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马克思首先看到的是分工的强制性：在资本主义社会，“分工使工人越来越片面化和从属化”，企业内部分工使“工人的劳动变成了强迫劳动，因为，他们一旦进入劳动过程，他们的劳动就不再属于他们自己，而属于资本，成为资本的组成部分了。工人屈服于资本的纪律，处于完全改变了的生活条件之中。”工人“像士兵一样被组织起来……每日每时都受机器、受监工、首先是受各个经营工厂的资产者本人的奴役”。不只是企业内部分工导致劳动的强制性，同时，社会内部分工同样具有强制性：“社会内部的自由的、似乎是偶然的、不能控制的和听凭商品生产者的任意行动的分工同工厂内部的系统的、有计划的、有规则的、在资本的指挥下进行的分工是一致的”。

马克思对分工强制性的诟病是没有多大意义的，马克思所说的分工的强制性，不如说是分工的规范性，纪律性。这种劳动纪律的强制是必须的，任何生产组织，必须具有行为规则、纪律，在企业生产中，工人必须听从经理的指挥，必须遵循企业的规章制度，必须按时完成劳动任务，这是分工效率的基本保证。任何一个时代，在社会化大生产的情况下，规范、纪律都是绝对地存在的。即便到了共产主义，同样如此。一个车间，一道工序的违规必将影响全盘的生产，严重导致全厂停工停产。如果一个工厂、一个组织，谁想怎么干谁怎么干，谁想干多少谁干多少，那么，这个工厂的基本效率就很难保证，生产很难正常进行，不要说体现分工效率了。“在那里，生产费用的降低，……由于资本强制工人服从的纪律……”，“只有工厂中的强制才会使这些不同操作的机构具有同时性、均匀性和比例性；一般来说，只有这种强制才会把这些操作结合成一个步调一致地行动的机构。”因此，如果你一旦选择成为该组织的一员，就必须遵守组织的规则。其实，即便在社会范围内，人同样要受社会规范和法律的强制。

2.从马克思的论述中，造成强制的最直接原因，抑或强制的第二种表现是：工人“自由得一无所有；他们的唯一活路，或是出卖自己的劳动能力，或是行乞、流浪和抢劫。他们最初力图走后一条路，但是被绞架、耻辱柱和鞭子从这一条路上赶到通往劳动市场的狭路上去。”“一方面，工人是自由人，能够把自己的劳动力当作自己的商品来支配，另一方面，他没有别的商品可以出卖，自由得一无所有，没有任何实现自己的劳动力所必需的东西。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1867年)。《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2卷第172页。”

马克思强调的是由于一无所有，所以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其实，生来带财富的并不多，即便富翁的儿子如果不继续劳动同样也会座吃山空——同样会一无所有。一无所有是所有人的起点，是劳动的起点。马克思过分看重生产资料的所有，他忘记了，人才是能动的生产力。所谓的缺乏生产资料并不是充分理由，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去打工，你完全可以去做医生、教师、总经理或者公务员，医生、教师、总经理、公务员也不只是为资本家的子女准备的，工人、农民的子弟多得是。现实中即便银行有存款者，打工者比比皆是；有土地者，打工者比比皆是，全不如马克思所说：“工人只有在劳动之外才感到自在，而在劳动中则感到不自在，他在不劳动时觉得舒畅，而在劳动时就觉得不舒畅。因此，他的劳动不是自愿的劳动，而是被迫的强制劳动。因此，它不是满足劳动需要，而只是满足劳动需要以外的那些需要的一种手段。劳动的异己性完全表现在：只要肉体的强制或其他强制一停止，人们会像逃避瘟疫那样逃避劳动。”

3.最基本的原因抑或强制的第三种表现：是工人的需要：“就我受到我的需要的决定和强制来说，对我施行强制的，不是异己的东西，只是作为需要和欲望的总体的我自己的自然(或者说，处在普遍的反思形式上的我的利益)。但使我能强制另一个人，驱使他进入交换制度的，也正是这一方面。”“工人的使命决定于社会需要，但是社会需要是同他格格不入的，是一种强制，他由于利己的需要、由于穷困而不得不服从这种强制，而且对他来说，社会需要的意义只在于它是满足他的直接需要的来源，”

