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的母校武汉大学出名了,其缘由是其副校长陈昭方和常务副书记龙小乐两人因经济犯罪被抓。龙小乐我很熟悉,印象中是一个很老实的人。虽然他年纪比我大十几岁,但研究生却比我晚两届。原来是武汉水利电力大学的党委副书记。如果一直在党务系统干下去,估计现在可以享受正厅级的待遇退休而安度晚年了。可是,新武汉大学成立后,他当上了主管基建的副校长,众所周知,这是一个很有油水的职位。在这样一个地球上少有的几个权力不受监督的国家里,面对老板们糖衣炮弹的轮番攻击,要想长期克服内心贪欲的煎熬是不可能的。于是,龙小乐因为腐败在即将退休的时候被抓去坐牢便是一个早就可以预见到的事情了。
设想一下,如果权力一直能够得到有效监督的话,众多目前正在监狱里服刑的官员们现在很有可能正在家里过着没有噩梦的人格健全的温馨的日子,那些已经被枪决的巨贪们可能现在依然行走在人间。因此,有效的监督其实是在保护官员,让他们能够借助于巨大的外力抵御常人靠自身的力量难以抗拒的种种诱惑。
对权力不加以监督,而在事发后又严厉惩罚来“平民愤”,其结果是监狱里人们为患,甚至让很多官员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自古以来,我们关于官员都有一个基本预设,这就是他们都是德才兼备的人才,是比老百姓高等的一类特殊种群,他们有资格有能力代表老百姓为老百姓做主并维护他们的最根本的利益。基于这个预设,老百姓所做的便只能是服从他们。经过几千年的愚民,老百姓已经忘记了自己其实是可以作为主语而存在的,以至于遇到困境时,往往被动地寄希望于“清官大老爷”的拯救。甚至会用“连老百姓都不如”这样自我贬低的话来评价一个道德败坏的官员。
这一点跟西方不同。在西方文化的语境里,官员与所有人一样,都是被七情六欲控制的个体,指望他们“慎独”而拒腐蚀永不沾是靠不住的,因此老百姓所做的就是监督他们。
前几天,我在武汉大学的朋友给我发来短信,说:
中国经营报大篇幅报道陈昭方龙小乐腐败案,这个事情让人悲哀!合并之后我就断言,武汉大学只会变得更烂!发生在自己身边的黑暗才是最让人齿冷和无奈的。
我于是劝慰他:
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些现在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地方更可怕。
我这样说是有根据的。既然没有监督的权力必然是腐败的,那么腐败便是一个普遍的现象,因此,如果我们身边没有什么官员被抓,那只能说明我们这个地方更加黑暗。
于是,朋友又回了短信:
这当然是对的。教育部官员说“武大的领导班子总体上是好的”。陈昭方的老婆继续坐学校为陈配备的专车探视陈——一个自称人文底蕴厚重的学校堕落到什么程度!
我继续给他回信:
一个至少六十年没有独立办学的大学不可能有什么底蕴的。中国的大学培养的所谓人才是以奴才为标准的。奴才的一个特征就是人格的分裂:对上仰视对下俯视,对同类则勾结与倾轧并用。
我身边就有这样的官员,对于上级一幅谄媚的奴才相,总是用最高级的词汇加以赞美,而对于下级则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邓小平先生说:“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
中国的很多地方官员却对老百姓说:“我作为你们的父母官,要为你们做主”。一下子就成了伟人的爷爷,可怕!
问题可以看得很透,但没有必要生气。人到世上来走一遭是一个小概率事件,正像季羡林先生在晚年所说的,人生既无价值也无意义。话虽这么说,可我们毕竟还要活下去的,怎么办呢?我于是劝慰朋友:
在尘世中怀一颗江湖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