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的价格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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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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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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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天助】
http://news.chinatimes.com/2007Cti/2007Cti-News/2007Cti-News-Content/0,4521,11051401+112010020800265,00.html

为挽留国内优秀人才、延揽国外名师，教育部与国科会正在研拟大学教授「弹性薪资项目」，未来顶尖教师可望月领超过二十万元，名师薪资甚至将无上限。这种用钱留人与差异薪资的政策，似乎已成为目前高等教育的主流声音，鲜少有反对意见。



　比起香港、新加坡，台湾大学教师的薪资结构确实偏低，甚至不如学校职员或中小学教师。即便如此，仍然有不少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学子，心甘情愿的踏上这条孤独、寂寞又漫长的学术生涯，所为何来？



　其实，大学教授的声誉不在于「市场价格」，而在其「社会价值」。因此，即使只有不到十万元的月薪，许多职业声望排行调查都是名列前矛，高出两倍薪资的银行经理甚多，主要原因在于大学教授所创造的社会价值。



　在一个资本主义的商品世界中，收入通常不能反映一个人的真正价值。○九年，英国「新经济基金会」以银行家、保育员、医院清洁工、广告行业主管、税务会计师，及废品回收员六种职业为对象，进行职业与社会贡献度关系的对比研究，结果显示，清洁工的社会贡献大于银行家。



　研究指出，医院清洁工阻止病菌传播，挽救病患生命，保护更大范围的公众健康。他们每获得一英镑报酬，创造的社会价值超过十英镑。报告说，如果不是银行家追逐高风险高回报，这次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就不会发生。根据这次经济衰退给社会财富造成的损失估算，银行家每得到一英镑报酬，社会财富就消耗七英镑，堪称「国家财富的吸血鬼」。相比之下，保育员和废品回收员，都在为社会创造了凈财富。



　大学教授的社会价值在于探讨宇宙真理、引领时代思潮、伸张社会正义、促进生命反思。很长一段时间，大学教授几乎等同于知识分子，秉持社会良心、言人所不敢言。因而，能够拥有令人称羡的符号资本。这也是为什么薪资偏低，但仍然受到社会多数人尊崇的地方。



　近年来，台湾的高等教育逐渐走向新自由主义的市场化路线，在全球化的脉络下，由于高薪的引诱，大学教授可能变成游移在国际学术市场的劳动者，不久之后，可能会出现知识劳动的经纪人，负责合约兜售与薪资报酬的谈判工作。当然，「一分钱一分货」，这些因高薪而跳槽的学者，未来也可能遭受资本主义学术市场剥削的命运；以扎伊尔德的话来说，更可能造成文化认同与「流离失所」（diaspora）心理困境。



　按照资本主义的经济逻辑，不同工不同酬、依绩效行赏是天经地义的制度。然而，这种差异薪资的计算，必须以客观可以衡量的数据为指针。以当前台湾的高等教育评鉴制度，所谓「顶尖教师」的薪资，所谓Ａ咖、Ｂ咖，如果只能以SCI、SSCI论文量数，或教学评量表得分，做为核薪依据，只会再度巩固西方学术霸权、落入量化的迷思，也陷入工具理性过度使用的弊病，未来，将会造成高等教育另一场灾难。



　其实，薪资并非大学教师唯一的考虑，许多人更重视的是研究环境、学术氛围、个人成就与社会使命感。台湾大学教师的薪资结构，确实有改进的空间，以资本主义市场竞争的思维，也很难去反对弹性薪资的拟议。然而，如果因为这种制度的施行，养成大学教师的「市场性格」，随时「待价而沽」，或是因而变成制造论文的研究机器，本身成为生命救赎的对象；未能创造社会价值，更失去知识分子的人格、骨气与理想性；甚至，教育部以为钱是万能，忽视对当前不良制度的根本改革，应是关心高等教育发展的人士所不愿乐见的。



　（作者为世新大学社会心理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