人是需要的产物，任何人任何时候“在任何情况下，个人总是从自己出发的，……由于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需要是人的本质，需要的选择，是人的本质选择，是人自己的自主自愿的选择。在需要的意义上，没有强制就没有行为。人如果不从需要出发，那么，他就不知如何行动。其实，把人的需要作为强制因素或强制形式是无限制地扩大了强制的意义。共产主义人的行为同样是需要的产物，即便把劳动当作是人们的第一需要。说自我需要的强制其实就是说强制是无时不在，无处不在。

需要的满足表现为谋生性，“在谋生的劳动中包含着：……对工人来说，维持工人的个人生存表现为他的活动的目的，而他的现实的行动只具有手段的意义；他活着只是为了谋取生活资料。”人需要的并不只是简单的物质财富的满足，人追求的是生活，不是吃饱穿暖。我们不得不承认，由于历史的原因，马斯洛比马克思深刻的多，人的需要是无限的，维持基本的生理需要似乎不需要多少财富，但当基本需要被满足，更高的需要又产生了。即使到了共产主义，部分人总想作出更大的成绩，总想比别人出色，总想比别人得到更多的尊重与爱，总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巨额财富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达到个人意义上的自我实现。这同样也是谋生。

劳动是否能够成为人的第一需要也是需要明确的。劳动什么时候都是“人类劳动力的耗费。……是人的脑、肌肉、神经、手等等的生产耗费”，[60]人的解放无非是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人的一切科学技术的研究和发明，无不是为了更好地满足人们的需要和减轻劳动量为目的的。在崇高的道德意义讲，劳动是重要的，但重要性并不等同于本质。劳动毕竟是一种成本支出，一种成本支出作为人的本质很难符合人生存与发展的规律。“人类劳动不是结果，而只是手段”[59]。

4.在现实社会中，即使排除人的本质的强制，其它强制因素也很多。人受自然的胁迫，春风秋雨，夏热冬寒，我们无法改变；总想多活几年，但岁月不饶人；自然界的许多秘密至今未能把握，天花虽然灭尽，但非典、禽流感伺机来袭；暴风雨虽然能够勉强应付，但地震、海啸至今无法准确估计。不可再生自然资源日益减少，地球的承载力也十分有限。人受社会的制约，人社会化过程的开始，就是接受社会制约的开端。人从一落地开始就受家庭的制约；到了学龄期，又要受学校及其老师的管束，人走上工作岗位，又要接受单位的规范，这都说明个人要受已有的社会的限制。作为社会中的人，不能为所欲为。为了社会秩序的井然和社会生活的安宁，人们必须遵守一定社会历史时期的法律法规、道德规范。人受自我的约束，人作为需要的产物其实就是自我强制的典型例子。无法满足的需要时时在煎熬着自己；总想更努力一些，但囿于体力与脑力的不济；想当诗人，但缺乏诗情，想当音乐家，而没有乐感。可以说：“人无事无时不在枷锁之中”。马克思对分工强制性的批评只是一种感性的认识，缺乏的逻辑的严格性，没有任何意义。即使在马克思的语境里，强制也是必然的。显然，人的自由什么时候都是相对的！自由不是无强制，恩格斯在谈到自由时说：“自由不在于幻想中摆脱自然规律而独立，而在于认识这些规律，从而能够有计划地使自然规律为一定的目的服务。”②

