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过程对资本的形式上的从属关系
——对资本主义的看法(17)
劳动过程本来是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劳动是人的生命活动,但是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劳动过程就成了对资本生产的从属关系。因为劳动过程从属于资本,那么劳动者自然而然地也就从属于资本家,听命于资本家!服从于资本家!资本家自然而然地就成了统治者,劳动者自然而然地就成了被统治者!
劳动过程对资本的从属,起初并没有改变现实的生产方式,实际上它只是表现在下述情况中:工人是在资本家的命令、指挥和监督之下行动的,当然这只是就工人的属于资本的劳动而言。资本家监督工人不让他浪费时间,比如,每一小时都要提供出一劳动小时的产品,生产产品只使用平均的必要劳动时间。既然资本关系是统治着生产的关系,从而工人不断地作为卖者和资本家不断地作为买者出现在市场上,那么劳动过程本身基本上就是连续的,而不是间断的,就象作为独立商品生产者的劳动者取决于他的商品对个别顾客的出售那样;因为资本的最低限额必须大到足以能不断地雇用工人并等待商品的售出。如果经过一段时间他们〈工人〉的经济地位发生了变化,并且成了资本家的工人,由资本家预付给他们工资,那就会产生两种结果:第一,他们现在能够连续地劳动;第二,出现了这样一种代理人,他的职能和利益就是迫使工人真正连续地劳动,因此,所有这类人的劳动就有了更大的连续性。他们每天从早到晚地劳动,他们的劳动不致因为等待或寻找主顾而中断。
但是,因此就成为可能的、工人劳动的连续性由于资本家的监督而得到了保障和增加。他预付他们的工资,他应当得到他们劳动的产品。他的利益和他的特权就是留心监视,不让他们工作中断或懈怠。最后,资本家强制工人把劳动过程的持续时间尽可能延长到超过再生产工资所必要的劳动时间的界限以上,因为正是这个劳动的剩余才给他提供剩余价值。“一切劳动都应当提供一个余额,这个定理是经济学家们公认的。这个原理对我来说是普遍的和绝对的真理;这是可以当做全部经济科学总结的比例规律(!)的必然结果。但是请经济学家们原谅,任何劳动必然留下某些剩余的原理,在他们的理论中是毫无意义的,而且也不会得到任何证明。”(蒲鲁东《[经济矛盾的体系,或]贫困的哲学》)我在《哲学的贫困。答蒲鲁东先生的〈贫困的哲学〉》这部著作上曾证明,蒲鲁东先生一点也不懂得,这个“劳动的剩余”就是代表工人的剩余劳动或无酬劳动的剩余产品。因为蒲鲁东先生在资本主义生产中实际上看到,任何劳动都留下这样的“剩余”,所以他就力图用劳动的某种神秘的自然属性来解释这个事实,并想以“比例规律的必然结果”等冗长之词来招摇撞骗摆脱困境。
正象商品的使用价值只是作为商品交换价值的承担者才受到商品所有者的关心一样,劳动过程也只是作为价值增殖过程的承担者和手段才受到资本家的关心。即使在生产过程内部(就生产过程是价值增殖过程来说),生产资料也还是单纯的货币价值,同交换价值借以表现的特殊物质形态即特殊使用价值无关,劳动本身在生产过程中也完全一样,它不是被当作具有一定有用性质的生产活动,而是被当作创造价值的实体,当作社会一般劳动,这种社会一般劳动正在物化着,而在这种劳动中唯一使人关心的要素就是劳动的量。因此,每一个特殊生产部门在资本看来仅仅是在其中投入货币、从货币造出更多的货币、保存并增大现有价值或者说占有剩余劳动的一个特殊部门。在每一个特殊生产部门中,劳动过程都是不同的,因而劳动过程的各种因素也是不同的。用纱锭、棉花和纺工,不能制造靴子。但是,资本投入这个或那个生产部门,社会总资本分在不同生产部门中的量,最后,社会总资本从一个生产部门转移到另一个生产部门的比例,所有这一切却都决定于社会对这些特殊生产部门的产品即对这些特殊生产部门所创造的商品使用价值的需要的变动的比例;因为被支付的虽然只是商品的交换价值,但商品却总是仅仅由于它的使用价值才被购买。因为生产过程的直接产物是商品,所以资本家只有为自己的商品找到买主,才能够实现以商品形式存在于过程终点上的资本,从而也才能够实现包括在资本中的剩余价值。
但是,资本本身对任何生产部门的特殊性都是同样看待的,哪里投入资本,怎样投入资本,资本以什么规模从一个生产部门转入另一个生产部门,或者说,改变它在不同生产部门中的分配,这仅仅决定于这一生产部门或那一生产部门商品出售的困难的大小。实际上资本的这种流动性是会碰到障碍的,在这里没有必要进一步研究这些障碍。但是以后将会看到,一方面,资本会给自己创造出克服这些障碍的手段,因为这些障碍是从生产关系本身的性质中产生的;另一方面,随着资本所固有的生产方式的发展,资本会消除使它不能在不同生产部门中自由运动的一切法律障碍和非经济障碍。首先,资本推翻了阻碍它按照自己的意图购买这种或那种劳动能力,换句话说,阻碍它任意占有这种或那种劳动的一切法律限制或传统限制。其次,虽然每一特殊生产部门中的劳动能力,作为纺纱、制鞋、锻冶等的能力,都具有特殊的形式,从而每一特殊生产部门都需要在某一特殊方面已经发展了的劳动能力,即特殊的劳动能力;但是,资本的这种流动性要以资本对它所占有的劳动过程的特殊性质同样看待为前提,要以劳动中具有同样的流动性和可变性,也就是工人在运用劳动能力的本领上具有同样的流动性或可变性为前提。我们将会看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创造着这些与它本身的趋势相对立的经济障碍,然而它又消除着这种可变性的一切法律障碍和非经济障碍。“每一个人,如果他不被法律所束缚,他就会按照交易中各种变化的要求从一种职业转移到另一种职业。”(《论取消谷物出口奖励金》)正象资本在劳动过程中借以表现的特殊物质形态,无论是蒸汽机、肥料、还是蚕丝,对于作为自行增殖的价值的资本来说是无所谓的一样,工人本身劳动的特殊内容对于工人来说也是无所谓的。
