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物主义者认为自然是世界的本原,事物的属性可以高于自然,但不能脱离自然。即是说,一切事物都可以也必须被寻找到其自然基础从而被理解。将一个事物的自然基础找出来标志着对它的本质的认识的开始。
之所以劳动价值论要从劳动来说明价值的来源,就是为了找到它的自然基础,因为劳动过程的自然本质是无可辩驳的。它当然不能完全从自然界的无目的的阶段来理解,但是却牢固的包含了一些自然界的无目的的过程。
为了寻找劳动中的自然过程,就必须依赖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在自然科学中,对于没有生命的物质的了解,也就是对于和目的性高度对立的事物运动的了解,是用物理的观点来把握的。那么对于价值,必须有一个物理量与它高度的对应,它当然是不易找出的,但可以以一些线索去尝试着寻找它。
劳动既然首先是劳动者体力的消耗,那么能量这个物理量就是必须被包含的。既然把它包含进来,就当然会受到物理中关于能量的定律的制约,首先就是能量守恒定律。这个定律要求人们看到物质运动的各种形式所蕴含的能量之间的可转化性,也就是同质性。其实运动形式之间的差异以及运动之间的同质性的共存,表现在劳动这个人类的身体的运动上就是劳动的同质性和差异性的共存,即抽象劳动和具体劳动的二重性。表现在价值上就是抽象价值(交换价值)与具体价值(使用价值)的二重性。它们的自然基础都是能量的二重性。抽象能量并不存在,因为任何一种运动都带有它的规定性即具体性。不仅在质的意义上是如此,在量的意义上也是如此。因为交换中的等价交换原则依然是能量守恒定律的表现,只不过是量上的,因为能量守恒定律不仅承认了不同运动形式所蕴含的能量可以转化,而且还要求这种转化在量上是没有损失的,即是说,总量不变,只是转移。表现在商品交换上,就是仅仅进行商品种类的交换,而在价值上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即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规律之所以不是完备的关于价值的认识,根源在于能量守恒定律还不能达到对于能量转化过程的全面认识,这个矛盾在物理学史上,被热力学第二定律向前发展了。它看到了热与功在质上的差异,在转化过程中的鲜明的方向性:功可以自发的转化为热,但热不能自发的转化为功。引出了自发性这个在认识自然的过程中必不可少的概念。还引出了不可逆性这个概念。从这个意义上它给出了价值概念的无限性的内涵,一些事物,那些不可逆的过程(如死亡),包含着价值的无限大,结果过渡到无价。这个无价不是因为价值太低,而是大的无法衡量,生命就是这样的事物。汉语中有无价之宝这个成语,英语中invaluable都是指极其珍贵的东西。这是轰击庸俗的价值论的重炮。回到主题,对于劳动过程,各种专一的劳动都带有对人的不可逆的影响。生产线的普工,长时间进行同一操作,后果如同卓别林电影《摩登时代》所夸张的但在质上毫不夸张的表现出的那样:离开生产线时依然在脑中重复着那个操作,最后发疯了。产品为何珍贵,它不仅仅是用一定的时间生产出的,而且是在摧残一定数目的人的精神的代价下生产出的。这种凝聚在产品中的价值,除了劳动价值论之外,还有什么理论可以理解吗?死亡是不可逆的,发疯也带有不可逆的后果:精神的永远创伤,这种不可逆性如果不从劳动中发现,又能从哪里发现呢?
劳动价值论并不排斥高级劳动创造的更大的价值,如经营的决策,科学技术的发明与创立,恰恰相反,它给予这些活动以最应得的地位,因为它不去把这些活动神秘化,而试图找出使一切人都能掌握这些高级劳动的途径,并首先承认:“哲学家与搬运工的差别,与其说是分工的原因,不如说是分工的结果”。又说:“人在出生时的差异,并不大于家犬与野狗的差异。”这是战斗的无神论在经济学上的必然态度,也是有现实意义的平等论在经济学上的必然立场。
先写到这,功与能的关系在唯物主义者对劳动的分析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因为劳动的过程现在进一步说,就是做功,把体内的能量转化为思维的定向运转和肢体机械的精确驱动。从做功的快慢上就引入了时间,再进一步去考察社会各个地区、成员做功能力及快慢的不平衡性以及互相学习不断靠拢的趋势,即不平衡性与互相靠拢的统一性,就能触碰到“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实在意义。是的,它是一种社会力量,有着物理的外观(时间是个物理量),但已经成功羽化为社会学量了,并保持着它与自然的联系(时间是个物理量),从而留下了唯物主义的胎记。