分工导致的差别是马克思对分工诟病的又一个方面：首先，分工导致人们能力的差别，马克思援引斯密的话说：“‘个人之间天赋才能的差别，实际上远没有我们所设想的那么大；这些十分不同的、看来是使从事各种职业的成年人彼此有所区别的才赋，与其说是分工的原因，不如说是分工的结果。’从根本上说，搬运夫和哲学家之间的差别要比家犬和猎犬之间的差别小得多，他们之间的鸿沟是分工掘成的。”分工不仅仅导致个人才能的差别，同时，还加深了城市和乡村、工商业和农业的分离和对立。“某一民族内部的分工，首先引起工商业劳动和农业劳动的分离，从而也引起城乡的分离和城乡利益的对立。分工的进一步发展导致商业劳动和工业劳动的分离。……这些种种细致的分工的相互关系是由农业劳动、工业劳动和商业劳动的经营方式(父权制、奴隶制、等级、阶级)决定的。”同时，“阶级的存在是由分工引起的”。而新式分工可以消灭这些差别，“由整个社会共同地和有计划地来经营的工业，更加需要才能得到全面发展、能够通晓整个生产系统的人。……根据共产主义原则组织起来的社会，将使自己的成员能够全面发挥他们的得到全面发展的才能。于是各个不同的阶级也必然消灭。……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对立也将消失。从事农业和工业的将是同一些人，而不再是两个不同的阶级，……通过消除旧的分工，通过产业教育、变换工种、所有人共同享受大家创造出来的福利……。”孔子喻之为“人民无别，群物无殊”。

果真如此吗？我们只有在解决以下三个问题后才能够得出结论：

分工产生差别，那么，什么产生分工呢？或者说分工的基础是什么呢？

1.社会需要差别：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专业的分化越来越细，越来越多，《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将我国职业归为8个大类，66个中类，413个小类，1838个细类(职业)。据新华网上海2007年1月11日专电介绍，我国劳动和社会保障部自2004年8月建立新职业信息发布制度以来，先后八次共发布了86个新的职业，其中第八次发布的新的职业就有10个，它们分别是：会展设计师、珠宝首饰评估师、创业咨询师、手语翻译员、灾害信息员、孤残儿童护理员、城轨接触网检修工、数控程序员、合成材料测试员、室内装饰装修质量检验员，此外，劳动和社会保障部还公布了正在论证的汽车玻璃维修安装工、环境艺术设计师、电子音乐师3个新职业活动信息，并开始向社会各界征求意见。在前苏联1913年国民经济中有70个部门，1920年有90个，而1980年专业性的部门已超过了300个；居民从事的职业在1920年只有5900种，1970年达30000种；1980年则迅速上升到近50000种。这一切，既是社会生产力发展带来的结果，又是社会分工进一步分化、细化的表现。

为什么会存在社会分工，首要的原因在于人们的需求，或者说社会上的专业需要。比如我们不能够只吃馒头，也不能够只吃鱼，我们还需要蔬菜；同时，我们不仅仅需要吃，我们还需要穿、住；同样，我们不仅需要车、房，还需要电脑；一些看似与我们无关的专业其实也是我们必须的，关系重大，如ZF中的行政管理、警察与环卫；同样比较明确的如医生、教师、电信服务等等。

社会作为一个整体，他必须存在不同的专业的协调，尤如一个机车，单纯一个发动机是跑不起来的，必须具有方向盘、车轮、轴承，并且具有大大小小相当多的起固定作用的螺丝钉。这些要件共同组成一个整体，不能越位，即便是一个不起眼的螺丝钉，只有这样，机车才能安全地跑起来。社会同样如此，他不可能只存在一个相同的专业，都当总理、都当医生、都种粮食，或者都制作电脑，由于社会专业的千差万别，导致人们的分工形式——专业也千差万别，随着社会的发展，专业越来越细化。这种专业的不同，正体现出人们需要的千差万别，是人们本质的展开。

2.个人存在差别：

专业在人们的眼里，不仅仅代表工作性质的不同，同时还体现出地位、权势、财富以及尊严的差别。因此，某些专业的角逐成为人们终生的事业。可见，专业存在差别是一回事，而某人从事何种专业则是另一回事。理论上需要明确的是：为什么你当医生，而我当教师，为什么你当经理，而我当清洁工。