工人的劳动是属于资本的,劳动不过是工人已经售出的商品的使用价值,工人出卖劳动仅仅是为了给自己取得货币和用货币取得生活资料。工人所以关心劳动种类的变化,只是因为每一特殊种类的劳动都要求劳动能力的某种发展。如果说工人对劳动的特殊内容抱同样看待的态度并没有使工人按照命令改变自己的劳动能力,那么他是把这种同样看待的态度表现在:他把自己的替身即下一代按照市场的命令从这个劳动部门抛到那个劳动部门。一国的资本主义生产越发展,就越是要求劳动能力具有可变性,工人就越是对自己劳动的特殊内容同样看待,资本从一个生产部门到另一个生产部门的运动也就越是频繁。古典经济学把劳动能力的可变性和资本的流动性定为公理;它有权这样做,因为这种可变性和流动性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顾一切障碍(这些障碍大部分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造成的)而坚决贯彻的趋势。为了纯粹地表现政治经济学的规律,可以把各种障碍抽象掉,这正象在纯粹的力学中可以把应用这种力学的每一特殊场合所要克服的各种特殊摩擦抽象掉一样。
资本的流动性、劳动的可变性以及工人对自己的劳动内容毫不关心的状况,在任何地方也不比在北美合众国表现得更突出。在欧洲,甚至在英国,资本主义生产总还受封建残余的干扰,并且被歪曲。例如,英国面包业、制鞋业等仅仅目前才开始按资本主义方式来经营,这完全是由于英国资本具有“体面”这种封建偏见所致。把黑人卖作奴隶是“体面的事情”,而制造香肠、靴子或面包就不是“体面的事情”。所以,使欧洲的那些“不体面”的企业从属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所有机器,也都出自美国。另一方面,人们对自己所进行的劳动种类在任何地方也不象在美国那样持无所谓态度,任何地方的人也不象在美国的人那样意识到:他们的劳动始终是提供同样的产品或货币,任何地方的人也不象在美国的人那样以同样无所谓的态度在极其不同的劳动部门中转来转去。因此在美国,劳动能力的这种“可变性”就表现为与劳动奴隶相反的自由工人的一种极其明显的特性,后者的劳动能力是稳定的,只有用当地的传统方式才能使用它。“奴隶劳动主要是缺乏变化性这一点……如果制造烟草,烟草就变成了唯一的生产,不管市场状况怎样,不管土壤情况如何,都得生产烟草。”(凯尔恩斯《奴隶劳力:它的性质、经过及其可能的前途》)。
虽然资本家和工人在市场上只是作为买者和卖者,作为货币和商品互相对立,但是,由于他们交易的特有内容,这种关系一开始就具有特别的色彩,尤其是因为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它的前提是:双方带着同样的对立使命,在市场上不断地反复出现,或者说这种出现是一种经常的事情。假如我们只考察商品所有者之间在市场上的关系,那么同一商品所有者就会交替地表现为商品的卖者和买者。两个商品所有者作为买者和卖者的相互区别,不过是不断消失的区别,因为他们双方在流通领域中都要互相交替地扮演同样的角色。当然,在工人出卖了自身的劳动能力,把劳动能力转变为货币以后,他也要变成买者,资本家们也只是作为商品的卖者同他相对立。可是,工人手中的货币仅仅是流通手段。在本来意义的商品市场上,工人实际上跟任何其他货币所有者一样都不过是作为买者与作为卖者的商品所有者相区别。反之,在劳动市场上,货币却永远是作为资本的货币形式同工人相对立,从而货币所有者永远是作为人格化的资本即资本家同工人相对立;正象从工人方面来看,工人是作为劳动能力的单纯人格化,从而作为劳动的单纯人格化,作为工人同货币所有者相对立一样。“厂主对工人的关系……是纯粹的经济关系。厂主是‘资本’,工人是‘劳动’。”(弗·恩格斯《[英国]工人阶级状况》)。并不是简单的买者和简单的卖者彼此对立,而是资本家和工人在流通领域中,在市场上作为买者和卖者互相对立。他们作为资本家和工人的关系,是他们作为买者和卖者的关系的前提。这种关系不同于其他商品出卖者的关系,它不是那种简单地从商品本身性质中产生出来的关系:即任何人都不能直接生产自己生活所需要的各种产品,每一个人都要把某种产品作为商品来生产,通过出卖这种商品来占有他人的产品。这种关系并不是下面这样的社会分工和不同劳动部门的相互独立化:例如,使鞋匠成为靴子的卖者和皮革或面包的买者。相反这是生产过程本身互相联系的各种要素的分离,以及这些要素的一直达到彼此人格化的相互独立化,借助于这种分离和独立化,货币作为物化劳动的一般形式才变成劳动能力的买者,即交换价值的从而财富的活源泉的买者。从交换价值方面来看,现实的财富是货币;从使用价值方面来看,现实的财富是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它作为一种人格,同财富的可能性,即同作为另一种人格的劳动能力相对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