愈快，非资本主义地区，如印度，工业化进程愈快，那么资本主义国家工人生活得就会更艰辛，因为他们会被机械代替”。

（P50）根据马克思的论述，最初的工匠和农民对于资本原始积累最为重要，机械化是造成过剩人口的首要因素。当“外生的”因素起关键作用的时候，帝国主义阶段就开始了。斯滕伯格进一步区分了早期和晚期帝国主义。在帝国主义初期，技术进步和资本输出的“过度补偿效应”还是很强的，这时候，失业水平是最低的，而工人工资水平是最高的。可以说是工人的“蜜月期”。实际上，修正主义成了“‘蜜月期’的理论”。

斯滕伯格认为这种“蜜月期”是不能持久的，因为实际工资水平的持续上升会威胁到资本积累本身。于是，资本家就以资本输出的方式来寻找出路。这样一国工人的工资受到资本主义在殖民地和半殖民地扩张的影响。斯滕伯格得出两点结论：首先，无产阶级不团结起来，工资水平会继续下降；第二，帝国主义不是一个偶然事件或可以避免的政策选择，它是由资本主义内在必要性所决定的。

斯滕伯格又从剩余价值实现的角度考察了帝国主义的本质。斯滕伯格认为，必须考虑到资本主义现实的两个重要特征，一是生产资料部门有机构成比生活资料部门的高，二是两个部门的资本有机构成会不断提高。斯滕伯格认为，无论是卢森堡、鲍威尔，还是布哈林在这一点上都没能很好地扩张马克思的分析。如果考虑到了这两个特征，就会发现一个封闭的资本主义体系中生活资料部门中的剩余产品确实无法实现，进而海外市场就成为必须的。显然斯滕伯格的分析与卢森堡是相似的，只不过是缩小了范围，局限在生活资料领域。斯滕伯格分析了这种现象的根源，他指出：“由于分配制度不合理造成资本品和消费品之间不成比例，然而这是通过资本品和消费品领域投资不成比例表现出来的。”

卢森堡认为必然导致阶级斗争的激化，但是斯滕伯格指出，这是错误的。他认为，直到1914年“过度补偿效应”还在起作用，工人工资增加，社会改革继续，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对立弱化了。不过随着非资本主义地区越来越少，资本主义世界就进入了新一轮经济危机中。工人工资下降、资本主义国家相互争夺市场，阶级斗争爆发和战争开始，这便是晚期资本主义。

五、拉法格论垄断资本主义

进入20世纪，自由竞争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过渡已经完成，对垄断资本主义经济的系统研究开始出现，在马克思主义理论队伍中，拉法格是第一个对这个问题进行系统研究的，接着才是希法亭、卢森堡、考茨基和列宁、布哈林等人。（那为什么不把拉法格前置？这个章节排列岂不是有点怪么？）

1. 资本主义已演进到特殊阶段

1898年12月，拉法格为驳斥帕累托而写的《驳对卡尔·马克思的批评》一文，就曾论述过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必然要导致垄断。其最系统的论述是在《美国托拉斯及其经济、社会和政治意义》一书中作出的。在这本书中拉法格指出，由于资本和生产的大量集中，资本主义已演进到特殊阶段。他以美国为例，分析了“特殊阶段”的一些特征。他认为由于托拉斯的发展而造成的资本主义发展新阶段的重要特征是：（可视为《单面人》中关于资本主义一体化理论的前奏，只不过后者是哲学的，而这里是经济学的）

第一，托拉斯造成了资本和生产规模的空前集中，从而使生产的社会化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样就扩大了资本主义基本经济矛盾并使之日趋尖锐化。资本的这种高度集中是这一新历史阶段的最主要特征。

第二，一部分金融资本家不仅剥削本国人民，而且把手伸向了全世界，各金融资本家集团在世界范围内展开了激烈竞争。

第三，托拉斯不仅统治经济领域，而且使美国人民的宗教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屈从于他们。

第四，金融资本家集团不仅控制着美国的全部财富，而且还操纵着国家的对外政策。

第五，资本的集中和垄断组织的出现激化了阶级矛盾。

不过，拉法格对人类的前途是非常乐观的。他认为：“国内战争将把人类从国际战争中拯救出来，后者是由于资本和劳动工具集中在资本家手中而引起的。”拉法格的这个论述和后来列宁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提出的“变帝（P52）国主义战争为国内战争”的口号是一致的。

2. 垄断是商品生产的必然结果

拉法格明确指出了资本主义由于生产和资本的集中已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而且还考察了资本主义垄断形成的历史过程和这一转变的内在必然性。拉法格认为，从中世纪按行会形式组织起来的商品生产，到以自由竞争为特点的资本主义初期的商品生产，再到托拉斯体系下的商品生产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完全体现了辩证发展的规律。

拉法格指出，中世纪的行会实际也是一种垄断组织，不过是封建性质的。但是，随着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商品经济的发展，行会成了进步的阻碍。行会限制的取消使每个企业主都获得了不受他人干涉完全按个人利益办事的自由。竞争成了工商业发展、生产工具改进、商品价格降低和质量提高、改善工商业和金融事业的活动方式以及从事一切创造性工作的动力。但是，竞争“又将在发展中毁灭自己。它在促进资本集中的过程中必然导致工业组织的托拉斯化，而托拉斯的消灭竞争，有如以前行会组织消灭竞争一样，是同样有效的”。

在说明了垄断组织产生的辩证过程之后，拉法格还结合美国的实际进一步研究了当时存在的两种垄断组织辛迪加和托拉斯，研究了它们各自的特点。而且拉法格还接触到了金融资本和“创业利润”等问题。拉法格认为，托拉斯和卡特尔的一个重要不同点就是，后者的组织者往往是资本家本人，而托拉斯的组织者往往是同工业没有直接联系的金融资本家。金融资本家在决定组建托拉斯之后，再选择一些工业资本家参加，参与创立托拉斯的股东在公开出售其股票时可以获得大量的“创业利润”。