2.1 选择分工的个人直接因素存在以下方面：

个人偏好：有的人喜欢当歌唱家，而有的人则喜欢当科学家，当医生、教师；能力决定：但人们更喜欢当ZF或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有地位、有权力、有财富，但决定这些的尚存在个人的一些客观因素，人的能力。封建社会的中国，长年存在于战争与分裂状态，老百姓则长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想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的人不在少数，但只有毛泽东成功了；一块石头，山区里的老农每天不知要摸多少遍，但只有曹雪芹演化出了《石头记》；有的人专于手工，而有的人则精于鉴别，这些都是个人的能力的选择：“一个人生来同另一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每个人都具有不同的才能：一个人适合于做这项工作，另一个人适合于做另一项工作。”[4]323社会竞争：但由于，任何专业需求都不是无限的，因此，个人的选择不仅仅受你的偏好和能力决定，同时还要受别人能力的影响。面对有限的专业，偏好者就需要通过竞争来实现。能力较强的选择一些较理想的专业，或与自己偏好同步的专业，而能力偏低者只能屈就一些相对低层次的专业，往往与自己的偏好不能够吻合。“竞争者们在争夺工作的过程中，如果不存在任何妨碍因素和辅助因素，那么谁有能力胜任哪种工作，谁就肯定会得到它。决定分工形式的惟一因素就是人们的能力差别。本质而言，工作的分配是根据能力而定的，否则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了。”

2.2 其实，人一来到世上，差别就已经绝对地存在了。

个人的出身是不可选择的？他不只是指父母的钱财差别，更为关键的是父母的基因差别，不要说先天脑残，绝大多数人只能是才能一般，而有个别的就能够那么优秀。遗传的差别决定人们能力差别，人们往往能够轻易承认身体素质——高与矮、美与丑的遗传差别，却不愿承认能力的遗传差别。其实，遗传导致的人们能力的差别，极大地影响着一个人的发展和成绩大小。人的专业选择与成功都有其赖以依存的天赋，这方面的例子在同班同学中最能表现出来，同班同学有的能够读到博士，而有的无论如何努力，只能回家种地。当然，父母的地位、财富对人也是一个不小的影响，这虽然不是决定的因素，虽然无法获得社会的承认和尊重。但从母亲怀胎开始，亿万富翁的子女，母胎里享受的就是山珍海味和百般呵护，一出生就是一个小富翁，并接受着良好的教育、一般人即使天资聪慧，恐怕也要奋斗若干年甚至终生。

3 消灭差别

分工由能力决定，先天因素是无法改变的，改变一个人的能力的只有后天的培养，教育就是人们改变后天的一个主要手段。这就是为什么过去、现在以至将来，人们注重教育，注重提升能力的缘故。中国传统就有“学而优则仕”的说法。

3.1 教育固然能够“授人以渔”，马克思特别强调了这一点：他认为人与人之间差别不大“搬运夫和哲学家之间的差别要比家犬和猎犬之间的差别小得多”，教育能够弥补：“他们阶级的未来，从而也是人类的未来，完全取决于正在成长的工人一代的教育。马克思：《临时中央委员会就若干问题给代表的指示》(1866年8月底)。《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第217页。”“教育将使年轻人能够很快熟悉整个生产系统，将使他们能够根据社会需要或者他们自己的爱好，轮流从一个生产部门转到另一个生产部门。”

其实，这是一种误读：后天的教育更多的在于开发，在天赋面前，教育并不是万能的。“教育是一种开发的功能，就像采矿一样，地下有某种矿藏的时候，才能开采出来，如果没有矿藏，就是把地球挖一个窟窿，最终也不会得到什么。教育也是一样，它对人的能力差别的改变有作用，但不能无限度地改变，人的能力差别在很大的程度上具有天赋性。”[谢凯军著.老板并没占你一分钱 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中国档案出版社,2006.6.]

教育的功能在于提升个人的能力，而不是缩小差别，往往由于教育的开发作用，潜力越大的人获得的能力越大，从而使差别更大。这一点也可以从历史上看出：教育越不发达的时代和地区，人们的差别越小就是明证。教育不但不能够消灭差别，反而使差别越来越大。

3.2 其实，换句话说：差别就是优势，或者说优势也是一种差别，男人有男人的雄壮与宽厚，女人有女人的温柔与靓丽；城市有城市的绚丽多姿，乡村有乡村的田园诗意，孰优孰劣，没有必要划一。分工其实就是不同偏好、技能和社会需要而从事不同而又互相补充的专业，“到目前为止，无论是贸易的理论研究还是实证研究都支持我们对国际贸易的基本认识：比较优势是贸易的基本动力，而要素禀赋与技术差异是决定国际分工方式与贸易结构的主要因素。”同际分工如此，国内分工同样如此，一个人参与分工，选择何种专业，一定要根据你的比较优势。

差别就是动力，如果你技不如人，就会存在压力，有压力就可能有动力。如果你技高一筹，那么，差别就是优越：有差别就有优越感的存在，比别人强，要保持这种优越，你同样必须努力。有差别就是你追我赶，就会有发展。

差别就是多样性，人的生活喜欢多彩多姿，整日的山珍海味同样容易腻歪；喜欢海阔天空，看久了总想像山青水秀。

差别是自然规律，高矮胖瘦丑俊，愚智贤不肖，是自然强加给人类的，这是自然规律，男女殊分，老少有别，所谓的“人民无别，群物无殊”只不过是痴人做梦。

消灭差别，就等于消灭优势，消灭人的进取心，消灭人性，消灭自然规律，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1.片面性

分工导致人的片面性，不是马克思的首创：早在斯密就认为：“如果一个人终生从事少数简单的操作，他自然就会失掉发展和锻炼自己的能力的习惯，他渐渐变得迟钝起来，愚昧无知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而空想社会主义者正是基于分工导致人的片面化，从而提出：“为一切人保证其才能的最自由的发展”，并明确提出“消灭分工”的思想，马克思正是继承了上述思想，从而认为：“就个人自身来考察个人，个人就是受分工支配的，分工使他变成片面的人，使他畸形发展，使他受到限制。”“当分工出现之后,每个人就有了自己一定的特殊的活动范围,这个范围是强加于他的,他不能超出这个范围：他是一个猎人、渔夫或牧人,或者是一个批判的批判者,只要他不想失去生活资料,他就始终应该是这样的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37页)“分工的不可自由选择的固定性和强制性必将牺牲人的全面发展”。

2.全面发展

基于上述认识，马克思从空想社会主义者那里借来了解决问题的法宝，“消灭分工”，或者称之为实现共产主义，消灭旧式分工，实现新式分工，达到人的全面发展。在新式分工的状态下：“由整个社会共同地和有计划地来经营的工业，更加需要才能得到全面发展、能够通晓整个生产系统的人。……教育将使他们摆脱现在这种分工给每个人造成的片面性。……将使自己的成员能够全面发挥他们的得到全面发展的才能。……通过消除旧的分工，通过产业教育、变换工种、所有人共同享受大家创造出来的福利，通过城乡的融合，使社会全体成员的才能得到全面发展。”

全面发展，无异于痴人说梦。对于现代人来说，一个人不要说全而发展，即使不是专于一个细小的专业，那么，他就不可能成就大的事业，拿医学专业来说吧，一个人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够精通和熟练医学专业内的一个细小的分专业，如果勤于几个专业，很可能就等于什么也学不会，什么也不精通，严重者可能会导致草菅人命，这样的多才之士我们还是不要为好。一个人如果想成为一个全才，最终可能只能造就一个蠢才。这个问题早就有人说明：“一个从事这么多种工作的人,是绝不可能把一切都做好的。”“如果他什么都干，一样都干不好，结果一事无成。”黑格尔说得更明确：“一个志在有大成就的人，他必须，如歌德所说，知道限制自己。反之，那些什么事都想做的人，其实什么事都不能做，而终归于失败。世界上有趣味的东西异常之多：西班牙诗、化学、政治、音乐都很有趣味，如果有人对这些东西感觉兴趣，我们决不能说他不对。但一个人在特定的环境内，如欲有所成就，他必须专注于一事，而不可分散他的精力于多方面。”(《小逻料》，第174页)马克思也说：“由于社会生产部门的分离，商品就制造得更好，人的不同志趣和才能为自己选择到适宜的活动范围，如果没有限制，在任何地方都作不出重要的事情。因此，产品和生产者由于分工而得到改善。”(《资本论》第1卷，郭大力、王亚南译，第39时页)涂尔干批评“这些多面手在我们看来只不过是些半吊子行家”。同时，人的全部发展，也是不经济的，等于使人们陷入无聊的学习与培训之中，需要付出较高的代价。