3. 垄断组织的影响

拉法格对垄断组织的形成对资本主义社会生活产生的影响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拉法格把托拉斯体系对资本主义经济带来的第一个重大变化叫做“工业的整体化”（后来希法亭称之为“联合制”的工业体系）。拉法格指（P53）出，托拉斯把以前彼此独立发展起来的各种各样的工业部门合并和集中在统一的领导之下，这样就产生出一个新的严整的、各部分有着合理联系的生产机构，代替了原先那种充满着无ZF状态的生产。

拉法格早于希法亭提出了联合制的问题，指出了这是资本主义生产发展的一种必然趋势。这无疑是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一个贡献。他虽然承认这种整体性的优越，但对它的优点并没有进行分析，这一点是由希法亭完成的。

拉法格认为，由于托拉斯体系的形成使原来处于支配地位的商业失去了它的支配地位，现在它已被置于资本主义工业生产者的支配之下。这是垄断组织形成后给社会经济生活造成的另一个重大影响。托拉斯可以在最大程度上节约开支，使地主、商人和国家等所瓜分的剩余价值缩减到最小程度，以保证尽可能多的剩余为自己占有。由于托拉斯往往是自己生产原料及加工所需的辅助材料、自己运输产品、自己把产品出售给消费者，它几乎可以为自己保留全部剩余价值。托拉斯的资本虽然有大量的“掺水”，但它仍然可以有比一般的企业更高的利润率。

拉法格还研究了托拉斯的生产与发展对银行业的影响。在这里他接触到了帝国主义的核心问题，即金融资本和金融寡头问题。他认为，托拉斯对巨额资本的需求，必然要求一些银行联合起来。托拉斯必须通过银行的统一组织将工业连成整体，这样，工业和银行随着经济的发展自然而然地就联合起来了。拉法格说：“一方面，由于个人积累的资金已不能满足建立工矿企业的需要，因而工矿企业要依靠银行提供必要的资金；另一方面，银行集中了国家公债所吸收不了的、在小型工业中找不到市场的资金，为了养利生息，他们也得把资金贷给大型的工业公司。银行和工业的利益，从来也没有像现在美国这样密切地结合在一起。”这样，拉法格说明了金融资本的产生和它的最重要的特征。不过，拉法格的分析是以美国为背景的，更多地强调了工业垄断资本在金融资本形成中的主导作用，这与希法亭以德国为分析背景不同。在德国，大银行垄断形成过程中的作用和整个经济生活中的作用要大得多。（罗斯福新政以后，美国对金融业的监管曾长期领先于西欧。但到70年代以后，美国的金融自由化程度逐渐向西欧看齐。应当说，2008年的金融危机与此密切相关）。

（P54）拉法格的研究还把金融资本的产生同帝国主义的对外扩张和侵略联系在一起了。他指出，同银行资本融合在一起的托拉斯虽力图调节生产，使生产和需求相适应，但仍消除不了生产过剩危机。这样，托拉斯发展的必然结果就是走向帝国主义，它力图用武力为托拉斯化的美国工业寻找国外销路，这样，拉法格就从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变化和垄断组织及金融资本的形成方面阐明了帝国主义的产生的最终根源。

4. “财产非个人化”与社会主义

拉法格在研究垄断组织的形成所造成的各种重大影响时，还揭示了因垄断组织的发展而出现的一种“财产非个人化”和“工业利润非个人化”的倾向，即对私有财产的否定是垄断发展的必然结果。他认为，在私有财产出现的最初，财产的占有必须具有两个最基本的属性：财产应该是所有者的劳动果实；财产应由所有者使用。随着资本主义的产生和发展，财产的这两种基本特性都逐渐地消失了，资本主义的私有财产越来越丧失了它存在的根据。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的果实不再属于其创造者，资本家总是为此寻找借口。

股份公司最后割断了连接所有者及其财产的最后纽带，使财产非个人化了。拉法格指出：“股份公司重新创造了一种新型的归拥有若干股票证券的集团所有的集体财产，这一事实证明了资本主义所有制完全没有用处。”托拉斯体系的发展进一步“明显地证明了资本主义所有制是毫无用处的，把资本家阶级的寄生性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同时，托拉斯使得工业利润也非个人化了。拉法格指出，股份公司和托拉斯使资本家免去了为榨取剩余价值所从事的工作。它们替资本家剥削生产者并把利润以利息的形式交给他们。利息把资本家从各种具体的生产形式中解放出来，使资本可以自由转移。股息统一了对劳动的剥削，托拉斯成为替股票所有者及债券持有者榨取剩余价值的组织。这也同样证明资本家阶级完全成为多余的了。拉法格进一步指出，规模庞大的托拉斯正试图在资本主义生产无ZF状态下组织全国性的生产和交换，使它们休戚与共。（P55）他认为，这种状况证明了国际社会主义者要求的最终目标——实现生产工具和交换工具的国有化，绝不是空想。另一方面，托拉斯的发展加速了中产阶级的破产，扩大了无产阶级的队伍。这一切都使美国的政治生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美国的政治土壤上第一次出现了阶级斗争。

所以，“通过对托拉斯的研究，社会主义者对自己的理想得到了新的信心。他们可以更加坚强地确信，这种理想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实现，不论是牧师的祷告，还是经济学家的虚构，或者ZF当局的欺骗和镇压，一分钟也延迟不了社会危机的到来。这种社会危机将使被剥削者通过猛烈的进攻一举推翻资本主义的寡头统治。托拉斯体系正在从人员和事件上为这一巨变准备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