在人类社会的早期，由于知识的匮乏，人们的需求较低，所以，很多优秀的人物完全可以胜任当时的所有工作。“单个人显得比较全面，那正是因为他还没有造成自己丰富的关系，并且还没有使这种关系作为独立于他自身之外的社会权力和社会关系同他自己相对立。留恋那种原始的丰富，是可笑的，相信必须停留在那种完全的空虚化之中，也是可笑的。”[15]”在现代社会，如果一个人既是“哲学家，同时又是诗人、演说家、历史学家、牧师、执政者和战略家。”那么，他将在那个专业也杰出不了。如果，“完全由分工造成的艺术家屈从于地方局限性和民族局限性的现象无论如何会消失掉，在共产主义社会里，没有单纯的画家，只有把绘画作为自己多种活动中的一项活动的人们。”那么，人类永远不可能造就伟大的画家，永远也不可能画出《蒙娜丽莎的微笑》，世上不可能存在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马。

3.人类解放

如果人类不需要全面发展，那么，人需要解放的是什么？

贫穷，首先是贫穷。“当人们还不能使自己的吃喝住穿在质和量方面得到充分保证的时候，人们就根本不能获得解放。‘解放’是一种历史活动，不是思想活动，‘解放’是由历史的关系，是由工业状况、商业状况、交往状况促成的……”马克思无意构造一个哲学、经济学或者社会学的宏大理论体系。其所有理论，都只不过是为了说明这样一个问题——无产阶级贫困的根源及其消除对策。消除贫困，则是人类解放的首要标志。

欲消除贫困，必须大力增加财富，增大生产力，而“一个民族的生产力发展水平，最明显地表现于该民族分工的发展程度。”斯密说的更明确：“劳动生产力上最大的增进，以及运用劳动时所表现的更大的熟练、技巧和判断力，似乎都是分工的结果。”分工“增加了生产的能力和工人的技艺，所以它成了社会精神和物质发展的必要条件，成了文明的源泉。”分工之所以能够增大生产力，关键在于分工具有不可比拟的效率，“有了分工，同数工人都能完成比过去多得多的工作量，其原因有三：第一，工人的技巧因专而日进；第二，由一种工作转移到另一种工作，通常须损失不少时间，有了分工，就可以免除这种损失；第三，许多简化劳动和减缩劳动的机械发明，使一个人能够做许多人的工作。”马克思也认为：“经常重复做同一种有限的动作，并把注意力集中在这种有限的动作上，就能够从经验中学会消耗最少的力量达到预期的效果。又因为总是有好几代工人同时在一起生活，在同一些手工工场内共同劳动，所以，这样获得的技术上的诀窍就能巩固、积累并迅速地传下去。”分工“生产的东西可以满足全体社会成员丰裕的消费和造成充足的储备”，从而消除贫困。

其次是劳累，“一旦卷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统治的世界市场，而这个市场又使它们的产品的外销成为首要利益，那就会在奴隶制、农奴制等等野蛮灾祸之上，再加上一层过度劳动的文明灾祸。”“我们且不说夜工的一般害处。昼夜24小时不断的生产过程，为打破名义上的工作日界限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例如在上述那些劳动繁重的工业部门中，每个工人公认的工作日大多为12小时，无论夜工或日工都是如此。但是在很多场合，那种超出这一界限的过度劳动，用英国官方报告的话来说，“实在可怕”。如何消除劳累，同样需要分工，分工生产了丰裕，其实也就是生产了闲暇，生产了闲暇，就等于减少了劳累；同时，分工使人们专于一业，使生产技术迅速提高，生产工具日益翻新，危险、重体力、枯燥的劳动都交给机器，人们都成了机器操作员，劳动的力度大大降低，人们就能够从繁重、苦累的劳动中解放出来。

分工能够让人自由：第一，“分工越细，劳动就越简单化”，分工使“工作简单、重复、乏味，而且一旦习惯之后，人的双手、眼睛、以及身体就可以自主地做出反应，完美地配合工作的节奏。似乎一个人在某个工位上时间愈长，就会感到愈自由。”第二，由于分工生产效率的提高，“是提高劳动生产力，在较短的劳动时间内完成同样的工作”，就能够生产较多的财富，使人们不再疲于谋生，“在所有的人实行明智分工的条件下，不仅生产的东西可以满足全体社会成员丰裕的消费和造成充足的储备，而且使每个人都有充分的闲暇时间去获得历史上遗留下来的文化——科学、艺术、社交方式等等——中一切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可见，分工就是效率，分工就是生产力。有效率就能够创造更多的财富，有效率就能够节约更多的劳动时间，人们就能够从贫困和劳累中解放出来，就能够还人们更多的闲暇，有闲暇就能够有自由。自由支配的时间大大增加，同时增加了自我实现——张扬个性的机会。分工，只有分工，才是人的解放的最有效手段和方式。分工的历史发展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无须赘述。涂尔干曾通过实证分析得出结论：“一方面，劳动越加分化，个人就越贴近社会；另一方面，个人的活动越加专门化，他就越会成为个人”。

1.分工是一种生产方式

“生产方式既包括社会生产力，也包括人们的生产关系，而体现着两者在物质资料生产过程中的统一。”这显然是从资源配置角度讲——生产方式不过是——生产力要素以一定的劳动关系在劳动过程中的配置方式，分工在本质上其实就是这样一种生产方式。恩格斯已明确指出：“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生产的基本形式是分工，一方面是社会内部的分工，另一方面是每个生产机构内部的分工。”马克思也认为：“分工是生产同一种产品的各个不同部分的许多工人在一个资本的指挥下的协作”，“以分工为基础的协作，或者工场手工业，最初是自发地形成的。一旦它得到一定的巩固和扩展，它就成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有意识的、有计划的和系统的形式。”“虽然协作的简单形态本身表现为同它更发展的形式并存的特殊形式，协作仍然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形式。”

这是马克思对分工本质的把握，但他并没有看重这一点，并且反对“各个不同时代的分工的面貌和性质，单从一个‘分’字，从观念、范畴中是很难推论出来的”，从而放弃了从分工作为一种生产方式的深入研究。如果从分工的本质展开，得出的将是另外一种结果。

2.分工是一种专业化生产方式

人们往往把分工划分为劳动分工和劳动者分工，其实，这是不严格的，从人们的应用语境中可以看出，劳动分工中的劳动只不过是专业的同义语，但专业与分工是不同的两个概念：专业是一种社会存在，而分工则是劳动者的专业选择，也就是说，社会不存在分工，只存在产业和专业的划分。马克思所谓一般、特殊或个别的分工都是这些产业或专业的分化。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进步，专业一步步细化，但专业再细化，或者说分化再多，它也只是专业的不同而已。如果劳动者不选择专业化生产，事必躬亲，那么，也不能够称之为分工，存在分工的是劳动者，是劳动者的选择。只有劳动者选择了具体的专业，我们才能够说该劳动者参与了分工。其实，专业的不同从原始社会都存在着，只不过是人们没有选择专业化——分工而已。因此，分工本质就是一种专业化生产。“分工除了扩展到经济领域以外，又怎样扩展到社会的其他一切领域，怎样到处为专业化、专门化的发展，为人的细分奠定基础”，“由于机器使用同一的、简单的、最多不过在年龄和性别上有区别的劳动，去代替有手艺的独立的手工业者和由于分工而发展起来的劳动专业化，它就把一切劳动力都变为简单的劳动力，把一切劳动都变为简单劳动”。

分工作为一种专业化——分工生产方式是相对于自给自足式的生产方式而言的。在原始社会，人们“种瓜自给。”[《三国志·吴志·步隲传》]“不施不惠，而物自足。”[《列子·黄帝》]由于生产条件的限制，它缺乏社会分工，每一个生产者或经济单位利用自身现有的经济条件，从事所有专业的物品的生产，既生产粮食，又生产布匹；既生产上衣，又生产弓箭，一人的生产几乎能够满足自己的所有需要。即使是为了满足别人的需要而生产的，物品从生产者手中转到使用者手中，也不是通过商品交换的形式来实现。或是通过生产集团内部的直接分配。随着社会的发展，当人们发现分工具有不可替代的效率时，他们便不再选择自给自足，而是选择分工——专业化生产。但有人就是不信这个邪，如20世纪80年代，在人杰地灵的浙江温州，一位成功的农民企业家，……刚进不惑之年，已拥千万元家产。这在当时的中国可谓天文数字，……然而小学未毕业的他却有诗人般的跳跃思维，转眼间他收起所有的生意，“闭门造车”，宣称欲靠手工制造出“中国的奔驰”。他出售工厂，闭门谢客，整整八年时间，狂热地着迷于自己的誓言并为此耗尽了家产。在堆满各种工具的大院中，他一锤锤地敲出了他的汽车。那是一辆车门上掀开启的怪物，从商业的角度看，那其实是一堆会跑的废铁。P49－51

这一点斯密早就有过明确说明：“在狩猎或游牧民族中，有个善于制造弓矢的人，他往往以自己制成的弓矢，与他人交换家畜或兽肉，结果他发觉，与其亲自到野外捕猎，倒不如与猎人交换，因为交换所得却比较多。为他自身的利益打算，他只好以制造弓矢为主要业务于是他便成为一种武器制造者。……这就鼓励大家各自委身于一种特足业务，使他们在各自的业务上，磨炼和发挥各自的天赋资质或才能。”[13]“裁缝不想制作他自己的鞋子，而向鞋匠购买。鞋匠不想制作他自己的衣服，而雇裁缝制作。……他们都感到，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应当把他们的全部精力集中使用到比邻人处于某种有利地位的方面。”[14]

3.分工是一种以协作为特征的专业化生产方式

选择分工，就等于选择了协作，没有协作的分工是不存在的，

“分工是一种特殊的、有专业划分的、进一步发展的协作形式”，“这种分工是一种特殊的协作，它的许多优越性都是由协作的一般性质产生的，而不是由协作的这种特殊形式产生的。”

其实，不独劳动分工表现为协作，任何分工都表现为协作，社会分工同样表现为社会协作。警察、行政与教育、医疗等等无不是协作的表现，分工与协作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涂尔干对此有较多的论述，他认为人的分工能够导致社会的有机的团结的产生。“社会和谐也像组织社会一样是从劳动分工中产生出来的，它就是每个人在对自身利益的追逐中自然而然地确立起来的协作。”“严格说来，任何个人都不能自给自足，他所需要的一切都来自于社会，他也必须为社会而劳动。因此他对自己维系于社会的状态更是有着强烈的感觉：他已经习惯于估算自己的真实价值，换言之，他已经习惯于把自己看作是整体的一部分，看作是有机体的一个器官。”[涂尔干]

最能表现分工协作的是生物体的各器官的协作，人的大脑、四肢，甚至各个脏器都表现也高度的协作。显然，分工的本质是协作，不是对抗。说分工的对抗，尤如说大脑与四肢对抗，心脏与肺脏对抗一样，是一种笑话，但其本质是协作的，如果放弃分工，就等于放弃协作，放弃生命。

马克思认为分工产生对抗，不只是视角的问题，还存在着只看表面现象，而没有深入本质的结果。

4.小结

可见，分工不仅仅体现在劳动上，也体现在社会中，家庭里，甚至体现在生物体内，“如果一个有机体所在的动物等级越高，其机能分化也就越细。这发现不仅扩大了劳动分工的影响范围，而且把分工的起源推进到了无限远古的时代，因为自从地球有了生命，分工就几乎同时出现了。分工己经不再仅仅是植根于人类理智和意志的社会制度，而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普遍现象，是我们在有机体本质要素中必需有所把握的条件。”分工只是一种生产方式，随着历史的演进，尤如人类的进化一样，其分工——专业化形式只有从低级到高级的进化，但不存在质的区别。同时，分工是一种客观的自然规律，消灭是不现实的。

显然，马克思的分工理论同斯密一样存在着双重的思路，所谓的辩证对待只不过是马克思调和其内在矛盾的一种手段。

分工是历史的选择，是自然的规律。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分工效率是任何一种生产方式都无法取代的。希腊学者早就明确说明：“各人性格不同，适合于不同的工作”，在选拔用人时，“按其天赋安排职业，弃其所短，用其所长，让他们集中毕生精力专搞一门，精益求精，不失时机”，“木匠做木匠的事，鞋匠做鞋匠的事，其他的人也都这样，各起各的天然作用，不起别种人的作用，这种正确的分工乃是正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